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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承宗面不改色,将曾与李老汉说过的话又与姚恂说了一遍,最后抚着韩长安的背心俨然道:“我这至交的人品我信得过,长安绝不会盗人秘方。这豆腐,原是长安自己做的!”
说罢,他便从六叔的手中接过一方豆腐,稳稳地放在了桌案上。
姚恂低头盱了眼那方豆腐,低声问道:“李兄可知这张家的来历?”
李承宗眉头一皱,久久才道:“愿闻其详。”
“张家现任家主名张启字微之,曾任晋阳县令,九年前因病致仕。膝下有二子张庆、张泰,张庆为朝议郎,张泰尚在国子学进学。张家世居晋阳,人才辈出,魏时末已入士族。曾祖张宪曾任太原长史,祖父张崇为太原郡守。父亲张原虽说早夭,可他的母亲来头却不小,出自太原钟氏。只因张原早夭,钟家对此外嫁女多有照拂,听闻张泰进国子学钟家出力颇多。”
姚恂刚说完张家的家世,韩长安已忍不住暗自皱眉。若是姚恂所言不虚,这张家在晋阳扎根数代,势力盘根错节,“地头蛇”三个字已不足以形容他家的实力。在晋阳,他们是真正的豪族世家。如此声势,怕是连眼前的姚县尊都无可奈何,何况李承宗呢?
然而,李承宗却不为所动,只冷冷问道:“张家的来历与此案有何牵连?”
李承宗这一问犹似一声霹雳破开迷障,不仅令姚恂面色倏变,就连韩长安也是心中凛然暗道惭愧。
反观姚恂,只见他沉默片刻,忽而幽幽道:“李兄就不怕这豆腐秘方拿着烫手,自己出不了晋阳城么?”
面对性命威胁,李承宗委实是条汉子,竟连睫毛都不曾抖一下。“多年不见,士如兄想必早已忘了少年之志。”
两汉时选官制度为察举制,选官通道为势家贵族所垄断;魏时虽改为九品中正制,可这选官通道依然为门阀士族所操控,以致上品无寒门、下品无世族。姚恂出身寒微,若非仁宗皇帝设科举制开科取士,他绝无机会入仕为官。可惜,仁宗皇帝天不假年,惠宗登基后门阀士族疯狂反扑,惠宗无奈妥协。再后来到真宗与兴平帝,更是无心振奋。是以,陈朝的科举制并非地球位面常见的三年一考着为常制,而仅仅只是九品中正制的辅助,通常是五年一考且常有爽约。
所谓人不能背叛他所在的阶级,姚恂既是寒门,自是要为寒门发声争权。少年时,他也曾立下雄心壮志入仕为官后要辅佐明君确立科举,自门阀士族手中夺回选官大权,为寒门子弟搏一生路。李承宗当年也是因为欣赏姚恂的志向,方才慷慨借书。想不到时移世易,姚恂竟已甘心做了世家豪族的附庸。
面对李承宗的质问,姚恂却是不为所动,只笑道:“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李兄既是君子,自当放眼天下,又何必争这点蝇头苟利?”
李承宗虽说文采飞扬,可却拙于言辞,一时竟呐呐地说不出话来。
韩长安却看不得姚恂在这玩偷换概念的把戏,随口反驳:“这豆腐的配方本就是我的,他张家来抢,我自然要护。如何竟成了争?”
韩长安话音一落,李承宗的面色也沉了下来。如果说方才只仅仅对姚恂有几分不满,那么现在就明显有了防备。好在,他的养气功夫到家,运了一会气终是缓缓吐出一句:“我为长安出头,只为公道,绝非贪图他秘方!我李家,书香传家足矣,无需俗物添彩。姚县尊就不必费心了!”
“如此说来,李兄此行只为公道。至于这秘方,你是绝不插手了?”姚恂即刻追问了一句。
姚恂这一问敲钉转角,韩长安心中立时咯噔一下。
然而,李承宗却是一无所觉,当下点头朗然道:“那是自然!”
