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他有记忆起,爷爷总将他与哥哥带在身边,大概是有哥哥这位卓越的范本在,他的学生时代一直走在哥哥踏过的道路上。
三岁习字弄墨,七八岁就被家里人送到陆商禹外公——知名国画师臧老那儿学画。
幼儿园都没念完整,硬是连跳好几级。
导致他融不进班级,成绩没能拿到最佳。
掌心挨了爷爷的板子,一个人坐在小公园秋千上郁闷地看着手中的卷子。
不知从哪儿跑来的小姑娘,站在他面前,低下头一看:“哇——你怎么才考六十六。”
“……”
颇有嘲笑意味的话点燃他心中小火苗,将卷子翻了个面,一字一顿纠正道:“是九十九。”
“哦。”小姑娘抠抠脑袋,不好意思地笑笑,浅棕色的瞳眸宛若未打磨的宝石,鬓发也带着萌萌的天然卷。
“那你为什么不开心?”她不懂,都这么高的分数了怎么还一副愁眉苦脸样。
前一秒不甘示弱的他下一秒又像泄气的气球,耷拉个脑袋说:“因为第一名是一百分。”
“当第二名也不错啊。”
“有好多人考一百分。”
“……”她默了默,非常不解,“一定要得第一名吗?”
他无言许久,就看蓝气球的影子在脚边晃啊晃,声音闷闷道:“嗯。因为我哥都是第一名,他们说我也必须当第一名。”
大概是头回听这种逻辑,小姑娘觉得好荒谬,干脆抱膝蹲在他面前,“你是你,你哥是你哥,为什么要把你哥哥当成镜子呢,难道他每门课都是第一名?”
她下巴抵着膝盖,继续嘀咕:“你肯定也有比他厉害的地方啊。就像我哥算数很好,但他唱歌没我好听还跑调。”说着她捂嘴咯咯笑起来。
他瞧着,嘴边也莫名拎起笑。
好可爱啊她。
小姑娘见他笑,特别激动:“你笑了诶,笑起来多好看。”
想了想,把手里攥着的气球递给他,“这个送给你,别不开心啦。”
细细长长的一根线,两只手短暂握过。
他仰头看着做卖萌表情的哆啦A梦,问她:“那我需要给你什么回礼吗?”
“嗯……”小姑娘没打算跟他客气,视线打转着,落在他胸前的玉牌,在日光下剔透有亮泽。她原是要这个,但听见爸爸在唤她,她就摇摇头,跑走了。
他目送她离去,无意瞥见裴修。
双眉微微皱起,疑惑裴家什么时候多了个女孩?
没过多久,困惑被打消了。
唐映茹知晓所有事情,气急之下将书懿母亲的照片打印出来,并誊上一句大写加粗的[知三当三,拆人家庭],找人贴在小区各个地方。
他放学回来,看着门禁上的纸,明白了所有。
路过的阿姨们说着闲言碎语,他脸一沉,撕掉这张纸。
那天,其实下着雨。
他撑伞走过回家的小道,望见一堆人围在斜对面别墅前,人声嘈杂,隐隐听见谁在哭。
他不自觉地走近,站在人群末尾,亲眼目睹她们的东西被砸被丢弃在门口。唐映茹指着她们骂,围观的大多是妇人,最厌恶破坏家庭的,也附和得起劲。
裴尧怯怯地拉着母亲。
书懿却气不过,泪水在眼眶打转,突然扑过去咬唐映茹指着她们的手。她咬得特别用力,像是要撕下一块皮,唐映茹疼得大叫,狠狠甩去一巴掌。
她一阵头晕耳鸣,跌在积满污水的坑里。
大雨彻底浇湿她,满身泥泞。
他就这样看着,攥着伞柄。
什么也做不了。
等到晚间吃饭,秦婉伊说她们搬走了。
他默默吃着饭,很奇怪,今夜桌上没有鱼,他的喉咙却泛起生涩的疼。
后来,十年过去。
他常常梦回那场瓢泼大雨。
直到高考结束的暑假,年轻气盛时不愿受家人摆布,去走规划好的老路,擅自做主选了不相干的雕塑专业,被父亲斥责后半夜跑来影院打发时间。
排在午夜场的电影上座率低,也够安静。
他一个人坐在最后排,百无聊赖地看一部网上喷得厉害的烂片。
可在接近一小时零九分的地方,荧幕出现一双天然棕的眼睛,在雨中,撑伞冲男主人公的DV开怀大笑,偶尔摆一些古灵精怪的姿势。
就是这突然横插进来的一帧,他愣住了。
心脏鼓噪,久远的记忆奔涌,他不自禁挺直了身子,遥遥望着荧幕,很是不可思议。
最终谢幕,他看到她的名字——
Claire。
网上一搜,美籍华裔。
中文名为书懿。
时至今日,他双手插兜,伫立在主卧特设的观景台,身后他朝思暮想的人窝在被子里睡得香沉,身前那座双塔映着她冷艳妩媚的面孔。
DVD碟片搁在床头柜。
电影多年前就下架了,他特意托人刻录。
数不清观看多少遍,有关于她的台词,他记得清楚。
