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流卿虽仍怔懵着,可这轻慢磁性的几个字依旧砸进心底,唇瓣抿了抿,骇然抬起眼看他。
可水雾氤氲着眼睛,她根本看不清晏闻筝的神情。
骤然,微凉的触感落在眼睫,阮流卿下意思的瑟缩。
渐渐,笼罩的迷雾散去,她看见晏闻筝那张摄人心魄的脸。
乌发红唇,实在漂亮的紧。
年幼的她好几次险些快被迷惑住。
她低下头不愿再看,心绪一团乱麻,她真的可以回去了吗?
晏闻筝诡计多端,是在诈她吗?
阮流卿抿了抿唇,不愿再想那么多,希望就在眼前,她顾不了那么多了。
她再难待在渊深的黑暗淤泥里,视线从晏闻筝身上划开,而后朝马车的门帷伸出了手。
动作很慢很慢,晏闻筝看着她的微弱试探,却只淡淡的一笑。
阮流卿心跳得极快,深吸了口气间,毅然扯开帷幔跳了下去,再不顾身后的地狱杀神。
一路护着穿在身上的宽大里袍跌跌撞撞,好几次她都险些要栽倒下去,却都不管不顾。
晏闻筝看着少女这副模样,唇角缓缓勾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半张脸隐在暗色下,更显暗藏的阴沉和晦涩。
*
深色的幽蓝逐渐弥漫在天迹,夜幕降临,布局严谨的府邸之中已高高挂起了灯笼。
阮流卿一路顾着逃离,却也知道自己此刻身着男人里袍的模样绝不能被旁人看见了。
好在对自己府上熟悉,她特意寻了条幽僻小路,穿过后院好大一片竹林,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小院。
直到“啪”的一声,将寝居房门狠狠的关上,阮流卿这才敢放下一口气。
她靠在门后,还沉浸在逃离晏闻筝的恐惧中,柔软指节紧紧攥住里袍的布料发着颤。
许久,她总算平定了些,知道自己真的回来了,回到了自己的清芷院。
屋子里的摆设还是她熟悉的模样,雕花楠木床、山水花鸟屏风、一泻而下的珍珠翠帘……
还有因出嫁的大喜日子点缀的火红帷幔,幕布剪纸。
一切如昨久,可早便不同了。
她已不是……
正悲痛忧思着,她听见门外传来一道柔婉雀跃的声音。
“阿姐,是你回来了吗?”
这是自己的亲妹妹,阮流霜。
阮流卿听到她的声音,更觉得委屈难忍。
她很想打开门,不管不顾的抱住自己的妹妹,寻求些安慰,可是她还小,只有十四岁,不难让她知道。
见屋内许久不答,阮流霜拍了拍门,又问:“阿姐,你不是成亲了吗?怎么回来了?”
阮流卿浑身不受控制轻颤了一下,默默用手背擦去面上的泪,道:“没事,我回来拿件心爱的衣裳。霜儿你去帮我吩咐下人备水,我想先沐浴一番,可好?”
阮流霜在外听着,纵使还有很多疑问,但也非常听长姐的话,乖巧的应下,“知道了,阿姐。霜儿这便去。”
在少女转身离去的瞬间,阮流卿想起什么,连忙叫住了人。
“对了,我回府之事先别声张。”
她想,大婚那日被人掳走,只怕家里早便知晓了,更何况掳走她之人是臭名远扬的晏闻筝。
又或许还有一种最坏的结果——连整个皇城都已听闻了风声。
阮流卿捏紧了手心,根本无法面对这后果。
更甚的是,她已同晏闻筝那人行了夫妻之礼,无论是被迫还是如何,终究不再是清白之女。
而今人虽是回来了,可她根本不敢面对严苛的父亲母亲、祖父祖母,甚至还有那落井下石的周姨娘……
她虽是嫡出,可这些年来,父亲宠妾灭妻是整个京城都看在眼里,姨娘不喜欢她,父亲也便对她愈发苛责冷淡。
父亲一向注重门楣颜面,痛恨乱贼奸佞,眼下发生这样的事,她拿不准父亲会如何?
