车停在医院。
黎苏郁带着贺竞彦下车,先进病房看望。
病房里很冷清,贺家独子出事,经不起大肆宣扬,知情者不多。
林清晚气色不佳,却比上回好些,看到黎苏郁来,轻轻颔首。
“小狗好乖。”示意黎苏郁坐下,垂眼看见她怀里的小狗,林清晚苍白的脸上神情动容,慈善。
“嗯,它乖得不行。”
黎苏郁弯唇,眼尾微微上扬,低头去看小狗,“宝宝听见没,清姨在夸你哦。”
“来,给姨姨打声招呼。”她牵起小狗的爪子轻捏,声音清润耐心,“给姨姨招招手。”
“宝宝我们给姨姨招招手呢。”
她放开手,引导他。
怀里的小狗乖乖照做,黎苏郁挑眉,眼底带着细碎的笑,“这么听话?”
“好陌生,这还是我们小宝吗?哪儿还有刚开始的高冷样哦?”
贺竞彦偏开头,黎苏郁偏要凑近逗他。
小狗躲闪,黎苏郁眼底的笑意几乎要溢出来,眼眸像浸在水中的琥珀,清澈又柔和。
“还害羞咯,清姨你看。”
尾音上扬。
然后,如愿见到林清晚眼中的波澜。
“它喜欢你,要不要摸摸它。”
贺竞彦肩膀微梗,脊背不自觉挺直,望向林清晚。
当她的手放在他身上时,他骤然收紧牙槽,连呼吸都变得轻缓而沉重。
眼睫垂得极低。
喉咙发涩,尾巴不小心勾住黎苏郁的裤腿,赶紧甩了甩,却缠得更紧。
她搂紧了他。
陪林清晚待了会儿,黎苏郁才告辞。
方才她察觉他不安躁动,就想这么做了。
手指捏他的下巴,抬起,对上他带着红血丝的眼睛。
“慌什么,现在就带你出去玩。”
“走吧走吧。”
从车上取出项圈和牵引绳,调到小狗戴着轮椅正好能够舒适行走的极限。
黎苏郁牵着小狗沿梧桐大道走几百米,右拐进枫林小径,又绕到河滨步道,再折返。
途径广场,黎苏郁欲找张长椅坐下。
倏然,她眼眸骤沉。
她记忆力不差,对捡到小狗那天的印象很深,自然不会认错那天晚上遇到的那个让人不适的男人。
男人穿着深色T恤,低着头坐在长椅上,似乎在玩手机,这本没什么特别的,但黎苏郁注意到了他过于慵懒的姿势,以及微妙的位置。
他全然斜靠着长椅,下身支得很长,腿伸向一侧的女生。
贺竞彦朝她目光看去,随即眼睛眯起。
“你在做什么?”
少女的声音冷得像冰。
男人嘴角勾起的满意弧度一僵,手机差点脱手。
他抬起头,三四十岁,脸很普通,眼神闪烁不定。
“关你什么事?”他皱眉,一副被人扰兴的不耐样,把手机往口袋里塞。
“你在拍什么?这么满意,让我看看。”黎苏郁的声音比她想象的更冷。
“什么拍什么?我坐这儿休息。”男人提高音量,腿立刻收起,整个人几乎弹起,“再说,你看到我举手机拍什么了吗你?神经病。”
像要索她给他个交代。
“你脚尖的摄像头,我看见了。”黎苏郁大步过去,挡在他和女孩之间。
男人的脸瞬间白了,但随即涨红,“你胡说八道什么!哪来的摄像头!?”
“那就让我们看看你的鞋。”黎苏郁沉眸,不欲僵持。
“滚开!”男人猛地推开她,转身就想走。
但黎苏郁比他更快,她抓住他的衣摆,死死拽住,“把鞋脱下来,否则我就喊人了。”
“你他妈——”男人转身,一拳朝她挥过去。
黎苏郁侧头躲开,拳头擦过她的耳朵。
她后退,手上的牵引绳一紧,小狗在她身后,轮椅卡在了路沿某处。
混乱中,男人看到了机会。
他没有继续攻击黎苏郁,反而做了个叫人毛骨悚然的举动。
他突然转身,朝着小女孩的方向假装踉跄地迈了一大步。
一脚抬起,精准对准女孩的下身方向。
他在补拍。
就在这一秒。
黎苏郁周身血液一凝。
男人冷哼一声,嘴角泄出快意,然而下一秒,他就痛呼出声。
“啊——”
他被一股力狠狠一撞,随后腿上皮肉撕裂,利齿刺穿小腿。
贺竞彦发了狠,嘴里尝到血腥味。
男人惨叫一声,失去平衡向后倒去,可他倒地也要拉人垫背,在空中挥舞的手,抓住了牵引绳。
那一拽,用尽了成年人摔倒时的全部重量。
黎苏郁眼睁睁小狗被巨大的力量从轮椅上硬生生拽出,奶油色一小团在空中划过一个短暂的弧线。
然后,重重摔在地上。
不是柔软的草地。
是坚硬的水泥地。
旧伤未愈却最先接触到地。
“嗬……”
那是黎苏郁从未听过的声音。
短促,尖锐,像是从灵魂最深处挤出来的最后气息。
瞬间,戛然而止。
男人在旁边呻吟着试图爬起来,他脚上的鞋在摔倒时脱落,滚到一边,鞋尖朝上,鞋头有个小点,不是污渍,是镜头。
