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生念经的声音停下,看向佛像前跪坐的青年。
“你这段时日常来我这里,可见你心结还是无解。”
宋序阖着眼,墨黑的睫压着所有心绪,神色平静地仿佛没有听见枯生说话。
枯生摇头,重新闭上双目,打坐修行。
不知多久,宋序才缓缓睁开眼。
枯生无须睁眼却好似看见了般,道:“你心太乱。”
宋序垂着眸,声音低而沉。
“……我以为不见她,便不会受噩梦袭扰。”
可这段时日,他却仍会不可遏制地梦到她。
每当他在梦里遇见她满怀爱意的目光,他便不自觉贪恋其中,却又为尚存的清醒克制,在沉溺中反复挣扎。
但她每一次都唤他“秦淮书”——
即便是在他的梦里。
她眼中所见依然不是他。
他试图纠正这一点,在理智边缘教她唤着“宋序”,却是无用之功。
她若念着“宋序”,那眼中的温情便会如风雪般俱散,恢复至他所认识的她,成为梦境破碎的结尾。
宋序怔然望着佛龛,心道世上必是没有神佛的,否则他将《心经》在佛前念了无数遍,熟练到倒背如流的程度,心不会还是静不下来,反倒更乱了。
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宋序轻声念着:“……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
色即是空……
“秦淮书,你生的这样好看,我爱之甚深,这叫做‘色’。”
空即是色……
“秦淮书,亲我。”
少女的轻笑妩媚空灵,仿佛穿过梦境,萦绕于耳畔。
宋序气息逐渐发沉,于是薄唇轻抿,不再出声。
枯生的声音适时响起:“佛说,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你心有挂碍,不必再念。”
宋序转头定定望着他,觉得疲倦从骨子里泛上来,正一步步吞没他的理智。
“请大师教我,如何摆脱噩梦。”
枯生不动声色,反问:“你果真认为那是‘噩梦’吗?”
不是“噩梦”么?
宋序沉默着。
若依常理论之,这些梦与他其他的梦境碎片的确不同,既无充斥弥漫的血腥气,也无震耳欲聋的厮杀声。
唯有温馨,宁静,明亮,这些与噩梦毫无关系,甚至完全相反。
若心甘情愿沉沦,反该称作“美梦”。
但对他来说,不该算“噩梦”么?
宋序微不可察地叹息。
“是……噩梦。”
“是不愿想起,厌之惧之,希望往后不再出现的噩梦吗?”
“……是。”
“我明白了。”枯生含笑,起身去卧房中取了一个长形香盒。
他打开取了一支线香,是不多见的朱紫色。
“既多日无法自渡,老衲便助你一助,不过这法子有些剑走偏锋。”
宋序静等他下文。
枯生笑了笑,将香燃起,插入香插中,一缕极细的烟雾径直上升,凝而不散,但屋子里却又一股特别香味,甚至盖过檀香。
枯生道:“这是遗梦香,我入定时用,可助人摒弃杂念,不生乱梦,但效用过强,我最多也不过燃半支,你不是修行人,依我推测,若点完一支,大约近几年内都不会因念生梦了。你且去佛前静坐,凝神放空,等香燃完即可。”
“只是如此?”宋序似有些不信。
“只是如此。”枯生给出肯定回答。
他笑:“你单独在此,我便不留在此地了,一支香燃完,真也无念无梦,我亦受不住,毕竟我的梦可不是噩梦……大约两刻,我便回来。”
他说罢转身离开禅房,顺手还将门关上了。
约两刻后,枯生再次回到禅房。
他推门而入,屋内悄然,唯有佛龛静立,再无旁人影踪。
枯生走到香插旁,见这支香不过燃了三成,便被人生生灭去。
他了然地笑笑,拔了香,重新收拾回香盒中。
哪有什么遗梦香,这不过是寻常的安神香罢了。
*
下午符山晴走了,嘉画闲得无聊,沿山间小路,绕到了后山那座题字崖壁上。
崖壁上不能上前,被修建的木栅栏拦住了,她踮脚俯身,极目远眺,是一片青黄交接的竹海。
风引而过,萧萧肃肃,令人心旷。
崖上是一片雪松,高大挺拔,日光窸窸窣窣地漏下来,在地上撒成碎金。
她兴之所至,便往后走进林中,林中有几条踩踏出的小路,但不明显,越往深处走,日光便越浅。
她倒不怕,这里是夜京城内,业灵寺所在的山是做矮山,山间没有大型野兽,且此处只与寺前相通,寺后门处又通常不允许寻常香客涉足,故而十分安静清幽。
嘉画本以为无人至此,或者来此处的只有寺中僧人,但没想到,这里还有别人。
尚未靠近便听见动静,待悄然上前一看,林中出现一片不大不小的空地,周围有几颗粗壮的松木树干被砍伐,做成了习武木桩。
宋序,正在练武。
他脱去了上衣,露出精壮挺拔的背脊,一招一式,一拳一腿,每每发力,手臂与背部肌肉凸起,显出既漂亮又匀称的线条。
因他背对嘉画,嘉画便能清晰望见,汗珠大雨般顺着其运动的肩胛骨泼洒,被漏下的日光一照,泛着金色碎芒。
他本就个高腿长,较之寺中武僧,肌肉骨骼实在漂亮得紧,嘉画足足观赏了好一会儿。
可惜站久了站得腿麻,不小心踩断枯枝,发出一声脆响。
“谁?”
宋序眸中一冷,登时疾步飞来。
纷纷扬扬的落叶中,他望见了嘉画那双发亮的眼,拳未至而劲散去,只余掌风抚弄她略显散乱的额发。
“……怎么是你?”
宋序收了拳,淡声,“我若方才收不住力,你便受伤了。”
嘉画心惊肉跳了瞬,那是本能的反应,她倒并不害怕。
“这里通常只有僧人会来,我也不知你在这里。”她说,“何况我想来便来了。”
“那些僧人可不似你这般鬼鬼祟祟,藏在树后默不作声。”
“我作声了,你就会练武给我看么?”
嘉画忽然抬眸,笑吟吟问。
她目光毫不客气逡巡着,从俊朗容颜到挺阔胸膛,宽肩,窄腰,以及轮廓分明的腹部肌群,显得很有力量。
除秦淮书外,她再未见过令她目光流连的□□。
她那些所谓的面首,纵然面容姣好,气质尚可,脱了衣裳,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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