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听遥微征，不敢相信这句话是从铁面无情的段崇嘴里冒出来的。
“你这是…答应与我合作？”
段崇将一只烛火掐断，将另一只拿起到沈听遥面前。顿时间，屋中漆黑一片，唯独他们二人的脸是亮的，沈听遥凝眸而视那张被烛火照亮的脸。
他讥笑着看向蜡盏
“从前，你说人人视你如棋子，借我东风，助你反击。现在看来，比起棋子…你倒像个执棋者，有谋略，有血性，比我能忍。我何不把这棋局交给你，看你逆风翻盘。”
他将蜡盏递到沈听遥面前，透过烛光看向沈听遥狠厉地眼神。沈听遥抬手接过那蜡盏，学着他的样子，将其吹灭。
“如今你我处于混沌之中，岂不更有意思？要赢下此局，就先要找到局眼。蒙住敌人的眼睛，不推便倒了。”
即使身处黑暗之中，沈听遥如炬的眼神也依旧明亮。段崇此前怎么也想不到，沈伯堂会给自己送来一个野心勃勃的女子。
她从不是依附于高墙的蔷薇，而是她长在哪，哪就是高墙。
晨雾消散，带来第一缕微光，窗外的鸟叫声此起彼伏。
沈听遥冲着铜镜描摹着自己那细长的柳叶眉，晓荷在后为其梳妆。她从前那般柔弱可怜的神情如今被淡漠凌厉填满，终于不用刻意在段崇面前伪装，而激发他的保护欲。
她知道东风到了。
“听说沈伯堂此前断了一只手，皇后听闻后大发雷霆，你说这算不算是他的报应。”
晓荷正兴高采烈地分享给她，沈听遥听后倒是淡定地飘出一句
“手是我砍得，不然你以为皇后为何因此动怒？”
晓荷闻言，那篦子一个没拿稳掉在地上正弓腰去捡。
“是那日在褔郡？怪不得你大早上那么惬意，想来这等大快人心之事也就你能干出来了。”
沈听遥被晓荷的话逗笑
“皇后已知我为段崇出谋划策，沈伯堂不仅没劫下左将军的兵，自己还搭一只手，如此蠢才与之为伍，能不生气嘛。”
“那小姐既然能砍下他的手，为何不杀了他？”
沈听遥扫了些口脂在薄唇上，呡呡上唇，娓娓道“因为我不只要他死，沈伯堂能摒弃我母亲，说到底是因为女子地位低贱。自古以来，王侯将相哪位是由女子来担的？”
的确如此，青楼女子任人践踏，寻常人家女子一辈子相夫教子听从夫君，官宦家女子就好吗？拉拢权贵追求名利，一生被庭院宫墙所困，没一个是为自己而活的。
“这世间最尊贵的女子莫过于皇后，可她靠得是她背后母族中的男人。我倒是佩服她能借着一身心计能为自己的儿子谋一条出路，可她满手血腥终究为的不是自己。家族也好，爱子也罢，为别人活着太累了。我若是她，便做举国女子之首，而不是看着她们自相残杀，成为自己夺权的垫脚石。”
晓荷与其一同长大，而沈听遥的一席话若是从晓荷嘴里说出来就会被阿妈认为是大逆不道。如今这世道坑害了太多女子，久而久之会被认为女子就该理所应当地牺牲。
沈听遥推门而出正碰见前来寻她的阿全。
“小夫人，府外有一男子说是您的兄长，前来求见。”
沈听遥款款走出府中，一身着素色服侍，将墨发高束的男子背对着她。瞧着背影，沈听遥便认出此人，热泪盈眶地上前唤去“俨兄大驾，何不提前告知？”
那男子听见这如银铃般的声音侵入他的耳朵，眼底瞬间冒出光来，转身将其环抱在怀中。
“我与妗妗一别数日，如今这般好似在梦中。”
沈听遥反应过来如今是在将军府，与一男子相拥有些不妥，便推开林俨，而后整理下衣裙。
林俨明白沈听遥的用意此后一直同她保持男女间的距离。
“饶河郡一事，多谢俨兄鼎力相助。”
“哪里的话，倒是你料事如神，故意放出假消息引他上钩，区区几个水匪伤不了我。”
沈听遥看这面前这黝黑的皮肤与从前大不相同，不知林俨这几年到底经历了多少血雨风霜，沧桑如此。
“妗妗现下这功夫都是俨兄教的，自然相信俨兄。俨兄来通阳可多住些时日？妗妗也好好招待一番。”
林俨将杯中茶一饮而尽，心中得到了些许满足。
“哎，经此一事，沈伯堂最近也该消停消停了。不过…就算他不消停也顾不上你了。”
沈听遥不明所以，故意压低声音凑向他
“可是京中有异动？”
“不然，萧启同沈司容的婚事定下了。就在半月之后，估计过几日，就该给你们传信了。”
沈听遥立刻紧张起来，这对她来说可不是件好事。沈司容若是真嫁给萧启，这等同于沈伯堂背后的权势与皇后强强联合，到时候要想击败沈家可就难上加难，一不小心还会被扣上谋反的罪名。
窗外的鸟鸣声渐失，安静地可怕。
“这不对，沈伯堂接二连三地将事情搞砸，皇后会这么轻易地把太子妃之位交给沈家？”
“听说，这沈司容前些日子去了春归楼，与萧启已有夫妻之实。陈氏将这件事闹到陛下那里这才……”
沈听遥向后倚靠，心里长舒一口气。
“这事儿倒像是沈家人干的。”
她收紧嘴角，头脑中正思考着接下来的对策。她定睛看向林俨
“若她与萧启成婚，我与段崇必定会前去赴宴，到时候他们一定会趁着这个机会狠狠地报复一把。经过左将军一事，我发现沈伯堂在褔郡悄悄喂养着一队兵马。”
林俨心中提着一口气，双拳不自觉地握紧
“倘若你们回京，沈伯堂会不会攻进通阳？”
“那倒不会，前些日子刚大肆进攻一番，他们损失了不少兵力。此前在褔郡看守的头目，也被我解决了。他不会再贸然进攻。”
“那……”
林俨正欲回应沈听遥，发现门口发出异响，神情立刻紧张起来，正欲一举擒拿。
“今日府中有贵客，夫人怎么不告知一声。”
见是段崇正假笑着走进来，林俨不屑地上下打量着他。
“俨兄突然来访，妾还没来得及告知将军。将军此前问妾为何功夫了得，多亏了少时俨兄倾囊相授。”
“在下姓林名俨，和妗妗自幼相识，恰巧经过此地前来一叙。”
段崇此时表情极不自然，仍旧捧着一脸假笑应和着。
“常听夫人提起你，俨兄还真是武艺超群，令段某佩服。”
“哪里话，鄙人不过江湖中人。常听闻段将军玉面少将的名号，今日亲眼所见果然名不虚传。”
“俨兄客气了，不过粗人一个。”
二人言语间虽是毕恭毕敬十分客气，可这浓重的火药味愣是一点都没散去。沈听遥决定说点什么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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