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兰听见后赶紧请示卢公,卢燕济心里再不悦也只能把人请进来。丁媒婆一进门,立刻换了一副亲热的脸色,说明自己是来替安桥柳家小儿子柳维兴说媒的。卢公沉着脸一言不发,杜兰知道他已经很生气了,可丁媒婆哪顾上理会这些,只知道一个劲夸柳家:
“柳家两个儿子一个比一个争气,大儿子把柳家的木材产业从天津做到了上海,小儿子书念得好,人也老实,说实话,人家不嫌弃几年前订的一纸婚约,实在是因为柳家人地道,心眼好……”
卢燕济难的地咄咄逼人:“教卖棺材的发了财,这世道还真是坏了!”
杜兰也心想都说媒婆的嘴信不得,果然是真的,这两年华北不安稳,柳家指不定是因为什么才来的上海呢,说的这么冠冕堂皇!
可丁媒婆就跟没听见奚落一样,反而两只细眼睛一吊,嗓音刻薄起来:
“卢公呐,您的大名上海谁人不知?您是国学大师,您卢家的门风是极好的,可是再怎么好,那姑娘也是个野的,亲爹娘都不要,原本是窑子里敞腿的命,却被我们好心的太太收养了,供她长大,还替她订了这么好的一门亲……”
卢公气得浑身哆嗦,脸色铁青:“杜兰,送客!”
杜兰听得心惊肉跳,对这个粗鄙的妇人反感不已,想赶紧请她出去,没想到丁媒婆轻轻一个转身,假装没看见杜兰赶客的姿势,悠然踱到院子里去了。
“那姑娘合该是要访一回杨太太,千恩万谢的。奈何我们太太知道如今杨家家道中落,你卢公名气又极大,那姑娘想必不愿意回去,她也不强求,只是这婚事实在是合拍,她不忍心看着女儿错过啊……”
卢燕济抓着拐杖猛咳了一阵,额上青筋暴起,杜兰赶紧替他顺气,心里只想让这个不速之客赶紧走:
“你说得这么好,有什么凭据?我们凭什么信你?”
卢燕济咳得断断续续:“不……不必问,赶出去,赶出去!”
刚好邹广提着一筐片好了的蜜饯火腿从门外跨进来,卢燕济看见他,从牙缝里艰涩地挤出几个字:“阿广,将她赶出去!”
邹广没见过这种场面,心里一惊,不用问也知道院子里的那个女人不是个好人,他沉着脸,不顾她嘴里哎呀哎呀地叫唤,直接把她丢出去,毫不留情地划了门。
还没朝内走几步,又听见门外女人好似整理了一下,声音又变得轻松得意:
“您别急呐,当初这门婚事可是签了字画了押的,柳家这两天才到上海,好些东西没能带过来,等安顿好了,我带全了手续再来看您……”
从那以后,丁媒婆又陆陆续续来了几次,都吃了闭门羹,今天卢燕济之所以肯让她进门,是因为她又站在门外嚷嚷,说找到了小女的学校,卢燕济如果不答应,她就亲自摸到学校去……
丁媒婆进了明园,没人搭理她,她也不恼,眯着眼睛对二楼紧闭着的窗户笑说:
“柳家的铺子开到同孚路二十号了,两天后就开张,柳家特地派我请卢公到时候赏脸光顾,“抢个油主”,沾沾喜气不是?”
杜兰怕她还要说出什么难听的话,在灶房里提着一颗心听着,没想到她说完这句,拍拍屁股就走了。
媒婆前脚一出门,后脚二楼卧房里就传来咚的一声巨响,像是有什么轰然倒地,杜兰跑上去一看,卢燕济居然给气得厥倒在地上。
家里没人,杜兰一个人把他拖到床上,又是掐人中又是灌汤药,半晌他鼻腔里才长出了一口气,醒了,但紧紧闭着眼睛,脸色依旧蜡黄如墙纸。
所以她慌了神,这才不顾卢燕济吩咐,自作主张到街角的肉铺里借电话将施辽喊了回来。
她想起这些气得直呸:“你说她安的什么心?柳家新开的是棺材铺,那哪个有良心的会喊人去棺材铺“抢油主”?”
……
施辽当天回学校就拜托门房,要是有姓丁的或者姓柳的登记找她,不要理,就说这里没有叫施辽的。
门房李大爷因为庄屏来送吃的的时候总给他也带一份,对着二位姑娘都很喜欢,爽快答应她。
几天后他果然发现有个姓丁的女人要找施辽,遭到拒绝后也不走,就一直在门口打转,李大爷一看她的面相就知道她不是好人,于是她来一回,他就提着棍子赶一回,几次之后她终于不来了。
丁媒婆进不去学校,但已经摸清楚了学校的放假规律,准备等施辽放周假的时候在巷子里蹲守。
那天施辽正背着书包慢慢走着,享受着难得的清闲时刻,在墙角的阴影忽然又一个阴影蹿出来,一下子扑过去抓住她的手臂:
“你是施辽不是?”
是一个黑瘦干巴的女人,施辽一下警觉起来,作出莫名其妙的样子:“不是啊,怎么了。”
说着装作不耐,甩开她就要走。
明园是暂且不能回了,她故意换了个方向朝别处走,拐弯的时候朝后一瞥,那个女人居然还跟着她,脸上的表情虽然不太确信,但也不肯放弃。
弄堂里弯弯绕绕,小道和楼梯不计其数,不熟悉的人根本找不着方向,就在丁媒婆快要把施辽跟丢了的时候,巷子里一家鱼铺子的刘老板刚好在露天的台子上刮鱼,看见施辽无比亲热道:
“阿聊放学啦?给你师公带条鲈鱼回去?可新鲜咯。”
往常施辽一定会停下来,就算无话可说,也要以同样的热情笑着跟他聊一两句,随口夸刘老板家的鱼新鲜,或者他的刀工漂亮,把人哄得笑成花。
但今天不行,刘老板的话一出来,丁媒婆就知道她被施辽诓了,气得一横,一双小脚迈得飞快,施辽撒腿就跑,边跑还不忘回刘老板:
“不啦,今天家里不干净,吃不下您的好鱼……”
丁媒婆的脚哪能追上受过万和高强度体育教育的施辽,等到她追过去的时候,施辽已经反手锁了门。
丁媒婆喘着粗气,两腿一摊坐在明园门槛上,倒也不生气,甚至越想越喜:
要是她早知道当年那个瘦得眼窝干瘪,头发枯黄的姑娘会出落得现在这个美人样,她一定能向柳家多讨一些媒婆费……
“姑娘呀,你不记得我了?你小的时候,我就住在杨氏医馆后头啊,我闺女还跟你姐姐一块儿上过学呢......”
她坐在门口,开始细数那些年做邻居家长里短的事,施辽进了屋子捂住耳朵,还是能听见她的声音。对于这个碎嘴的邻居,施辽一点儿记忆也没有,但她口中的闺女,她倒是有印象。那还是有一回天津刮大风,漫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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