桨州,无醉酒楼。
沐无量停了下步子,看了眼楼下熙熙攘攘的宾客,把酒言欢,对鸟逗趣儿,唯独只有他,心里情绪复杂,他叹了口气,也不知自己落得今天这个地步该不该说是咎由自取了。
“沐大人,还想某动手?”
身后的长剑冷冰冰的,直抵他脖后,没有痛觉,却让他没忍住战栗了下。
头上帷帽被那人扶正,后面传来的笑有些敷衍,似乎那是迫不得已才对他展露出来的“和善”。
不久前,他简单收拾了行囊,正打算与鸣蜩赴京,谁知马车行出城没多久,便有几个黑衣蒙面之人拦下了他们,还把他带来的侍卫全给敲晕了。
鸣蜩仔细打量了下为首之人,此人带着獠牙面具,黑色劲装修身,不像是普通刺客。
他镇定几分,对着来人说:“我家郎君探亲结束,正欲归家。尔等什么人,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打劫?”
沐无量没出马车,坐在角落里,手探到垫子下边,摸到了短刀,心中冷静不少。
“打劫?算是吧。”李青风嗤笑一声,他才不屑于当土匪呢,只是懒得多加辩驳,“只不过财不重要,我们要的就是你那探亲刚结束的——”
“郎君。”
李青风话音刚落,细风中就有一箭矢“咻”得一下穿透裳帷,狠狠扎进了马车。
此箭矢堪堪落在沐无量耳旁,他咽了咽口水,猜测这定是世子殿下的人了,他不仅哄骗世子那么长时间,还干出私铸钱币的事,殿下作为皇亲定是极其愤怒的,一是因为他的欺骗,二是因为他在打皇家脸面,因而此刻派人来追杀他,倒属实是情理之中。
却不料,李青风却拿剑抵住鸣蜩,对沐无量还挺有礼貌:“不好意思,沐大人,他们性子还是太急躁了些,我回去便教训教训。沐大人没伤着吧?”
“尔等放肆。”鸣蜩被捆上了手脚,不通武功,自然抵抗不住他们的力量。
李青风没理会,掀开裳帷,对上沐无量强装镇定的视线,摊开手心,做了个“请”的手势,“请吧,沐大人,我家郎君分外想念你呢。”
沐无量捏紧了拳头,余光扫过方才差点要了自己命的箭矢。
那箭矢的冰凉,就跟此刻的长剑一般无二。
“可别想着溜走,我们郎君不见着你,可是睡不着觉,吃不好饭的。”李青风照旧嘴毒得厉害。
这话呛得沐无量哑口无言。
世子殿下要真这样茶饭不思,他还不如一头撞死算了,多诡异啊?
推开门,却见坐在那儿喝茶的才不是什么凉王世子殿下。
“坐吧,虚白。”
他唤着沐无量的表字,却没甚亲密的语气,轻轻为来人倒了杯热茶。
“你家郎君?”鸣蜩看清了里边端坐着的人,直直盯着李青风。
“嗯,我家郎君。”李青风坦坦荡荡地给出肯定的答复,“你有郎君,我就不能有?怎得这般小气?也是,我家郎君光明磊落,可比你家郎君正直得多了。”
他一口一个“我家郎君”“你家郎君”,惹得在场几人都觉如绕梁魔音。
沐无量显然没想到自己还能见到徐克柔,他迟疑了片刻,还以为自己认错了人,这才犹犹豫豫地坐了过去。
门被李青风给带上了,就连鸣蜩也被扯着拽了出去。
屋内就他们师徒二人。
徐克柔好似在这几日衰老得更快了些,身形比上次见时还要清癯,此刻也并非鬓角花白了,白发白须,就连两截断眉都染了白,眼周凹陷得更深了,他就光是沉默着,都要喘息许久,似乎空气稀薄得让他都难以呼吸,每隔不久,他就要大口吸进空气,惹得脖间骨在枯黄皮肤下更加嶙峋分明。
沐无量看着瘦肩削骨的老师,心中怆然,前不久还和自己据理力争,字字不愿落他下风的老师,如今却是这般惨状。
主子说过,死人才是最安静的。
所以他冒着极大的风险,派了自己培养的一批死士去杀老师,在金吾卫手底下杀人很刺激,他甚至快要喜欢上那种感觉了,本以为死士已然得手,再没有人能阻挡他和主子的宏图伟业,可谁知道老师竟然如此命大,以半死的状态逃了不说,现在竟然还能活着坐在自己面前。
“老师。”
沐无量不知道该叫他什么好,只能按照以往那样,略显恭敬地唤一声。
徐克柔没什么表情:“虚白,我倒真是后悔做你老师,原来早先便有征兆,我却未将它当真,只当你是年轻见识不深,谁能想到那一番话果真成了现实。”
沐无量面上困惑。
徐克柔仔细瞧了眼过去自己最喜爱的学生:他没什么变化,只是约莫最近变故太大,许久没睡个好觉了,让他眼下埋了圈青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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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连“虚白”这表字,都是徐克柔为他取的。
徐克柔喜爱这学生,比起师生关系,倒更像是父子,他是在某个雨夜,路过乡下一户人家时碰见的沐无量。
彼时的沐无量,还唤章豚。
人们都有个共性,为了孩子的平平安安,都会给孩子取个贱名,以贱名挡灾。
但章豚的名字却是他父母随便取的,他自己也不喜欢这名字,但是他不敢说,因为父亲醉酒爱打人,母亲有疯症,也爱对他拳打脚踢。
好在徐克柔花了不少钱,将他给带走了。
他乖巧能干,又有颗上进心,凡是徐克柔交代的功课,他总能极好地完成。
徐克柔为之感到无比骄傲,却又不能表现出来,要不然其他学生无法戒骄戒躁了,处处都是攀比,那哪能行啊?因而,他甚少直接表扬沐无量,只是偶尔得了些新鲜玩意,会想办法送到沐无量院子里头去。
哄得沐无量一下高兴,一下失落的。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沐无量虽然还是那个上进的乖学生,但却又常常与几位少年交好,徐克柔在京为官,自然认得他们。
那些个,全都是什么侯爷之子啦将军之子啦,几乎全都是京中有名的纨绔子弟。
他恨铁不成钢,私下里问过沐无量,却只得到一句反驳:“老师,他们读书不上进,整日吃吃喝喝,就不是好人了吗?”
他愣了好久,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只能瞅着沐无量的背影了。
话确实不能那么说,也不能那么轻易给人的品性下定义。
他向来宠爱沐无量,想着那便多容他们结交几天,虚白那样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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