所以她不敢贸然去哭诉求助。再加上,她消失这样久,似乎也并没阮府的人出面寻她……
想到这儿,阮流卿深吸一口气,却也压不下心中的凄凉和苦涩,更是惶恐日后又该如何是好。
“姐,热水备好了。”
门外再度传来少女稚嫩的嗓音。
阮流卿竭力平复自己的情绪,朝外应了一声,“好。”
步入浴桶中,滚烫的热水浸泡,似荡散了蓄积多时的疲累和酸楚。
尤是关键部位,甫一触碰热水,似都被烫的微微刺疼。
阮流卿视线往下,借着光华流转的纱灯,她看得清自己再不纯白的体肤。
有磕碰的,而更多的是掐握留下的印记。
上上下下。
几乎没一块好皮了。
阮流卿更想哭了,想起破庙里那些亲密画面,自己柔媚的伏在他怀里,由他掐捻着,品悦着。
又由他寻及那样重峦叠嶂的紧嘬幽蜜。
少女闭着眼摇着头,想将这些画面甩出脑海,可越是如此,便越是密密麻麻的往心里钻。
晏闻筝。
都是因为晏闻筝。
她气急,使劲想擦去身上留下他留下的味道和印记,最后将凝霜聚雪的身子擦得通红。
眼眶似又湿润了,阮流卿一时分不清是热水散泛的雾汽氤氲,还是自己的泪。
不知在浴桶里泡了多久,直到水都凉了,阮流卿才怔怔失神着踩着矮凳出来。
对着镜子面前,她不敢看身上的印记,潦草迅即的裹好衣裳。
还没待理好发髻,她便听到门外一阵风风火火的脚步声。
阮流霜在试图阻拦,可依旧被几个孔武有力的家丁推开了房门。
见娇俏柔美的少女平静坐在镜台前,几个家丁收敛一分咄咄逼人气势,道:“二小姐,得罪了。”
阮流卿蝶翼微颤,这些在她沐浴时她大概想到了,纸包不住火,府里人很快便知道她已经回来了。
可她不明白,自己女儿遭受如此劫难,好不容易死里偷生回到家,首先面对的为何不是父亲母亲的宽慰。
她苦笑一声,放下梳篦,细棉软糯的声音有些哑。
“走吧。”
“姐……”
阮流霜欲言又止,在身后不放心的跟着。
“乖,你在苑里乖乖等阿姐回来。”
阮流卿猜到待会儿的局面难看,更不愿让不谙世事的妹妹参与其中。
“好。”阮流霜心有不愿,但也乖乖应下了。
一行人在夜幕中行至祠堂,肃重的大门打开,明亮的灯笼高辄射出耀眼的白光。
阮流卿刚跨过门槛,便听见身后的门被“砰”的一声关得严严实实,彻底将外面的暮色隔绝在外。
她打了个寒颤,首先看到立在前面的一个妇人。
一贯优雅端庄的面容在此刻蹙紧了眉,眼角有些湿润,似乎已经哭过了不少次。
“母亲!女儿……”
见到自己母亲的那一刻,阮流卿强硬憋住的情绪再也压抑不住,委屈的嗓音含满了哭泣,她想跑过去抱住她,在她怀里倾诉这两日的痛苦。
可她根本没来得及,便听见怒不可竭的一声,“你给我跪下!”
似因情绪太过起伏,声音都有些微微颤抖。
阮流卿浑身一僵,微微偏眸,看见自己的父亲,阮逢昌。
他立在祠堂中央,面色铁青,全是怒火,脸都涨得通红。
他身后的两把太师椅上,赫然坐着的鲜少露面的老夫人和老太爷,神情一脸严肃凝重。
而祠堂的左侧,姨娘和她的长女阮流泱整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眼神乜着她。
暖黄的烛火摇曳,映照张张各色情绪的面容。
阮流卿心里一咯噔。到底是才将及笄不过一年,年纪尚幼,在这样的阵势逼威之下,她的腿脚甚至有了自己的意识般,主动便要跪下去。
“扑通”一声,少女纤细的身姿跪在祠堂中央。
她颤了颤蝶翼,破碎又委屈朝着阮逢昌道:“父亲,女儿……女儿没错。”
声音里尽是哭腔,可却倔强的不肯服输。
“你!”
阮逢昌听见这句话,见女儿如此,更是怒不可竭,“你这个孽障!不知廉耻的东西!”
字字落下,阮流卿被其中话语震得全身冷僵。
“流卿啊,你这干的什么事啊,把我们阮家的脸都丢尽了。”
站在母亲后侧的周姨娘站了出来指责,她身旁挽着臂膀的庶长女阮流泱便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是啊,二妹妹,卫府方才都派人来退亲了呢。”
语气忡忡,可年轻貌美的脸上分明露出一丝不可察觉的幸灾乐祸,“你和成临哥哥的婚事做不得数了。”
“你说什么?退亲?”
阮流卿跪着的身子微晃,喃喃着:“成临哥哥怎么会?”
“怎么不会?你做的事而今可是太伤风败俗了。”
听阮流泱在后面添油加醋,阮逢昌更是气愤,额上的青筋也奋奋爆起,怒道:“你简直是有辱门楣!大婚之日竟和逆党乱贼厮混!你不配做我阮逢昌的女儿!”
阮流卿还没从方才阮流泱的话反应过来,心又被父亲的话刺的阵阵的疼。
“父亲,我不明白,女儿何错之有?那日女儿是生生被晏闻筝的人掳走的,女儿……”
“若非你日前不听为父教导,日日想着抛头露面,晏闻筝那狗贼怎会瞧见你?又怎会特意将你掳走?”
一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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