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又是‘美好’的一天。
在闹钟持续不断地骚扰了十分钟后,理查德·格雷森警官先生缓缓撑开眼皮,哼哼唧唧地撑起身体,努力让自己用不那么糟糕的姿势从床上爬起来。
然后他不小心踩到地上皱巴巴的制服,差点绊倒。又在努力把裤子提起来的时候不小心扯到了后背的伤口。
没人安慰可怜的迪克。
只有老旧床垫发出吱嘎一声响,翘起一角和迪克抗议。
迪克心疼地摸摸老床垫,祈祷老伙计能多撑一段时间,因为他辛辛苦苦攒了很久的钱已经被换成了摩托车的某个小零件,因此如果他的床垫闹着要罢工——
那也只能任由它去了。
有个来自夜翼的好消息,昨晚是个平安夜。
坏消息是,格雷森警官今天恐怕得加班到凌晨才能和夜翼‘换班’。
——几个小混混被夜翼吊在了警局门口,兢兢业业的格雷森警官上班后会用夸张中带着惊恐的表情去处理;入室抢劫案要格雷森警官抽空出个外勤去调查,因为讨人厌的帅气夜翼昨晚给他的邮箱发送了相关线索;隔壁约翰逊老太太养的一辆老猫车又丢了,他得帮忙去看看那只重达14磅的橘白今天又躲在谁家偷吃狗粮……
迪克又对着镜子看了一眼蝙蝠时尚单品黑眼圈,努力向镜子里的人露出一个阳光灿烂的夜翼式笑容。在他伸手用力拧开公寓里那个老旧水龙头的时候,水龙头终于忍受不了公寓主人的粗暴对待于是呲了迪克一脸水。
可怜的格雷森警官手忙脚乱地扯了条毛巾胡乱塞住水管,心想等他有钱之后肯定换个好点的房子。
但有钱是不可能突然有钱的,除非他动用布鲁斯给他的信托基金,但是……那不就意味着他向布鲁斯认输了嘛,夜翼坚决不能主动投降,至少不是现在。
等迪克终于处理好可以养鱼的卫生间和疯狂呕吐的水龙头之后,他上班已经注定迟到。
然而今天也许是迪克警官的受难日。
他碰上了堵车,路上还抓了两个飞车党,但他依旧因为迟到被扣了所剩不多的工资——鉴于他目前只是个入职没多久的普通巡警,他这个月恐怕要赔钱上班了。
在成功抵达警局门口时,他不小心遇见一对凶残的夫妻在警局门口打架,他想上去拉架结果被愤怒的女士误打了一巴掌,然后还被上司臭骂了一顿。
忍受完上司糟糕的讽刺和同事们暗含同情的眼光,迪克被分配到警局里年纪最大、皮肤起皱的一辆巡逻车和一个只会在副驾驶上打呼噜、巡逻从来只去炸鸡店的老油条同事。
迪克握着方向盘,目光惆怅地仿佛看见了十只不会说话的蝙蝠绕着他脑袋转着圈嘎嘎乐。
他的搭档已经关了警车定位,宣称要秘密行动,并在他试图把车开往事故高发区域的时候精准地睁开惺忪的睡眼,给他一拳的同时用力扯回方向盘。
迪克也很想给对方一拳。
但他现在还是个菜鸟警察,而欺压新人是布鲁德海文警局的特色项目。
等会儿他得找机会溜走,不然今天就得在炸鸡店虚度光阴。
“‘好滋味炸鸡’!我们终于到了!”老警员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打开车门,乐呵呵地看着迪克,“放松一点,年轻人!永远记住及时行乐,这是布鲁德海文警察必须拥有的人生信条!”
迪克翻了个白眼:“谢谢,我对人生信条和炸鸡过敏。”
过敏源很多的敏感迪克躲在警车里,偷偷窃听其他警车的情况,随时准备私自行动。
‘砰——’
是令人不安的、橡胶轮胎在地上打滑摩擦发出的声音和人们惊恐的尖叫声。
声音并不是来自耳机,而是在距离他不远的地方。
迪克反应迅速地启动车辆,用最快的速度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开过去。
拎着炸鸡的老警员同样反应迅速地躲进了炸鸡店,假装自己什么都没看见。
等迪克开着可怜的老捷达抵达现场的时候,周围已经是一片兵荒马乱。
一辆没有车牌的黑车将另一辆迪克今早还见过的警车恶狠狠顶在马路旁,两辆车都憋下去一个大坑。警车司机在驾驶座上生死不明,副驾驶的警员浑身是血,但幸好眼睛还睁着,正惊慌地大叫。
迪克瞳孔一缩。
他知道这辆车属于谁。
埃里克·霍森,一个符合布港警局风气的、善于偷奸耍滑的老油条,喝酒抽烟、吃喝玩乐、偶尔在上班时间开着警车去泡妞,还和布鲁德海文地头蛇有些含糊不清的交情。
他手段灰色,底线不明,经常嘲讽包括迪克在内的所有新人是不懂当地规矩的菜鸟。
但迪克确实从他身上‘学’到了不少布鲁德海文警察必须具备的‘手段’。
和哥谭差不多,布鲁德海文是一座工业发达的沿海城市。它虽然不像哥谭一样拥有一段相对长久的历史和无数如章鱼触手般纠缠在一起的老牌家族,但这里的黑邦斗争、权色交易、毒品泛滥、种族问题、贫富差距可一样不少,犯罪率和隔壁的哥谭相差无几。
