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懿不清楚严承训对所谓的「下次见」抱着怎样的心态,澹泊寡欲的,不露一分一毫的破绽,难以揆度。
她执着这把坑蒙拐骗来的伞回到酒店。
自她离开这座城市漂泊异国他乡已约有二十年头,对外界宣称回国是为名导新作其实仅能算作障眼法,真正的目的是想了却一桩执念。
曾经生活过的房子在走租赁手续。
她暂时得住这。
雨迹已干的伞斜靠在玄关处的柜门,书懿直接翻开行李箱,随手拎一套睡衣进了浴室。待夜幕降临,黑色发带卡着她前额的刘海,她胯骨抵着洗手台边缘,边刷手机边刷牙。
舆论热度降了不少。
对她的讨伐却有增无减。
这些年恋爱于她而言,像工作生活压力的逃避与排解方式,真心并不存在——本身在这纸醉金迷的圈子里,真爱少之又少。
所以她很疲于处理感情问题,尤其是这种断了关系还死缠烂打的。
她衔烟般含着牙刷头,点开编辑框。
体面大度地配上他电影宣传海报,回应一段:
@书懿Clairev:
和平分手,爱信不信。
至于你要的广告位,给你了[可爱][可爱]
发出去后,有沉寂趋势的舆声又如潮水涌来。
不仅如此,他的新消息也一条一条地砸来。
书懿攒了攒眉。
啧,忘拉黑了。
她毫不犹豫地按下删除。
原打算再看一看评论就去睡觉,却意外地,刷到一条她下午遗漏的动态——严承训有发过四个微博红包,额数分别是三万、七万、五万、五万。
是有什么喜事吗?
她不免想起傍晚时分,他说:“嗯。找到了。”
可为什么是这样的数额?
书懿暂时没头绪,索性就不猜了。
转身吐掉口中的泡沫,含水漱口,用洗脸巾擦擦嘴,睡觉去。
*
后来半月,望京皆是晴空万里。
杨立方来送品牌晚宴邀请函时瞄到玄关处的伞,咕哝道:“这伞还放这啊?”
书懿盘腿窝在沙发追剧,听到这话,下意识看向伞的位置,那日相见的画面犹如一帧电影镜头突然插入她脑海,使她愣了愣。
是哦。
说好的下次见呢?
说来也奇怪,书懿很少在网上看到严承训的消息,明明是上升期的年纪,却没贪那点曝光随波逐流露面于各大无聊的典礼活动,更不必说参加综艺了。
像是将自己藏起来,只有影视剧宣、品牌活动和重大奖项才会走动,剩下时间要么在剧组里,要么赶其他工作。
也可能,在休息。
看来,这伞暂时还不了。
她敛了敛思绪,问杨立方:“什么事?”
杨立方递来邀请函,一屁股坐在沙发上,“Gratina下个月要办晚宴,造型什么的我已经让人去联系了。就是这举办地有点意思,听说是个私人山庄,很少对外开放。”
书懿放下手机,捏着烫金邀请函的边角反复打量。
最后,视线落在举办地——柏尾山庄。
她有所耳闻。
望京高门权贵,属靳言陆裴四家名气盛,而这山庄就是陆家的,此次被晚宴征用,估计是看在它算陆家经营的Lunotar集团名下的品牌。
作为国内顶尖的奢侈品公司,在国际上也占有一席之地,在上世纪靠珠宝起家,近年来陆续控股不少品牌,主营范围也扩展至服饰、香水以及箱包。
书懿是该珠宝品牌首位官宣的代言人。
二十二岁那年,身上代言将要掉光的情况下,它不仅没提解约,反而将她的title从亚太区升至全球,此后场场活动都给予全力支持。
所以,书懿跟这品牌感情挺深。
同品牌的设计总监也是好友。
当然,她记得另一位全球代言人。
严承训。
没有任何考察期,直接在神图诞生的那一天空降最高title。但奇怪的是,他从未与她出席同场品牌活动,总是默契地错开。
所以,书懿也没抱什么再见的想法。
但想到这名字时,心底像有什么东西躁动了一下。
“那你好好准备,下周日程我也发给你了。”
杨立方任务完成,走时毫不客气地从冰箱顺走一瓶纯净水,猛地想起件事,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沙发上坐着的人,“你那……前男友前天来望京了。”
书懿脸色瞬间垮下:“他想干嘛?”
眼下没别人,杨立方同她说起昨日听闻的小道消息,“他在国内不是有点粉丝嘛,他公司就想借这次电影闯中捞钱,但发行那边出了点问题,证被卡了。”
意味着无法如期上映。
书懿莫名解气,报应来了呗。
杨立方观察她的表情,嗫嚅着说:“可你前阵子不是发了他电影海报,现在都在传你背靠新的金主,吹吹枕边风搞前男友。”
“?”书懿觉得荒谬,“有病吧!”
