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热流总是伴着雨水的潮湿。
晚自习的时候,外面突然下起了雨,陈禹刚开始没当回事,想着放学之后大概就会停了。
可直到即将放学点,雨非但没有减弱,反而越来越大。
偏偏卢鸣和乔奇两个人逃掉了晚自习,不然还能问问他两有没有伞。
晚自习结束,陈禹站在楼下,看着这瓢盆大雨,有些无语。
原本想去超市买一把,这个点超市也已经关门了。
他靠着墙,打算等雨小了一点再走。
“陈禹。”吴珂撑着一把伞,问“你是不是没带伞啊,我这把给你啊,我和我室友用一把伞就行。”
陈禹看向她们两的伞,都很小,外面雨势太大,即使她们两个女生身体瘦弱娇小,就这么撑一把伞走回宿舍也多半会淋湿。
他笑笑,“共撑一把伞会淋湿的哦。”
陈禹姿态闲闲散散的,“我过一会再走,你们回宿舍吧,多谢了。”
吴珂也不强人所难,“行吧,那我们走了。”
“嗯。”
学生越走越少,陈禹看了看手机,已经很晚了,雨也不见得小,他也懒的等了,反正公寓离学校不远,跑回去洗个澡就行。
他这么想着,脚步刚抬,一只苍白的手伸到他面前,手指细长,骨节分明,握着一把极黑的伞,衬的那双手越发的瓷白。
陈禹抬眼。
白闵京。
“你……”陈禹迟疑。
“不是没伞吗?”白闵京脸色没什么表情,眼尾有些倦怠地垂着,“这把给你。”
陈禹看了看他,开口,“不用吧。”
白闵京自己也没带伞。
白闵京保持着拿伞的动作,歪了一下头,不理解:“为什么?你又不让我请你吃饭,我给你一把伞当做上次晚上的报酬也不行吗?”
雨好像疯了一样,飘了进来,白闵京站在比较外面,衣袖被打湿了一点。
陈禹没怎么多想,拽着他的手把他拉进来躲雨。
好冰。
这是陈禹的第一反应。
酷热的盛夏里白闵京的身体温度依旧冷冷的,仿佛是冰块融进骨子里,永远也融化不了。
陈禹其实很喜欢白闵京身上的温度,他是个很怕热的人,白闵京身上总是凉凉的,陈禹特别喜欢在夏天待在他的身边,和他肌肤贴着肌肤,燥热的心脏都能神奇的平缓下来。
白闵京总是一脸不耐烦,很嫌弃似的,让他滚远点,别粘着他。
陈禹嬉皮笑脸的,搂着他的肩膀,“怎么,你又嫌弃我啦?”
“脏。”白闵京神色寡淡。
陈禹一点也不生气,甚至还能笑的更肆意,他知道白闵京在口是心非。
他虽然面上与言语都充斥了嫌弃两个字,但身体却始终没动,他这样脾气大的人,如果是真的想拒绝,早就推开他了。
陈禹那时觉得他这样很可爱。
他喜欢白闵京身体的温度,但也是心疼的。
他一年四季都这样冰冷,怎么也热不起来。
即使是在冬天,陈禹把空调开的最高,他也冷,每次都会缩成一团靠进陈禹的怀里。
一下雨白闵京会更冷。
于是,陈禹又是一阵本能反应,将人拉到淋不到雨的地方。
白闵京怔了一下,看向手心与手腕相触碰的地方。
陈禹反应过来,倏地放开了,面不改色,“哦,雨大了,别淋到。”
“……嗯”白闵京垂着眼,嗓音有些闷闷的,脸上的情绪依旧很淡,“所以你什么时候能接过我的伞。”
怎么又来。
陈禹心里扶额。
他不想和白闵京有任何的联系,即使是一把伞这件小的不能再小的事,陈禹也不想接受。
“唉,我不是都说了不用吗,雨总是要停的,我——”
白闵京眼神沉沉,握着雨伞的手紧了紧,他的耐心其实已经到点了,陈禹疏离的冷漠态度让他不想再听下去。
所以他也懒得听了。
他一把将雨伞塞进陈禹怀里,像发脾气一样,力度之大,陈禹直接往后趔趄了一下。
“你不要就扔了。”
白闵京冷冷地甩下这句话,眼睛还若有若无地瞪了他一眼,然后从书包里重新拿了一把伞,大步地走进雨幕里。
陈禹:“……”
他拿着伞,手腕还遗留着白闵京泄愤一样的力度,有点疼。
他眨了眨眼,没忍住轻笑了一下。
哪有人做好事跟就跟施舍一样的,态度又差,仿佛他给的不是伞,而是一把要捅死他的刀。
这么古怪乖张的性格也就只有白闵京能做到了。
而且。
陈禹若有所思。
怎么感觉白闵京有点生气。
他什么也没做吧。
他心里还有些不对劲,但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是哪里不对。
白闵京的伞还是很有用的,没让他淋湿。
回到家,陈禹洗漱完躺着床上,翻来覆去,想到了什么,突然卧槽了一声。
他记得今天是周五,高二没有晚自习。
所以白闵京怎么还会在学校,甚至还能跑到高三楼这里来给他送伞。
又是巧合?
陈禹有些头疼,总感觉重生之后,白闵京的一切行动轨迹都和上辈子有点不一样了。
白闵京高中难道是这样的人吗?
是他不够了解高中时期的白闵京吗?
