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元二年的春,惠风和畅,萌芽初现。
宫里头大肆操办的选秀暂时落幕,宫婢们稍稍歇口气儿,又马不停蹄在各处忙活起来。
姜言翡被封为良人,领了个贴身小宫女,正在细细打量着自己以后的住处。
此地清幽怡人,朱墙金瓦,檐角下的风铃叮叮当当,而前面落了一泊绿湖,令人心旷神怡。
“良人,这儿叫兰台,虽是离皇上那远了些,不过风景是极好的。”
小宫女叫云梧,稚气未脱,正兴高采烈地介绍着。她干了几年苦活,攒点钱全孝敬给了内务府里的老乡,盼着将她分给贵人伺候,日子也好水涨船高。
言翡颔首,目光扫过陈迹斑斑的檐柱,心里思量着此处的荒凉程度,她在石凳坐下,柔声问道:“你在宫中多久了?可知皇上常去哪儿?”
云梧不由得一喜,连忙回答:“奴婢进宫三年了,之前听旁人说,皇上最喜欢逛御花园。”
宫里最是考验心性,若不往上爬,就有无数人想将你踩在脚底下,云梧又偷偷瞥了眼言翡,虽然娇娇弱弱,但并非是中庸之人,她好好干,跟着姜良人,准没错的!
言翡穿着一身鹅黄金丝绣花长裙,圆眸乌黑无害,皮肤白的惊人,又因下颌削瘦,看起来如同易碎的琉璃,下意识让人想小心翼翼捧着。
她对日后贴身服侍的人倒没有什么要求,听话就行了。毕竟她现在不会相信任何人,她要做的事情,半点都不能泄露。
“不过,”云梧犹豫了一下,又补充道,“宫里头的事,大多还是得听贵妃娘娘的。”
这话属实是云梧说委婉了。在入京前,言翡就将一路上的所听所闻一字不落地记了下来。
大燕两年前可谓是经历了一场翻天覆地的变化,那时先帝缠绵病榻,而各地风云四起蠢蠢欲动,外敌紧盯着消息,虎视眈眈。
盘根错节之下,皇子们自行分为几派,斗的两败俱伤,竟让许将军控制了局面。他手中本就有兵权,趁着其他人疲软之际,击退南夷,获得众多追捧与声望。
他火速回京,推六皇子上位,风卷残云般将其余党派铲除,百姓只说他挽救了大燕,是个好人。唯有少数人提起他,提起如今的皇帝,只能无奈地摇摇头。
大燕的皇帝稳坐朝堂,却还要事事顾及臣子的脸色,性格软弱是一方面,更多的是权不在手,只能妥协。
而就因如此,言翡下定决心去搏一搏,这天下,权势是最重要的东西。她相信,没有人明明出身高贵,却甘愿屈人膝下。
她有一种直觉,不久前许将军再次出发边境抵抗西羌,而朝中能臣乍现,其中一定有皇帝的手笔。
“贵妃娘娘位份最高,自然要听她的。”言翡似是没听懂云梧话里的意思般温声开口,心里暗自分析起来,当前最要紧的事,就是得尽快让皇上注意到她。
兰台偏远,可若他不来,我还不能去?
她心念一动,身体也跟着起身,吩咐云梧带路去御花园。
云梧先是愣了一下,没想到言翡这么快就要搏盛宠,有时候欲速而不达,但她瞥到言翡脸上一抹如雨中小草般摇摇欲坠却坚定之色,还是将话咽了下去。
宫道繁多悠长,又纵横交织在一起,言翡越走越明显感觉热闹了许多,不复在兰台的冷清。宫婢列成一排络绎不绝,虽是忙碌,但脚下丝毫没有乱了分寸。
走过一个拐角,眼前便豁然开朗,万木峥嵘,花影细腻,如果一定要说哪里怪异的话,就是一丛白花中立了一只不大不小的母鸡。
它通体橙色,鸡冠矮小,正低头在黑褐的土堆中轻啄,云梧看见后惊呼一声,心道这是哪位厨子如此不小心,竟让午膳偷偷跑出来了。
云梧正想前去驱赶,言翡制止了她,且脸上带起一抹柔和的笑来,眸色竟是十分欢喜,她让云梧站在原地不要惊扰了它,而后自己弯下身来,从后侧悄悄靠近了母鸡。
言翡身子本就纤细,走起路来刻意一些如无声一般,她伸出素白的手臂,眼睛看准了后快速向下方一抓,旋即母鸡出现在两掌之间,她像得到贵重宝物似的,笑得眉眼弯弯。
云梧赶忙走过来,询问她怎么处理这只鸡。言翡脸颊微红,细声道:“我想养这只鸡。”
云梧张大嘴巴“啊”了一声,妃子养宠倒是常见,但是养鸡闻所未闻,本来位分低,能温饱就已经不错了,这下还要管一只鸡的吃喝拉撒。
言翡似是看出她心中所想,柔柔开口:“将它豢养在小湖边就好。”
她幼时也曾养过鸡,看着它从一颗蛋变成威风凛凛的大将军,能听懂自己的名字,整日都跟在身旁,感情甚笃,所以在看到这只鸡时,不免代入了当时的情感,想要留下它。
云梧稍一思索,也觉得可行,借了一块布将它包起来后,两人就回了兰台。
临走之前,言翡轻抬眼皮,向前方不远处飘飘地望了一眼。
──
而这边,御花园小湖的凉亭上,随风飘扬的白色轻纱后,一身绣金黑衣男子正专心致志地对着翠绿欲滴的竹子描摹,落笔于笔直的骨干时,身旁的小果子轻轻地“咦”了一声,男子以为是对他的画产生疑惑,头也不抬道:“怎么?朕的画有什么问题吗?”
他的嗓音很淡,如咏春鸣,温润而有磁性,带着男人特有的低沉。
小果子指向某一处,连忙出声:“皇上您看哪,这可真是稀奇。”
容遇闻言,将狼毫搁置在桌上,顺着小果子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黄衣女子撩起袖子,身量娇小,蹑手蹑脚往花丛走去。
容遇一双桃花眼潋滟,眸中浮现探究之意,以他所在的位置,恰好看不到被掩盖住的母鸡。
小果子还移动到亭子的最外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那处,等言翡抓住那物时,他终于从脑海中找出来一点印象,喃喃道:“那好像是……新入宫的姜良人?”
容遇站在他身侧,剑眉微蹙,努力寻找着这位姜良人的记忆,良久才将眉头一松,哦,是了,当时在大殿上虽未看清她容貌,但隐约见她有弱柳扶风之姿,倒是格外令人心生怜惜的。
想到这里,容遇不禁有些生气,一半责怪一半疑惑:“朕有那么苛待后妃吗?竟要她们亲自出来打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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