“好!”姚恂话音方落,内堂中便有一人笑着走了出来。
来人约莫四十上下,穿着一身褐色长袍留着短须,脸颊干瘦,双目却是精光外放。他上前几步,探出鸡爪般的手掌,大大方方地向李承宗躬身一礼。“小人张福,乃是晋阳张氏的管家。见过李郎。”说罢,又回身微笑着向姚恂揖了揖。
姚恂显然与张福关系不一般,只笑着侧身往扶手上轻轻一靠,等着张福施展。
听到张福自报家门,李承宗即刻也明白了过来:原来方才姚恂是刻意挤兑住他,好让他不能插手张家与韩长安交易。想到这,他不禁恼怒地瞪了姚恂一眼。
张福果然早有准备,不等李承宗说话,便伸手拉过了韩长安,好声问道:“韩小郎,我张家瞧上了你的豆腐秘方,愿出十金买下。你可愿意?”
韩长安冷笑一声,决然摇头。“不卖!”
“二十金!”张福立刻加码。
“不卖!”
“五十金!”张福又大叫一声。
他直视着韩长安的双眸,意味深长地道:“你年纪小不知数,这五十金足够你置间大宅,买两个婢女,好生过日子了。我张家赏识你,方才好意相助,你心里可要有数。”
韩长安暗暗咬牙,心中生恨不已。
如今的时代,绝非地球位面那个公正平等法治深入人心的年代。在这个时代,高低尊卑是社会的主流,更是大家共同认定的价值观。世家豪族抢夺平民的秘方固然会遭道德君子们的诟病,被人骂几句有辱斯文不当人子;可若是世家豪族出钱来买,那平民百姓却不肯卖,那就是不识抬举了!遇上这种情况,这平民百姓可不是遭人诟病几句就能脱身的了。拒绝世家豪族的好意,犹如藐视整个世家豪族,他们岂能与你干休?
果然,眼见张福开出这么高的价码,就连李承宗也已改变态度,觉得张家诚意十足并不欺人。他当即开口劝道:“长安,不如……”
不等李承宗把话说完,韩长安的眼中立时盈出泪来,凄然道:“世叔,旁人不懂,难道你还不懂吗?这豆腐,我是为了我娘才做的。如今我娘走了,这豆腐就是我娘留给我的念想。多少钱,我都不会卖的。”
有李玄绮这个大杀器在,李承宗即刻又站了回来,起身向张福道:“秘方可卖,父母之恩如何能卖?你不必再说,这秘方我们绝不会卖!”
李承宗这一句无疑又占了大义。张家纵然如何诚意十足甘辞厚币,这逼人卖了爹娘总不是道理。张福亦是生恨,可一时之间竟想不出什么办法来。
正如韩长安先前所料,张家谋夺他豆腐的配方既不是看上了豆腐的美味,也不是想为改善广大劳动人民的体质做什么贡献,完全只为了邀名。可这名,却不是为了张启自己邀的。正所谓父母之爱子则为其计深远,张启的小儿子张泰在国子学进学三年也没读出啥名堂来。眼看他年岁愈大,选官却遥遥无期,张启这个当人老爸的,自是要为这孽障奔走谋划。只是张泰其人不学无术,作文不成作诗也不成,可不就只剩下剑走偏锋搞搞才艺这一条路了么?
而张家既是通过官府拿人,那原先打的也的确是仗势欺人强取豪夺的主意。只是相比区区管家张福,同在官场姚恂显然更清楚李承宗,尤其是李承宗他爹的身份地位。惹上韩长安,惹了也就惹了,碾死他就好比碾死一只蚂蚁。可这官司居然引来李承宗击鼓鸣冤,这就不得不小心以对了。方才姚恂借着更衣的机会与张福说明利害,这才有了高价购买秘方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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