黎苏郁看不见。
她的世界里,只剩地下那小团暖色。
贺竞彦侧躺着,眼睛半睁间,看着她。
体内的骨头刺穿内脏,他强撑不发痛吟。
她也紧绷下颚,嘴唇咬得泛白,抖得厉害,连带着脖颈的线条都在微微发颤。
眼泪像水珠滴落,眼眶通红。
她的细眉彻底垮了下来,眉峰没了半分从前的锐利,琥珀色的眼眸像蒙了雾,瞳孔缩成一点,里面盛满空洞茫然与钝痛。
是他没见过的模样。
啧,都不像她了。
她很好,她满眼都是他,可这样的表情,他不愿在她的脸上看到……
她伸出手,颤抖着,去摸他的脖子。
没有脉搏。
没有起伏。
只有项圈上冰冷的金属扣,硌得她生疼。
项圈……牵引绳……轮椅……鞋……
她慢慢抬起头,看向那个挣扎着坐起来的男人,他正伸手去够那只掉落的鞋,脸上是夹杂着疼痛和惊慌的表情。
黎苏郁站起身,走到那只鞋旁边,弯腰,捡起来。
她举起鞋,朝向男人。
“这是什么?”她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男人脸色不好,吞吐:“不是……那是装饰……”
“装饰?”黎苏郁笑了,“对着女生的裙底的装饰?”
黎苏郁转身,朝着那个已经被吓呆的女生走去,“他刚才用这个拍你,鞋尖有摄像头。”
女孩的脸瞬间失去了血色。
远处传来了其他人的脚步声,有人围了过来。
男人见状,突然挣扎着爬起来,一瘸一拐地想跑。
但他忘了,他的鞋还在黎苏郁手里。
也忘了,地上的凌乱,扭曲的轮椅,以及一只再也站不起来的小狗。
看着他踉跄的背影,黎苏郁走回轮椅,弯腰捡起那团扭曲的金属。
黎苏郁朝他走去,脚步不疾不徐。
一步步缩短距离,她举起手里东西,猛然砸了下去。
金属撞击肉.体的闷响,骨头碰撞的声响,以及男人的惨叫。
一下。
又一下。
她砸得很准,每次都避开要害,但每次都足够疼。
她砸他的背,砸他的肩膀,砸他刚才抬起偷拍的脚。
直到最后有人死死压住她。
“住手!够了,警察马上到,别打了。”
黎苏郁停下来。
她低头,目光落在手上,手指泛白指盖翻起,那团金属上全是血。
她松手。
哐当。
永远安静了。
.
派出所的询问室,灯光白得刺眼。
黎苏郁坐在椅子上,手上包扎的纱布洁白干净,她的额头也贴了纱布,但神情异常平静。
对面的女警察看着她的眼神有些复杂。
“请再陈述一遍事发经过。”
黎苏郁看着桌面,声音清晰平稳。
“他的鞋上有微型摄像头,偷拍女性裙底,我制止他,他攻击我,我的宠物为了保护我冲撞了他,他摔死了我的宠物,我打了他。”
“那只鞋,”男警察拿起一个证物袋,里面装着那只鞋,“技术科检查过了,鞋尖确实有摄像头,内置存续卡,里面有二十多段偷拍视频,最早的时候是三个月前。
“多数是在地铁,商场,还有那个河滨步道附近所拍。”
黎苏郁点头。
“所以?”
“所以他的偷拍行为成立。”
女警察说,“但你打人了,他肋骨骨裂,左腿胫骨骨折,轻微脑震荡。
“加上身上的咬伤,虽然是你家狗咬的,但在法律认定上,你是狗的主人,需要对此负责。
“综合下来,轻伤二级是跑不掉的。”
黎苏郁沉默良久。
“我的狗,”她淡声,“算他杀的吧。”
女警察和男警察对视一眼。
“就检查、供词及现场痕迹看,狗是在咬住他的情况下被他踹倒轮椅导致摔伤,这里有因果关系。”
警察顿了顿,“但从这里有个关键点,狗咬人在先,在法律上如果动物主动攻击人类,人类出于自卫而伤害动物,不构成故意伤害。”
黎苏郁:“他不是出于自卫,他是偷拍被撞破后,恼羞成怒,故意踹的,而且我的狗咬他,是因为他试图继续偷拍。”
“这些都需要证据证明。”男警察插话。
“有目击者。”
“那位女士也做了笔录,她说她看见你们争执,狗冲过去,男人被咬后踹了什么东西,狗摔倒后你开始打人。”
“另外,他家属提供了精神科诊断证明,”男警察将一张纸放在桌上,“精神分裂症病史,长期性服药。”
黎苏郁没有看那张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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