陈禹疯狂回忆过去,但对于高中时期他和白闵京的相关,他能想到的其实不多。
他总觉得自己和白闵京认识很久,从高中的联系一直到大学,这已经够久了吧。
陈禹身边看着朋友很多,这里一个,那里一个,但他热情有限,不会很活跃地去维持每一段友谊,因此遗留下来的也就两三个,其他人都因为陈禹的貌合神离而离开了。
白闵京是其中之一,陈禹自认为他和白闵京是相处时间最长的一个。
但其实不是,他和白闵京的相处时间满打满算甚至没有卢鸣和乔奇多。
陈禹忘记了,整个高中时期,他和白闵京在一起相处的次数其实并没有很多。
-
陈禹讨厌夏天,讨厌燥热,讨厌教室里空调放出来的闷闷感。
他觉得教室很不透气,休息的很不舒服,于是他从教室偷溜了出去,跑到了最后面一栋教学楼的天台。
这是个还未修葺完成的教学楼,因为一些原因,一直还未动工,这里地势偏,领导很少来,也就成了学生的秘密隐藏点。
陈禹记得那里的天台很大,地势很好,会有很惬意的风。
他打开天台的门,按照记忆往角落走,那里遮阳好,还有有很多废弃纸盒堆着,里面藏着一个小地方,很隐匿。
他越过纸盒,突然被吓了一跳。
“我艹。”
角落里坐着一个人,他正捧着一本书低头看,黑色柔软的碎发随着风晃动,听到动静,他倒是没怎么被吓到,只是有些被打扰的不耐烦,抬起一双冷冷的眼。
陈禹对于这张脸印象很深刻,他在学校里就没就见过比这张脸更好看的。
“嘿,是你啊,学弟。”陈禹很随意地坐在地上,和他面对面,眉眼带着笑意,“这是我们第二次见面了。”
白闵京被打扰了,心情很不好,他从来不掩饰自己的情绪,说话带刺,眼神阴郁。
“我和你有熟到这种地步吗?”
“这有什么关系?”陈禹买了几瓶冰饮料上来,他也不生气,把装着饮料的袋子递给他,“多说几句话不就熟了。”
白闵京没接。
陈禹看到他就忍不住逗他,“我们之间还有一颗糖的缘分啊,这难道不熟吗?”
白闵京:“……”
但凡他知道陈禹是个这么吊儿郎当的人,他就不会鬼使神差地给了他一颗糖,当作创可贴的报酬。
白闵京不喜欢太过热情聒噪的人,当下就想起身走人。
陈禹以为自己开玩笑过了头,连忙拉住他,“哎哎,好了我不说了,没必要走啊。”
“你继续看你的书,我就在这边睡觉,谁也不打扰谁,怎么样?”陈禹坐姿也和他这个人一样不正经,一条腿曲着,手肘撑在曲着的膝盖上,支着下巴,笑着盯着他。
他一只手还拎着一瓶可乐,随意地晃啊晃,玩似的。
他是那种周周正正的帅哥,五官线条凌厉,眉眼很深邃,一双眼睛很长,总是弯着,给人一种很灼热炽烈的少年感。
白闵京被那样一双眼睛注视着,只觉得很碍眼,心里涌起一点莫名的潮水。
他还是想走,少年陈禹真的很恶劣,又坏,见他要走,直起身,想按住他的肩膀不让他走,却忘了自己手里还有可乐,没拿好,一瞬间全部洒在了白闵京的身上。
白闵京身上穿着白衬衫校服,材质轻薄,一碰到水,就变的透明,露出腰腹间白皙的肤色。
白闵京:“……”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不耐烦地轻轻啧了一声,脸色冷的要结冰,看上去随时随地在爆发的边缘,一张漂亮俊秀的脸蛋冷森森的。
“妈的。”
他压抑着冷意动了动嘴唇。
听到他骂人,陈禹颇为意外,看上去清冷俊丽的脸竟然还会骂人,但不奇怪,反而有种很突兀的魅力。
陈禹知道是自己不对,刚想开口道歉,天台门突然被打开,紧接着有人上来。
陈禹第一反应就是要躲起来,虽然说领导很少来视察这里,但偶尔也会来这里抓一下做坏事的学生。
他想也没想,往白闵京那边靠,但这个位置太小了,白闵京和陈禹两个一米八几的少年已经挺拥挤了。
白闵京坐在地上,靠在墙,陈禹半跪在地上,离白闵京很近,甚至可以看到他苍白的脸上细小的绒毛。
他身上潮热的温度几乎快传染到白闵京身上,白闵京不习惯,想开口让他滚,陈禹却突然捂住他的嘴巴,朝他比了个“嘘”的手势。
来天台的应该是一对早恋的情侣,轻笑着说着情话,时不时还混着几声黏糊的亲吻声。
京北一中是私立学校,因为高质的教学质量与优良华贵的校园环境,无数学生都想进来。
这里的学生要么是成绩优异被招进来,要么就是砸钱。
可以说一中是鱼目混珠,什么样的人都有,早恋也算不了什么。
眼下实在是不好出声的时候,陈总怕白闵京说话吓到情侣,便捂住了他的嘴巴。
这个动作使陈禹离他更近了,两个人的距离甚至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陈禹觉得他身上冰冰凉凉的,很舒服,离他更近了一点。
白闵京微微瞪大眼睛,大概是没想到陈禹越发得寸进尺,这个距离已经超出了白闵京的接受范围。
他正准备踹陈禹一脚,旁边的情侣打开门走了。
陈禹听到动静,视线落在了白闵京的脸上。
他的眼神已经冷的结冰了,没有一点情绪。
“不好意思。”陈禹放开手,笑了几声,“突发情况。”
白闵京懒的离他,站起身就要走,陈禹连忙拉住他,“你衣服还湿着呢,得换啊。”
白闵京甩开他的手,语气很不好,“滚。”
他今天就不该来天台,只是觉得教室味道很不好闻,才来了天台。
早知道就不来。
陈禹也知道是自己的问题,“晚点再滚,你是住宿生还是走读生?”
白闵京没理。
“那我就当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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