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玟与鱼幼薇成婚之时,婚宴上鬼若本来是滴酒不沾之人,却在宴席之上喝的伶仃大醉,还是温筠的夫人将他带回去的。
鬼若也记不清自己酒后究竟都做了何事。事后才知,那些一同前来的诗人为了讨他一副书画,只差没劝他将一整缸酒都喝下去了。
鬼若文采不算出众,但毕竟是在母后安夫人的亲自教导下成学的,也做得出几句诗。
这些人得了宝贝,连忙兴高采烈的拿回去了,还在暗地里疑惑这上面的字体为何与之前不同,但也没有多想。
姜氏说他睡了整整一日,谁叫都不曾醒来。
鬼若扶额,自己只是回了一趟魔族,躺在床榻上的不过是自己的替身。
他是魔族的魔首,这些凡人的情情爱爱与他,根本不会有半分钱的干系。
温筠的魂魄还被养在魔族,只要他看着鱼幼薇结束自己的生命,他便会将自己做的这具身体还给温筠,这便是魔首的风度。
这司命神君写的烂本子,真是难搞。
为了不让人起疑,他特意穿着高领的曲领襦。
现在房内只有他一人,他拨开衣领处向镜子中看去,密密麻麻的黑线已经蔓延向了脖颈。
鬼若知道,这蛊毒若是蔓延向脑,只怕会更加难以对付。
离鱼幼薇死亡只剩下五年时间,他必须要改变这一切。
死了她的转世不要紧,要紧的是自己。鬼若前几日发给兰因的消息,也没得到复回。
这死猫,关键时候掉链子,如今只能靠他自己了。
鬼若那日虽然去向天族表明魔族会一心向善,绝不会再让千年前的斗争重现。
但毕竟魔族众口难调,天族又不遵守自己诺言将舅舅晏温放回来,让他左右为难。
不知想个什么样的法子才能将舅舅带出来,又不会让人察觉?
左右还是需要那死猫帮忙。
鬼若想象兰因会因为自己的威胁恼羞成怒的大骂,不禁露出了阳光灿烂的笑容。
温筠夫人进来,给他带了一小碗梨子,圆润饱满,咬一口有清凉的感觉。
鬼若随意拿起了一个,姜氏看到自己官家这副面笑皮不笑的模样,也是略微后怕。
她是聪明人,不可能没有自己的私心,即便是他亲自选择了鱼幼薇的结果,她也不能有任何情绪。
“官人,这梨子味道如何?”她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模样,“这是奴家特意带女儿去街上挑的,说是从树上新鲜摘的。”
“嗯,不错。”鬼若不经意道,将咬了一口的梨放下,整理了下自己的衣领。
“这都半个月过去了,也不知鱼姑娘过的如何?”
她叹了口气,李玟那正室听闻将自己老母亲请了回来。
鱼姑娘本来喜欢和其余诗人们探讨些诗词,昨日也都被李府的仆人都赶了出来,李玟即便再宠爱鱼幼薇,终究还是不会被有些人认可。
鬼若:和我有什么关系?早死早脱生,赶紧解开我身上的蛊。
姜氏一见他这副沉闷的模样,终究是大度道:“不如官人替我和自己,去李府瞧瞧?”
鬼若缓过神来,毕竟温筠也是鱼幼薇的恩师,去李府不会被他人察觉,这身份也理所应当。
他将梨子几口咬掉,用手帕轻轻擦了擦嘴:“如此,我便去看看。毕竟幼薇也是难得的女诗人,就这样被困在那里,李玟也是不懂事。”
李玟这几日京城内召去宫中,说是有事处理。如今李府主事的便剩下了王小姐的母亲陈夫人。
鱼幼薇正端端正正跪在陈夫人面前,抿着唇。
而王小姐居高临下站在她身边:“母亲,你可要对鱼妹妹严加看管,您瞧瞧她都在给李郎的信中写了什么?以为自己会写几句诗便高人一等了,却忘了自己是从什么地方出来的?忘了规矩。”
榻上端坐着的老太太身着华丽,不威自怒,用责备的眼神看向鱼幼薇:“她说的是不错,孩子,毕竟阿玟刚娶你入门没多久,你连这里的规矩都没有学习清楚,便想着踩在正室夫人的头上了?你可知这李府内还有我一个老婆子?”
鱼幼薇皱着眉:“回老夫人,我不认为我做错了什么。我只是想和几位友人相谈诗词,更何况我是在自己的宅子内。我写给官人的信……”
老夫人冷笑一声:“你自己的宅子?你身上哪一件东西是用你自己的银两挣的?”她的目光寒冷,挑剔的将她上下打量。
鱼幼薇知道李玟不在,这宅子对她来说,更像是一个陌生的住所。
她更愿意回到李玟给她购置的宅子,自从李玟带她来到此处,王小姐便与老夫人对自己不住的挑剔,仿佛自己一个女子,天生就应该待在这深宅当中。
李玟在大婚之夜曾告诉过鱼幼薇,她便是她,这世间无人能左右的了她的想法。
李玟脸色微红,他伸手摩挲着她白净的脸颊:“有何事定要告诉我,官人会替你做主。”
但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时时刻刻陪在她的身边,没有他的那些夜晚,她会时常想起自己还在青楼的时光。
虽然也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日子,但好歹会有友人与她寄情与诗,探讨起来也会忘却自己身份,她很快乐。
以前,最令人窃喜的,便是在屋檐下四处张望着夫子的身影。
但鱼幼薇知道,即便是世上的男子都接受她,夫子也不会。
他永远都会照顾自己的感受,但他也摆脱不了这世道的目光。
鱼幼薇没出声,王小姐也自觉无趣。
她与鱼幼薇在此已经纠缠了半个时辰,这女子并不像她外表那样文弱恬静,这一股执着的性子,惹得她不大喜欢。
老夫人挥挥手:“如此,回你自己房间去好好想想吧。”
鱼幼薇跪了这么久,双腿发麻,险些没有站住,幸亏有自己丫鬟搀扶着。
她正要出去,外面来了人前来禀报:“回夫人,老夫人,温大人请见。”
老夫人如何也不会不知晓温筠在外面的名声。
他曾有首诗词让陛下都赞不绝口,得罪这样的人不会有什么好事。正是因为如此,老夫人与王小姐才都对他的弟子——鱼幼薇略微忌惮。
鱼幼薇眼前也闪现出一抹亮光,没想到夫子今日会来看她?
但究竟是自己想来,还是官人指派?抑或是师母所指?她的眼神又略微黯淡下来。
老夫人看了颤巍巍的鱼幼薇一眼:“既然如此,你且跟着我们出去迎接吧。”
鱼幼薇尊敬的点点头,跟在她们后头出去。
如花睡到第二日日上三竿才起来,迷迷糊糊听到有人又在敲外面的木窗,她对昨晚的事情还心有余悸,大声问道:“是谁?”
外面传来一个女声:“如花,是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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