尤其是男主看着DV录像回忆逝去初恋时的一段内心独白,经翻译,成了——她教我一句古话,叫山水有相逢;可是她没告诉我,原来那年风花雪月已是永恒。
或许,他生命中曾出现过晴天娃娃。
他不愿意看她活在阴雨里。
又或许,他不太甘心只有那一段风花雪月。
想与她拥有更多永恒记忆。
他轻手轻脚地睡回她身侧。
而她像是感应到他的靠近,翻了个身钻入他怀中。
夜还很长。
我们也是。
*
交流会结束,《罪之花》试镜的消息传开,杨立方送来电影剧本。
书懿推了许多工作,每天窝在沙发研读,彩色荧光笔标注出一行又一行,人物小传也由一开始的几百字增加到上千。
她不得不承认严承训的提议是对的。
相较于虞欢,虞绾更适合她。
用最俗的那套豪门狗血戏融和人性之罪,姐姐虞绾代表了傲慢与贪婪,明面上是有父母关爱、优雅知性的天之骄女,背地里蔑视身边追捧的人,也见不得亲近的人比她好,贪得无厌势要夺走所有。
妹妹虞欢则是暴怒与懒惰。
被父母放养,自小我行我素不服管教,整日跟着狐朋狗友惹是生非。
连接姐妹俩的,是嫉妒。
而剩下的——
书懿听到开门的动静,趿着拖鞋,捧起剧本就小步跑去,果真是严承训忙完了剧宣物料拍摄,正单手撑着鞋柜换鞋。
关于他们的关系,是她暂时不想公开。
那会儿,他站在她身后,贴心地帮她吹干头发。呼呼热风中,他有些吃味:“怎么,书小姐交往这么多任,偏偏我无名无分?”
她哄他:“哪是啊,明明是太能拿得出手了,我怕您的粉丝一口一唾沫,我直接被冲回旧金山了。”
毕竟她以往谈的,没这么大的流量。
纪佳佳又天天吓唬说严丝战斗力内娱榜上有名。
“再说——”她挪了挪屁股,由背对转为面向他,以过来人经验劝道,“公开也没劲。会有一大堆闲着没事干的人天天八卦分没分,结没结,生没生,烦都烦死。”
一张小嘴叭叭不停。
他被可爱到,用手捏捏她脸颊肉。
这事就再没提起。
他换好拖鞋,转过身,看书懿抱臂靠着墙,剧本卷成筒攥在手里,耐人寻味地注视他。
他一时不解,笑问:“怎么了?”
走近两步,娴熟自然地揽过她的肩。
书懿顺势靠在他臂弯,“我看到虞绾和席琛的那几段对手戏了。”用卷成筒的剧本敲敲他心门,“你好好说说,当初极力推荐我去试这个角色,是不是也打这点心思啊?”
人性之罪绕不开「色.欲」。
整部影片,重头戏都在他俩这,还不止一段。
两人步调一致往里走,严承训低头瞥一眼胸前黑色封皮的剧本,摆出一副没办法的样,“上一部沈导忍痛删改镜头,这次你要不演,我可能就得——”
凑近碰了碰她的额头。
让她自己体会。
可能就得为艺术献身呗。
“那要是我没试上呢?”书懿追问,“毕竟比我优秀的演员有很多。”
她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严承训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像提前给自己寻好退路般,开着玩笑道:“那就只好得罪沈导,推了这部戏吧。”
“谁让,家里有个小气的。”他看过来,书懿回想前些天说过的话,顿时朝他皱了皱鼻梁,娇气一笑别过脸。
结果,到试镜那天,真排了其中一场。
虞家与席家为世交,席琛同姐妹俩自小相识。
最初——又或者说从始至终他喜欢的都是姐姐虞绾,爱她如高傲的天鹅在光下起舞,也知她自私阴暗。
可虞绾没将他放心上,他只能顺从家里的安排,和妹妹虞欢接触,也愿意担起这份责任。
然而,一切的一切,在一场春雨中改变了。
他与虞欢订婚在即,虞绾见不得她比自己幸福,决定利用席琛的感情。打听到他在哪谈公事,她故意淋了一小会儿雨,掐准时间站在街角咖啡店前等他经过。
书懿提前来到现场,随意捡了个位置坐,等待的过程中目睹女演员们一位接着一位进去,严承训在里边帮忙搭戏,沈决明等人静静看着。
两张塑料靠椅并在一起当车座,演一场暧昧涌动的勾.引。
严承训按剧本走,帮“虞绾”扣安全带,倾身过去时,不少女演员秋波暗送,甚至抬起手勾他的脖颈,慢慢抚过他的肩,以达到诱惑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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