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方才清醒过来,双唇颤抖,支棱着昏沉的脑袋扫一眼四周,墙上悬挂着寒闪闪的狱具,那嗖嗖凉意顺着腿肚子爬上来,她咽了咽口水。
是刑讯室。
她艰难地睁开眼,左眼牵起丝丝疼痛,胀得发酸,身子骨后知后觉地醒来,她才发现自己俯趴在长凳上,双臂被紧紧箍住,抬眼望过去,两个狱卒板着脸,压着她的臂。
眼前负责推问堪鞫的款司再次厉喝道:“你夜入刘监斩官之宅,是为何事?”
意识自己的处境后,她虚弱地辩称道:“我唱了一段快板儿,他家娘子看我可怜,准我入柴房歇憩一晚。”
款司站起身,俯视着她,她不得不抬头仰望,竭力睁开肿胀的左眼。
“姓名,籍贯。”
“民女殷离,雍州,雍州永临县休水村人氏,民女,民女是往刘宅处过夜……”
“那娘子说我莲花落唱得好,说她小时侯也会唱,看到我就想起了她小时候……那娘子是怜悯我无处可去……”
“你夜入刘宅,是为取刘复及其妻女之命,你斩其妻女首级,更是捏碎了刘复监斩官的咽喉!此案恶劣至极,令人骇然,现将你捉拿归案,你若全招,且留你全尸,若是不招,严刑伺候!”
太阳煞又隐隐作痛,她不住地摇头,“不是我……不是我,我只是,来,过夜的……”
“先打二十杀威棒。”
“不是……不是我杀的。”
她闭上眼睛,紧抿眉头,脑里有把笨锯,锯得人头疼欲裂。
身边的两个狱子压住了她的两只臂膀,脖子都似绣住了,她迟缓地转头一瞥,见一个狱子提着几指宽的柳木棍。
她害怕起来了,眼眶里大颗大颗的泪水落下:“我没有杀人,我没有杀人,大人明鉴啊,我一个永临人,与他家无冤无仇,为何要下此毒手?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大人求求您,再审审……”
那个黑袍鬼俯视她,带着可怖的笑,将鲜血染至她面颊上。
她挣扎着哭诉道:“是一个男子!是他杀的人!是他冤枉我,想让我当替罪羊!”
一杖下来,她咬紧嘴唇,硬生生忍下,到第二杖时,双手胡乱挣扎,两名狱子抬脚,踩在她臂膀上。
她趴在长凳上,意识恍惚,唇瓣都被咬出了血,痛极的劲儿过去,竟一点不觉痛楚了,背臀上的虾子血似是浇灌下的红油,带着她整个身子热辣起来。
待施刑毕,两个狱子拉起她的双臂,拖行至囚牢中,一把扔下。
牢头见了,便道:“啧,怎么又来一个,这又是犯了什么事儿?”
拉她进来的一个狱子道:“谋杀官吏,是要杀头的,上奏提刑司了,还未拟判呢。”
“杀头的往那重监去,我这是里监,把这儿当收容所么?”
牢头扫了她一眼,这乞儿一身褴褛,定是没有家人帮忙打点,嫌弃地挥了挥手,道:“去去去,真是晦气。”
那狱子面上带了笑:“大人吩咐了,这案子疑处颇多,上头大有可能驳正,先收入里监,等拟判下来,且重监那处囚牢不够,麻烦您给个位儿。”
“哪里的人?”
