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尹氏的命卷中,玉笙只出现在尹家还未出事前。
玉笙与尹丽棠相识的时候,皆还是稚嫩的少女。
一个是市井新出头的小丫头,一个是太尉家的千金,两个完全不同的人遇到了一起竟然成了手帕交。
后来玉笙入了朱府,整日忙碌生意上的事,便很少与尹丽棠见面了,但书信上的往来却一直没有断过。
除了少女间的友谊,昭意还看到了至关重要的一幕。
彼时玉笙已被诸葛大师的阵法困在朱宅中,她用血在帕子上断断续续写下几字,拼了命地往外跑。
玉笙拼了一身妖术踉踉跄跄才到门口。
她往前一扑,连人带门一同摔到了地上。
外面有人惊呼了一声,玉笙抬头一看,竟然是朱雀街的李管事。
玉笙顿时觉得有了希望,她将手帕往李管事手里一塞,恳求道:“求求李大人,将此物交给太尉府的二姑娘。”
李筑讶然,扶住玉笙还要细问,门里就出来了两个人,定眼一看,不就是朱大公子和他夫人吗!
朱大娘子从李筑手里接过玉笙,朝李筑歉意一笑,“打扰管事了,玉笙这几日不舒服,我们这就带她回去。”
朱大公子塞了几颗碎银到李筑手里。
再瞧玉笙,果然一脸苍白,只能虚虚地被扶入门去了。
李筑愣在原地看了看,低头看到手里拽着的帕子,他刚要打开看,就觉得身前有一阴影投下来。
他一惊,连连后退了几步,只见身前的人高大魁梧,一脸狠色。
来人单刀直入,“把东西交出来,今日的一切都当作没看到。”
李筑咽了咽唾沫,心中有些惶恐,但想到平日里玉笙对他的好,便摇了摇头,佯装不懂。
“你这人要一小娘子帕子做什么......”
话音未落,他就浑身一抖。
来者“唰”地从背后抽出一把刀来,横在李筑脖子上。
李筑腿一软,脑子里只有保命这一件事,连忙就把帕子交了出去。
幸好这人信守承诺,拿了帕子就撤了刀。
他摊开手帕一看,雪白的帕子上用血迹只写着四个字,“皇粮有异。”
来人冷哼一声,掏出火折子将帕子烧得一干二净,又抬眼看着李筑。
“你看过了?”
李筑拼命摇头,“没有没有!”
来人盯了李筑一会儿,就在李筑以为自己要命丧黄泉时,那人竟然转身就走了。
李筑也不知自己是怎么回到自己院中的,他精神恍惚,就连妻子同他说话也回不过神来。
因为太过惊恐,他已经记不清那人的模样了,只记得对方披风下的腰牌,似乎隐约刻着个“蒋”字。
*
幻境到此结束。
只凭这些,昭意也大概能将这些前尘往事拼凑了起来。
没想到玉笙和尹家的悲剧,皆是被人心所害。
只是不知道,在她离开后,楚行昀一人能否将这一切都查清?
但又想到这是或许还与国军有关,那便更是难上加难了。
昭意沉默一会儿,连翻了几页,看到了楚行昀的名字。
她手指一点,周围金光复现,她抬头看去,在金光褪去后,竟然还是她所在的阁楼。
昭意一惊,复而又尝试了几次,皆是如此。
她盯着楚行昀的名字蹙眉。
莫不是这命册的法术失效了?
昭意思索一会儿,手指点上了娄齐洲的名字。
待金光褪去后,幻境凝成了一处宫殿。
娄齐洲正坐在大殿之上,神色肃然,提笔写着什么。
昭意正想凑过去看,他却已经写好了,搁下笔站了起来。
外面传来脚步声,似乎又有人来,娄齐洲抬头看了过去。
昭意也看向门口,却不由得一愣。
逆着光走来一个男子,一袭黑衣,宽肩窄腰,眉目冷峻。
这是青年的楚行昀。
昭意有些失神。
娄齐洲有些惊愕,“你看过那册子了吗?”
楚行昀上前来,朝娄齐洲一拜,垂眸,“看过了。”
娄齐洲盯了他一会儿,“知道了当年的真相,也要选择留下来?”
毕竟祝郦才经了一场毁灭性的天灾,正是十分缺少人手的时候,先前娄齐洲便问过楚行昀,等他看过册子,是去是留由他决定。
娄齐洲想着他应该是不会留下来的。
毕竟当年父皇为了一己之私,默许了裴蒋两家做了那等为人不齿的事情,寒了尹氏一家的人。
而对楚行昀这个尹氏后人,他多少也有些愧疚。
说到真相时,楚行昀抬眸,眼里闪过寒光,但最终平复了下去。
不知他想到了什么,眼中神色一柔。
“毕竟这是她拼了命也要护着的地方。”
昭意一愣。
又听楚行昀道:“但是那些人也要得到应有的惩罚。”
娄齐洲点头,“孤知道你的想法。”
他手一挥,就有人将他方才书写的纸张递给楚行昀。
昭意心中好奇,也跟着飘了过去。
那一张纸上,满满当当地记载了当年裴蒋两家是如何暗算尹家,害祝郦失了城池,害百姓被屠戮,害尹氏一家被灭门。
同时也记载了昭武君是如何任由小人欺压良臣,怎样对待一世功臣的。
楚行昀眼里有些惊讶,他看向娄齐洲,“裴蒋两家便罢了,你当真要揭露你父亲的罪行?”
娄齐洲没有任何犹豫地点了头。
他行至台前,从这里看向远方。
“从前父皇总是想将他的想法强加于孤,可孤还是过不去心里这道槛。”
娄齐洲神色凝重,“孤也想同妹妹一般,随心一次,这天下定然也有一种法子能够统领好祝郦,不让忠义之士心寒,不令百姓失望。”
楚行昀一愣,看向娄齐洲的目光里多了几分敬重。
昭意心中也一暖,她顺着娄齐洲的目光看过去,远处便是洪水后复建起的京城,一片生机。
正好落日金色的阳光撒进大地,仿佛就想这前路,一片灿然。
昭意一笑,她回头看向楚行昀,透过光,楚行昀眼色凝住了。
他似乎看到了昭意就在这里,虽然只有一瞬间,短到仿佛是他的错觉,但是他能肯定,那就是昭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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