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崇心中激起层层波澜，脑袋“嗡”地一下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你怎么不早说！”
“将军您也没问啊，我以为您和沈小姐一同商量得，还以为你纳个妾，还转性了呢…”
段崇依旧装作语气强硬之态
“难民有多少！”
“反正戎城和通阳人加在一起，远超我们所预计的。”
“名单呢？”
“沈小姐那里呢。”
段崇随即抄起书卷，照着段武不争气的脑袋来一下。
“不是，你哪头的？这么重要的事能交给她吗！被人忽悠地找不着北了吧！”
段崇以往雷厉风行，说一不二的性格是不可能允许他低声下气地去求着沈听遥把户籍名单给他。即使如今这个时候，他也仍然觉得自己没做错什么，多警惕一些好过被人算计了强。
她这通阳才来几日便做到了段崇数年都未做到的事。段崇虽不赞同沈听遥的做法，但是不可否认，他一次次拜倒在沈听遥计策之下。
段崇此时多么希望沈听遥能想往常一样，托人送来餐食。倘若如此，他今日便推掉所有公务，破例回到内院。
然而，他始终没能等来那句熟悉的
“将军，沈小姐命人送来…”
长夜寂寂，军帐中的人来了又走，直到营帐内外没了人影。在这伸手不见五指，抬头不见月光的漆黑中，只在此存在着唯一的光亮。四周不时传来犬吠狼嚎，伴随他稍见酥麻的右手，成了这漫漫黑夜里少见的共鸣。
他逐渐落寞的眼神始终徘徊在营帐周围，若有另一束光与他呼应该有多好。
“三更天，她…应该睡下了。”
内院的烛火确实还未熄灭，也算是另一种回应吧。蜡油不停地滴在深红的桌案上，如清泉般的笔迹正在竹简上飞舞着，一笔一笔地录入着来往人户籍资料。沈听遥轻吹起竹简上的笔墨，自豪的神情溢于言表。
无论段崇与她如何，都不能破坏她的计划，她答应段崇的，她一定会做到。
冰冷的夜晚，两束烛光在通阳的不同地方各自照亮，为的确实同一个目的。百姓安定的背后正是有人不眠不休地为了将来做打算，若能搭建起百姓与段崇之间的桥梁，沈听遥即使背着骂名也在所不辞。
翌日一早，一夜未睡的沈听遥依旧早早去了街道开始忙活起来。
沈听遥昨日整理户籍时发现，通阳的孩童不在少数，他们往往比大人更加敏感。这不禁让她想起了自己幼时同娇娘在眉州那段吃不起饭的日子，虽然苦些，可是娇娘还是宁可自己挨饿也要送她读书。
街坊邻居都不理解娇娘的做法，他们认为女子生来就是为了伺候男人。娇娘还是不顾众人反对，在门口苦苦哀求村中唯一的落榜秀才将她收下。
她的启蒙教育便从这时开始。
沈听遥无意间暼见角落中有一看起来五六岁，瘦弱黝黑的女孩正眼巴巴地看着她。她湊上前，那女孩下意识地向后退了半步，恐惧地望向她。
她俯下身，打量着孩童身上脏兮兮的衣服，轻握住她像是竹竿粗细的胳膊。
“你要喝些粥吗？”
那女孩直直瞧着她，一声不吭。
“你别怕，姐姐不是坏人。”
那女孩依旧一个字也不肯说。
沈听遥一个眼神，命晓荷盛出一碗粥，她仔细地吹这上面的热气，笑着递到那女孩面前。
那女孩警惕着了她一眼，便立即接过来，狼吞虎咽地大口大口吞下，一碗粥很快就见了底。沈听遥见她不在害怕便转身回去，那女孩拉住沈听遥的衣角，可怜巴巴的惹沈听遥怜悯起来。
她将那女孩带回府，为她沐浴梳洗，又做了好几身新衣服。
“你有名字吗？你从哪来得？”
那女孩依旧不回答她
晓荷见状将沈听遥叫到一边，压低声音。
“小姐，这丫头不会是个哑巴吧？”
沈听遥回头瞧瞧她
“等过几日，找个郎中来看看。”
沈听遥转头笑语盈盈地对那女孩说
“既然你不愿意回答我，那我替你取个名字好不好？”
那女孩点点头
沈听遥思来想去
“嗯…就叫阿绾好不好？”
那女孩露出久违的笑意。
沈听遥安排她现在偏院住下，等过几日再好好询问她一番。
不久…段文便在府门口备好马车，沈听遥看这架势是要霸王硬上弓。
“不去，不见。”
段文一脸为难
“沈小姐，您说您跟将军置什么气，您这日日在街市起锅，将军已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您还…”
沈听遥瞧他话的意思还是自己错了，立即没了耐心。
“我在帮他，他不领情，也要怪我？”
沈听遥将整理好的户籍资料递到段文手里，心里却气得不行。
“看样子将军找我，也不是为了见我，你带着这个交差吧。告诉他，我不是非他不可！”
段文一头雾水地拿着一箩筐的竹简回军营，将沈听遥的话一字不差地转述给段崇。
“这狂妇真如此说？”
段文无可奈何地看着他
“将军要不您…”
段崇瞪大眼睛，立刻打断他的话。
“我…我不可能和她认错！”
段崇看着那竹简气不打一处来，却还是一字不漏地看了一遍。
申时，平日里还在军中领兵的段崇，今日早早地回到府中。他小心翼翼地进了内院，见沈听遥在浣洗衣物，便有一搭没一搭地问着。
“这些交给下人做就行了，你自己还洗什么？”
沈听遥依旧板着脸干自己的事，装作没有段崇这个人一样，哪怕段崇在她面前唠唠叨叨个没完。
沈听遥冲他翻个白眼，顺手就将洗衣服的脏水泼到他脚下。段崇一个大跳都来不及躲闪，立刻怒吼道
“你故意的吧！”
沈听遥甩甩手朝屋中走去，段崇一把拉住她，沈听遥立即挣脱，二人在内院拉拉扯扯。
“你放开我！”
沈听遥即使是声嘶力竭地语气也没能打断他，彼此纠缠之际，阿绾从院中跑出，朝着段崇的手就咬了上去。
“啊！”
段崇疼得吱哇乱叫，放开了沈听遥。
“哪来的小孩儿懂不懂规矩！”
阿绾被段崇愤怒的表情吓得躲在沈听遥身后，沈听遥紧紧抱住她。
“孩子哪懂什么规矩，她只是知道谁是好人谁是坏人！”
段崇被怼得哑口无言
晓荷此时备好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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