迪克每天通过高架地铁从公寓所在的南区穿过整座城市去往北向的市中心时,总感觉自己见证了整个世纪的经济发展进程——北方鳞次栉比、繁华摩登的摩天大楼下掩藏的是南区萧条荒芜、破败倾颓的贫民聚居区和几乎看不见的商业活动。
如同曼哈顿撞上底特律,一条南北贯通的高架桥把人们残忍地划分成三六九等。
亚当·斯密和他看不见的大手让布鲁德海文一小撮人本就富裕的生活雪上加霜,恨不得日日用黄金洗澡。
但繁华的高楼在南区投下厚重的阴影,杂草里罪恶丛生,根深蒂固的结构性问题让布鲁德海文的失业率几乎高达百分之十,尤其在某些少数族裔群体中,这个数据能高达百分之五十。
失业的青年在街头自发组成团伙,继续吸引无家可归的年轻人走上同样的路。
迪克在事发地点不远处刹车,然后身手矫健地从驾驶座上一跃而出,向埃里克·霍森的车跑去。
他希望这是一场意外,但肇事司机已经从驾驶室消失无踪,周围还有几个戴着帽子的年轻人探头探脑。
马路很宽敞,没有拥挤的十字路口,来往车辆寥寥无几。肇事车的轮胎痕迹根本就是直直冲着埃里克来的——迪克敏锐的观察力告诉他这是一起显而易见的蓄意谋杀。
埃里克已经昏迷不醒,按照驾驶座的损毁程度来看,他恐怕……
不过有个人比迪克更快到达现场。
背着书包、高挑瘦削的红发年轻人留给迪克一个棱角分明的侧脸和潇洒的背影。
两人同时握住车门,手指碰在一起,迪克蓝色的眼睛对上一双隐藏在镜片后面的绿眼睛。
他看见对面年轻人清澈冷静的眼底出现自己顶着一头乱发的身影,罕见地愣了一下。
为那张过分好看的脸和过分冷漠的神色。
这人一点儿都不像布鲁德海文的原住民,迪克心想。
还有,他的眼睛真漂亮。
青年漂亮的眼睛隔着平光镜片上下打量了一番迪克,目光在迪克的警徽和脸颊的巴掌印上稍作停留,然后难以避免地把布鲁德海文警员的刻板印象扣在迪克头上。
警察在布鲁德海文不是什么受人尊敬的职业,在这片街区的穷人眼中,cop等价于种族歧视、暴力执法、收受贿赂和富人们的狗。
艾伦·奥斯本和他的车在到达布鲁德海文之后的三天里已经深受其害,后者荣登失踪名单。
“救命!”副驾驶上的警员冲着迪克大叫,“我的腿要断了!”
艾伦和迪克谁都没说话,一起用力拉开车门,慌乱中迪克不小心踩了艾伦一脚。
艾伦低头看了一眼皮鞋上的脚印,语气像是来自西伯利亚的寒流:“油箱漏了,如果你不准备在十分钟后和伤员们以及我本人一起被装进盒子里,我建议你走远点,不要碍手碍脚。”
迪克开始计算他今天这一脚下去要花多少钱给对方清洁这双昂贵的手工皮鞋。
前提是他没有和对方一起减肥减到6磅。
埃里克·霍森探员正额头冒血生死不知,那张粗糙的、布满络腮胡的下半张脸已经看不清原样。
副驾驶上的警察已经瘸着腿大叫着跑出来,动作十分利索,看上去其实并不需要他们的帮助。
小警员捂着渗血的脑袋,一瘸一拐但并不影响他迅速拉开迪克的车并坐了进去。
“格雷森,替我照顾一下埃里克,我还有事先走了!”
引擎声响起,只留下一连串汽车尾气。
迪克:……
他听见对面的年轻人嗤笑了一声。
迪克感觉十分丢人,他很想说自己和那个家伙不是一路人。
好警察迪克在艾伦冷冰冰的目光中努力为布鲁德海文警局挽回形象:“我猜他是要去找人来,你能帮我看看救护车什么时候到吗?这里很危险,你最好离远一点,交给我吧。”
艾伦觉得这个警察挺奇怪的,而且更碍事。
不过他没再说什么,探身进去想要解开埃里克的安全带:“你能大发善心帮我看看里面的司机什么时候死吗?如果他死了,我们可以再聊一会儿。以及,感谢你会叫救护车,聪明的警察。”
迪克已经换了个角度继续救人:“……不用谢,我在警察学校的时候成绩很不错。”
但埃里克被卡得很紧,艾伦和迪克努力了半天也没能把人弄出来。
“好吧……我去拿工具把车顶切开,你最好还是……”离远点。
“做你该做的,警察。实在不行你呼叫911,换更专业的人。”
迪克噎了一下,在看见艾伦已经从包里拿出听诊器之后,决定去拿个电锯。
凶手确实没准备给埃里克留下生机,所以撞得丝毫不留情面,整个捷达的车头已经熬陷进去,安全气囊弹出,但也没办法阻止埃里克的大腿已经折成三段露出一大截骨头,胸口还插着挡风玻璃的碎片。
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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