“永临县那破地方,就是个乞儿,穷得就剩身上那点干肉了。”
两人给她上了木枷,交头接耳地走远了,殷离才抬起眼来打量这处地方。
这囚牢弥漫着一股秽物的恶臭味道,她趴在地上,眼前就是一张破竹簟,一旁放置着一只大尿粪缸。
还有一个人,在尿粪缸边上,低垂着头跪坐着。
她身上带着木枷,几十斤的重量另她难以承受,只能爬至墙边,靠着墙侧躺着。
眼前的人应是犯了骗奸偷盗的小罪,仅上了脚铐。
不过看那身形,应是被折磨得不轻。
她忍不住屡瞧那坐在尿粪缸旁的人,身形瘦弱,一副干柴般的身躯,年纪似乎比她还小。
他的面容隐藏在一堆干草垛的枯发里,黑黢黢的,五官隐在里面,瞧不清明。
她垂下眼睛,愣愣地回想这两日发生的事儿,那个美娇娘,窗户上的血渍,火烧的疤痕……
现下是她成为了杀人凶手。
若她真是杀人凶手,如何凭一己之力杀尽刘复妻女一家,还不潜逃反倒晕倒于其庭院中?
从那两个狱子的话听来,案子还在等上头批示,只望处理这案件的官员能明察秋毫,不另她蒙冤被戮。
殷离睁开眼,见眼前那人仍坐在粪缸边上,丝毫未动,她忍不住开口问道:“兄弟,你是怎么进来的?”
那人不回答,仍是僵直着身躯跪坐着。
热脸贴了冷屁股,她以手肘支地,木枷另她没办法完全趴在地上,忍着臀上的刺痛,她向那人移近一些。
那人微不可闻地后退了一点,感受到他的抗拒后,她停下来,闻到那屎尿味,也情不自禁地后挪了一步。
她试探地问道:“我姓殷,名离,雍州永临县人,兄台,你是哪里人?”
那人还是不回答,她碰了个钉子,于是也不再做声。
“赫连定。”
她感到欣喜,“那么,连定,你可以叫我阿离。”
赫连定皱了皱眉头,真是傻子,赫连是姓。
“连定,你为何要坐在这粪缸子旁边,这味儿不冲头么?”
赫连定闭了眼睛,晃了晃手。
殷离这时才瞧见那冷冷的寒光,他手上的拷链分明是链在了这尿粪缸的铜环上,因这链子收得紧,使得他不得不靠近这尿粪缸。
这也是囚牢中的敛财之道,牢头为揩油水,争先夺后地抢夺犯人到自家囚牢,搂草打兔儿,人数愈多,油水自然也越多。
对收押于自家囚牢的囚犯,只需给他们点苦头吃,犯人实在承受不住,使不得周折些银两。
“岂有此理!真是恶霸,简直不把我们囚犯当人看!”
她握紧小拳头,蹙了眉,眼里燃着小小的火光,只是左眼肿得似兔儿,未免有些滑稽。
赫连定懒懒扫人一眼,视线下移,见她颈间被木枷压得一圈红。
他看着那圈红:“你怎么动的手?”
她等的就是这样一句关怀,她太需要一个人来共担苦痛,此时如泄闸之洪,满肚子苦水倾溃而出。
赫连定揉了揉眉头,过了一个下午,眼前的人终于讲到了此次雍城之行被陷害入狱。
她宽面条般的眼泪流淌在那木枷上,洼成了一往小泉,讲到动情处,鼻涕也跟着一起下来,双唇颤颤,似只振翼的大扑棱蛾子。
赫连定一语不发,单是冷漠地看着。
牢门被打开,一个牢头进来,例行公事搜身,见是个乞儿,啧了一声,伸手便摸索上她的破衣衫,她忍着臀与背的疼,竭力后缩身子,牢头拽过人的干枯头发,锁住颈,手一勾。
一块玉佩被甩落出来,带着润泽的色,滚落在牢房油污的地上。
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她用手肘撑起身子p去拣,却被牢头眼疾手快地一把抓在手里。
牢头悬起五色绳,就着白烛荧火瞧了瞧那块玉,透亮得似一块冰,不见一丝儿杂质,他啧啧称奇:“原来身上还藏了这么块宝贝,怕我搜刮?要死的人了,这玉佩不如我帮你留用,给你安排件好衣衫,厚棉被,换个齐整宽敞的牢房,如何?”
殷离双膝一矮,头磕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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