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书牌是竹片制作的,薄薄的一片,每本书都会配一片,上面有竹叶纹,还有一句诗,做的十分精致。
他拿起的那两片分别写道:
【剑在鞘中花在匣】。
【春江照明月,万花浮作雪】。
看字迹,和他正房墙上挂着的那句绿玉君的对联出自同一人。而这绿玉君,正是那些话本上的落款。
做生意最重要就是要有特色,贶雪晛为求与众不同,书牌上的诗都是自己写的,而且力求书签风格和话本风格相匹配。书牌本身并不值钱,但附带上这个,那些顾客会很喜欢,好像那些话本也跟着风雅起来。
苻燚说:“你的字真好看。”
贶雪晛的字体不属于当下流行的任何一个名家的笔迹,字里金生,行间玉润,顿挫如刀刻,撇捺却有飞逸之态。
守常而出新,字如其人,给人的感觉都很奇妙。
很特别。
如春日路过青竹密林,突然被抖落一片春雨,战栗栗间豁然窥见别有洞天。
可细看这个人,细细白白,一副清清淡淡的美貌。
他似乎刻意收敛了他的光辉。
他拿着书牌,指腹拂过上面的鎏金小字。
【剑在鞘中花在匣。】
贶雪晛一直记着中午吃的饭菜,下午关了店,他就让黎青他们带着他去小摊上吃饭。
美味就是要去店里吃现做的。
这小摊贩老板没有在大街上摆摊,反而摆在一条小巷子里。
摊子不大,大概位置选的不好,只有三五个顾客,只低头默默吃饭,也不说话。
黎青忙擦了板凳叫他们坐下。
贶雪晛和老板打了招呼,笑着说:“听老板口音,京城那边来的?”
老板一怔:“……是,周边,京城周边。”
贶雪晛笑着扭头看向他们主仆:“也算你们半个老乡了。”
黎青笑笑说:“西京和京城往来频繁,我们京城也有很多西京人做生意呢。”
老板:“是,是。”
这是实话,两京算大周最繁华的两大城市,往来自然频繁。贶雪晛也只是听对方是京城周边的,因为苻燚和黎青的缘故,有莫名的亲切感,于是便坐在那儿和老板闲聊。
只是这老板似乎格外内向,聊起天来支支吾吾的。
摊铺虽然不起眼,但老板显然有独家秘方,做的饭菜虽然都是家常小炒,但都极其美味。
贶雪晛赞不绝口。
大概御厨伺候陛下太久了,也太久没有听到如此赞美,更何况这赞美是当着陛下的面!
他有一种苦尽甘来,终于有人赏识的喜悦。
毕竟伺候陛下虽然荣耀,但陛下实在口味挑剔,时常让他怀疑自身!
他一改常态,亲自给贶雪晛他们斟茶,忍不住炫耀说:“如今天寒,食材有限,郎君等天再热些,我能做的更好!”
今天这做的都是什么啊,都是些味道好但毫无美感的菜肴!
黎青笑着端起茶杯,喝到嘴里才突然意识到这御厨提供的免费的茶,用的竟然是陛下最喜欢喝的蒙顶紫英。
紫芽采自变异古茶树,产量极为稀少,远比蒙顶石花更昂贵,因此成为皇家御茶,为此朝廷还设有专门负责此茶生产制作的提举茶事官。后此茶成为一种御赐恩典,每当年节朝会,祭祀或者琼林宴,皇帝赐茶,臣子们才能喝上一口。喝的时候臣子们要先磕三个头,喝完还要再磕三个头。
这群人真是做戏都要他教,漏一句没交代,就出了这样的纰漏!细节,细节很重要好不好!
好在这茶实在太罕见,这贶郎君应该也不认识,喝了一口便放下了。倒是把那碗木樨清露喝光了。
看来贶郎君喜欢吃甜。
“你喜欢喝这个?”他们陛下问。
贶郎君点头。
陛下说:“以后有机会带你去京城,京城有醉花饮,比这个好喝。”
黎青听到这句话,心里一紧。
双鸾城尚算得上山高地远,陛下不会真把人带回京吧?
那宫里岂不是要闹翻天!
他站起来去结账,不想贶郎君先他一步,又问老板说:“老板,你这茶是什么茶?”
黎青心里又是一紧。
御厨显然也意识到自己过于粗心,皮笑肉不笑地说:“嗯……就是普通的茶……我自己去山里采的。”
“我家郎君很喜欢喝,不知道老板能不能卖点给我?”
御厨偷偷瞄了黎青一眼。
黎青点头。
御厨便笑道:“卖,卖……也不是什么好茶,只是颜色特别些。”
他心中紧张,反倒叽里呱啦说了很多,说什么自己偶然间在山林采野味的时候看到这种颜色奇特的茶树,随手摘了些,没想到口味也不错之类的。黎青怕他言多必失,忙咳了几声。
好在贶雪晛并不喜欢喝茶,对此大概也不是特别了解。老板只象征性地要了几个铜板,倒好像真是不值钱的野茶一样。
他们陛下站起来,面上反倒没有笑,只在旁边静静地注视着贶雪晛。贶雪晛将那一小包蒙顶紫英收好,笑着说:“走吧。”
他们陛下脸上这才有了笑意,说:“心这么细。”
贶郎君笑盈盈地说:“难得见你把茶都喝完了,昨日为了迎你们来,我特意买了绿昌明,你只尝了一口。今日在店里我又沏了老凤春,你也不爱喝。”
原来他有这样细心留意。
他们陛下似乎格外享受这份留意:“嗯,我觉得这个茶好喝,很少见。”
黎青本来想打补丁说一句类似“我们老爷就喜欢喝一些稀奇古怪的茶”之类的话,想了想好像有点太刻意,忍住了。
不过贶郎君此举显然让陛下圣心大悦,他温柔地问说:“那你喜欢喝什么,吃什么?”