这些人都是什么脑洞啊。
偏偏有些事添油加醋后异常可信。
杨立方瞧她这样也放心不下,走之前细细检查了遍酒店门锁,关门前探出个头,用保证的语气安抚道:“你最近多注意点,活动的话也别怕,我多找些安保。”
书懿心不在焉地点点头。
胸腔里燃着火。
杨立方退出去。
没过一秒,又探进来:“公共场合呢,他也不敢做什么应激的事,你放——”
“哎呀,你快走啦!”书懿不想再听到这人,冷声下了逐客令,杨立方比着OK的手势连连点头,“好好好,我走我走。”
说完,开溜。
转瞬只剩书懿一人。
连日来的焦躁攒在一块,书懿无处发泄,趿着拖鞋走到挂在衣杆上的黑皮外套前,从口袋里摸出烟盒与打火机。
她很少抽烟。
最开始是演戏需要,后来一碰上惹人心烦的事就会来上一根。
灰沉沉的卧室内,钻蓝色火苗照亮她骨骼立体的侧脸,眼睫轻轻颤动,在鼻梁骨一侧投下浅淡的阴影。猩红火光忽明忽暗,带起缭缭烟雾笼罩她。
她屈膝靠坐床尾,看落地窗外夕阳西下。
漠然眉眼间透露一丝颓感。
除去第一任——那个在涉世未深的年纪遇见的,转而为名利推她坠低谷的男人,这些年正儿八经确定恋爱关系的不超过五个,其余皆是媒体捕风捉影扣在她脑袋上。
他们都算体面,好聚好散。
就没见过这等难缠的。
可到了晚宴那天。
她发现,这人是没脸没皮。
*
仿宋设计的山庄建筑如一座被世人遗忘的玉楼金阙藏在苍山间,凰兮湖环绕,夜色下,暖灯相映,小船摇摇摆摆荡过水面的海市蜃楼。
熙攘月夜里,暗红绒毯两侧挤满媒体。
迎来又送走一位位艺人。
车行至入口,车门缓缓向右平移,书懿一袭黑色抹胸露背礼服如期出现在众人视野,单手捂胸,弓身下了车。
卷发高高盘起,伶仃脖颈上戴着新季高珠,六颗水滴形切割钻石嵌在弧形颈链,以中央鸽血红宝石最为夺目,闪光灯下熠熠生辉。
她拎了拎唇角,预备摆出营业式笑容,朝媒体招手。
正准备提起裙摆向前迈一步,一道身影突然掠过现场的安保扑过来,浓重酒气裹挟她,亲昵又热切地喊着:“Babe,I'msorry.Canyougivemeonemorechance?”
是Gavin。
他双手紧紧箍住她的肩背,令她动弹不得。
现场媒体被这突如其来的局面惊到,回过神后,疯狂按下快门,闪光灯叠加在一块晃得书懿脑袋晕眩,咔嚓声响中还夹杂着窃窃私语:
“我的妈呀,这是什么情况?!”
“这得被逼到什么程度,居然闹到晚宴来。”
“年度抓马大戏。”
……
穿制服的安保人员速速围过来,要拽走Gavin,可他抠着书懿的手臂,最后直接跪下,痛悔道:“Claire,thatfilmisreallyimportanttome.Canyou——”
“Whatareyoubabblingabout?!”
无名怒火在体内横冲直撞,书懿很想甩去一巴掌,可看着那张张躲在镜头后兴奋八卦的脸,她不得不保持镇定,不顾疼痛地挣脱Gavin的手。
他想把电影无法上映的锅扣在她身上。
好让她背负攀上新的金主从而踹了他的罪名。
书懿气得整个人都在颤抖。
嘈杂喧嚷的声音像密不透风的网束缚住她,安保人员各司其职,一拨人拦住蜂拥而来的媒体,一拨人拖走发酒疯的Gavin,场面混乱不堪,热搜上也早就爆了。
书懿呼吸急促起来,窒息的感觉漫上心头。
又是这样。
分不清是现实还是久远的记忆,相似的画面抽出帧帧幻景刺激她的大脑,头疼欲裂。
忽地,双肩一沉。
带有余温的黑色风衣披在她身上。
同时间,尖锐车鸣划破夜空,如枪响般震慑住那些疯狂的媒体,霎时间鸦雀无声。
书懿也被这动静吓了跳,灰暗痛苦的记忆裂成碎片,她的意识挣脱出来,抬头看向来人。
星光倾洒在他身上,眉峰如刃,鼻梁高挺,墨色眼眸现出若有似无的忧色,隔着风衣,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害怕?”
书懿失神看着他。
错愕之余亦有些困惑,在严承训抬了抬眉梢无言再询问一遍时,她意识到自己失态,立马摇摇头。
严承训也是在这时收回手。
神色如常,回以礼节性微笑:“没事就好。走吧。”
书懿仍有些恍惚,但终是一言不发,与他保持合理社交距离,沿着安保们开出的道路,径直离开。
红毯的尽头是一面刻有龙凤呈祥的影壁,冷月照映,威严庄肃。左侧有道,绕后视野豁然开朗,曲桥蜿蜒,通向湖心凉亭,穿过亭才至灯火通明的山庄主楼。
书懿初来,全程跟着严承训走。
他对此地似乎很熟悉。
可他的样子不像提前来过。
他背薄,肩宽恰到好处,一件纯白无扣亨利领衬衫松松垮垮套在身上,没任何多余的点缀,清冷干净。袖子翻折至小臂,随意插着兜,瓷白的皮肤下,淡青色纹路若隐若现。
没佩戴任何珠宝。
像闲来散步,无意间来此。
许是察觉到她的视线,严承训偏头看来,微微一笑后眼神示意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own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