贶郎君依旧有问必答,说:“我喜欢喝甜的,比如漉梨汤,卤梅水,水荔枝膏,白醪水,还有刚喝的木樨清露也不错。吃上就多了,没有特别喜欢的,只要好吃就行。”
陛下说:“我吃东西很挑剔。”
您也知道!
贶雪晛轻笑一声:“看出来了。”
吃得少,还细嚼慢咽,吃相都不能用文雅来形容,可能眉毛犀利的缘故,不笑的时候像个冷脸美人,仿佛吃东西也是不情不愿,给面子才会吃两口。
他问陛下:“不夜城你去逛过么?”
陛下道:“没有,我到这里,很少出门。”
“那改天带你去逛逛。不夜城很热闹,天南海北的美食都有,还有京菜馆,说不定会合你的口味。”
陛下笑意溶溶:“好啊。”
过了北斗河上的开阳桥,便进入城北废弃的旧皇家园林。这里有一道低矮的山坡横亘东西,他们陛下忽然伸出手来,对贶郎君说:“手给我。”
贶郎君愣了一下。
可还是抿着唇把手伸了过去。
他们陛下就握住了贶郎君的手,牵着他上了高坡。
黎青大气都不敢出,不觉就放慢了脚步。
贶雪晛轻轻回握住苻燚的手。
很奇怪,对方人生得俊雅非凡,指腹上的茧却很明显,尤其拇指和食指处。
他以前手上也是,主要是拉弓射箭太多的缘故,如今闲了两年,才养得细皮嫩肉起来。至于对方,看他这斯文模样,手上的茧估计是握笔太多的缘故了。
那薄茧若有似无地磨过他的手,竟叫他有些酥麻的痒。
幸好对方握得紧了,酥麻感终于完全消失,只剩下被紧缚的温热。
在高坡上正好能看到远处的凤鸾宫。那断了翅膀的凤凰雕像孤零零矗立在断垣之上,足有十几丈高,唯有尾羽处留有斑驳的红。此刻那雕像上还落了好几只乌鸦。
夕阳下旧宫的断壁残垣和野草有一种广袤的荒凉,贶雪晛心脏久违地快速跳动。
大佬系统呆久了,心脏都好像跟着麻木了,这久违的悸动让他新鲜得毛孔都要张开了。
大概他什么都经历过了,就是还没有谈过恋爱。
如果他们这样算是谈恋爱的话。
当然还有一部分原因,是自己明明当了那么多不同身份的大佬,此刻却被这样一个年轻俊俏的小白脸完全占据主导。
他脸上有些热,不太好意思看章吉,因此视线只能看向远方,隐约可见凤鸾宫外驻扎的士兵和进出的车马,宫墙上插满了旗帜,在红日下猎猎翻飞。乌鸦成群呱呱飞过去,有两只甚至飞到他们跟前来了,绕着他们盘旋了一圈,羽毛在夕阳下泛着玄金异彩。
此刻他心跳有些快,以至于反常地试图多说一些话:“最近旧宫外头多了好多人,不知道是谁来了。”
苻燚扭头看向他,可能是背着光的缘故,他的眼珠看起来更黑了,看着他幽幽地说:“可能是皇帝。”
贶雪晛说:“啊?!”
“啊什么?你这么怕他?”
贶雪晛说:“他在双鸾城名声不太好。”
他如今和苻燚亲密不少,又是私下里,于是认真吐槽说:“听说这个皇帝性格乖戾,喜怒无常,嗜血残暴……总之是条会吃人的恶龙!”
苻燚挑眉,头发被高坡上的冷风吹乱了些许,盯着他笑眯眯地“嗯”了一声,说:“那你以后少说他坏话。他本人可能比传说的还要可怕。”
说完就听见黎青“哎呦”一声,不小心从高坡上滚下去了。
贶雪晛赶紧松开手顺着坡跑下去,将黎青扶起来。
“奴没事,奴没事。”黎青涨得脸都红了。
贶雪晛笑着替他拍打了一下身上的枯草和泥土。
苻燚在坡上站着,等他直起身,又勾勾手。
夕阳低垂,照在他一丝花纹也无的衣袍上,月白色的袍子,有些薄,也不知道他怎么那么扛冷。只是他瘦瘦高高,生得又俊美,立在坡上,竟出挑得不似凡人。
他们一路走回家中,余晖都散尽了。
春日的夜空最为澄净,星辰都有一种清冽的美。
但贶雪晛发现他家附近似乎跟平常不太一样。
要到家门口的时候,他回头看了又看。
黎青机警地问:“郎君,怎么了?”
“感觉……好安静。”
黎青:“……!!”
他心虚地略抬眼朝邻家大门看了一眼。
还好还好,大门紧闭,什么都看不见。
黎青趁着贶郎君洗漱的时候飞快地跑出去一趟,飞闪进邻居家。
一院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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