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前在别人的陪同下来过这里几次。
那时的望月楼在她眼中气派非凡——雕梁画栋,层叠错落,回字形的长廊连接各处厅堂,像是一座迷宫。侍者们穿着整洁的服侍步履匆匆,低眉顺目,空气中永远浮动着清浅的酒香和若有若无的花香。
可如今它却不像记忆中那样高大奢华,看起来不过是一座堆砌过度、略显俗气的酒楼罢了。
整座楼共三层,一层是用厚实木板铺就的宽敞大厅,二层被屏风、珠帘与绣帷分隔成一间间雅座,最顶层是供客人休息、歇宿的地方。
她和阿戚便住在三楼最东头临街的客房,推开窗,人声车影扑面而来,整条繁华的朱雀大街尽收眼底。
“白二爷一定想不到我们还会回去。”他们摆脱金牙那帮人的追捕后无处可去,阿戚提议暂时回到谷婆婆的家。
“我也想不到!”谢云珠干脆的拒绝,她实在受够了那个刻薄势力的老太婆,“要回你回,我不会再踏进那里半步。”
尽管身无分文,她仍执意带着他来到了京城最负声名的望月楼,并盘算着在离开前将这匹马抵押给他们——如果他们识货的话。
梨香园那帮人向来欺软怕硬,绝不敢贸然闯入望月楼找他们的麻烦,此外,这里藏着她过去美好的回忆:那年陆公子师傅陪她散心来过此处,他们坐在大厅一边赏花一边享用美味佳肴,对方讲了很多趣事来逗她开心,她果然很开心。
如今故地重游,她觉得自己又离陆公子师傅近了些,心底的希望浓烈地燃烧起来,也许很快就能打听到他的下落了。
楼下往来饮酒的宾客大多是衣着光鲜、意气风发的富家公子,他们总是三五成群地谈论她从不感兴趣的事情,比如某幅名家字画的真伪,京城哪位新秀的诗文更妙,或是谁家的歌姬的技艺最风雅。
但她听得最多的,仍是那些关于“造反”的传闻,京城之中,显然有位高权重之人暗中勾结朝臣,正四处拉拢人心。
“宫门的守卫已换过三拨了。“
“昨日又有一批人被逮了进去,据说有个六品官员连帽子都没来得及摘。”
“我看咱们还是及时行乐,谁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一天,她在楼梯上迎面碰见了慎国府的一位门客。她要下楼,他正上楼,那人说了声“失礼,小姐”便侧身而过,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她,径直与同伴进了靠着楼梯的一个雅间。
她记得他姓徐,曾小心翼翼地请求她将自己引荐给外祖父和舅舅。
真不公平,谢云珠想,男子便可随意走动、高谈阔论,甚至议论朝政;女子却这也不许,那也不许,出个门还要许多人跟着。
好在现在没有人再来对她指手画脚了,她想去哪就去哪了,想来望月楼就可以一直在这里,想去找陆公子师傅就可以天涯海角地去找。
他们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找到了相管事的府邸,那是个坐落在一条还算整洁的巷子里的宅院,门楣低矮,门口连一对石狮子都没有,一望便知主人是个品阶不高的小官。
但他们叩响门环后,相府的管家只看了一眼他们穿着后就沉下脸,尤其听见他们说想当面与大人谈一谈后,便“砰”的一声关上了大门,无论谢云珠再怎么敲门也没有回应了。
阿戚平静地立在石阶阴影里,仿佛这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我们应该先送一封拜帖。”他说。
“拜帖?”
“就是拜访别人之前,要写一封信件,说明来意、身份、时辰……他们很看重这些礼节。”
她当然知道什么是拜帖,自小便有人教她这些礼仪,如何投帖拜访、如何接待来客,以及与不同身份的人交往要保持怎样的分寸和礼节。京城中所有贵族子弟都是这样被教导长大的,至于将来会不会遵守就另当别论了。
“别傻了,”谢云珠说,“恐怕他看了拜帖更不会见我们了。”
如果换做是她收到一封写着“戏子红豆携不明来历少年求见”的帖子,也一样会置之不理。
无奈之下,他们只好在门口蹲守,但一连几日也不见相管事出来。仆人偶尔出门,又像做贼一样匆匆回去,谢云珠尝试和他们搭话,也没人理她。
终于在一个天没亮的清晨,两人攀上院墙外那棵光秃秃的枯树,爬上围墙,沿着宽厚的围墙摸到屋顶,在薄雾中悄悄藏起来。
年前的雪融化成水又结成冰,他们趴在冰凉和屋顶上从早上等到日头高悬,始终没看到相管事的身影。
“相大人似乎不在家。”阿戚终于说。
谢云珠心里也很着急,并且犹豫着要不要直接翻下屋檐去院子里找人,她不确定相大人会不会追究她擅闯宅院的罪名,这样势必会连累阿戚,想到这些谢云珠便觉得有些愧疚。
“谢谢你,阿戚。”她轻声道,“其实你可以不用跟我来这里犯险的。”
“你我之间不用说这些,”阿戚侧过头看了她一眼,“红豆,你一直没有告诉我你要找的人是谁。”
“我的一个朋友,这儿的主人知道他的下落。”
“我不知道你还有别的朋友。”
“我为什么不能有别的朋友?”
“当然可以,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不想你被人骗了。”
“被骗?”
“你知道,就像园子里其他的女孩子一样,有人会对她们说一些话,让她们以为对方是真心爱护她们......我希望你能达成心愿,而不是费尽心力后发现那个人是个骗子。”
四周只有寒风和沉默。
过了好久谢云珠才说话:“他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人在乎我是不是真的开心,只有他在乎。”她这样说着,觉得眼眶渐渐发热,“我必须要找到他。只有在他身边,我才不会……不会再是一个人。你放心,他是不会骗我的。”
阿戚叹口气:“我还是有很多疑问,你恐怕不会喜欢听,但我会陪你找到那个人。”
“你为什么愿意陪我?”
“我说过,我会看着你找到好去处,如果——”
“嘘”,谢云珠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外面传来粗暴的砸门声,之前驱赶他们的管家从内院走出来,却没有要开门的意思,只是站在院子里高声问:“哪位?”
大门很快被撞开,数十名官兵穿戴着盔甲、手提长枪蜂拥而入,转眼间便填满了整个院子。
他们向两侧退开,中间通道中走出来一位腰佩长剑的年轻吏长,神气十足地看着跪在地上的老仆人。
“你们大人怎么不出来迎接?”
谢云珠和阿戚两个尽量伏低身子躲在屋脊的阴影里面,屏住呼吸一动不动。
“我们老爷生病了!”管家战战兢兢地回道。
那男子冷笑了一声,然后下令:“给我搜!”
几个官吏冲进内院,不一会,一个穿青灰长衫的男子被两名差役架着肩膀拖了出来。
“是你?”相大人看清那人的的长相后显得很惊讶。
“是我。”年轻的吏长扬起嘴角,“想不到吧?有天你会落在我手里。”
“我是想不到你居然还活着。”
“我当然活着,而且看起来比你要活得长,我们主人等着问你话呢。”
“主人?你是说下一个将要背叛的人吧。”
军官抬手甩给他一巴掌,“你我相识多年,如果我从你身上学到了什么教训,就是不要乱说话,相公子。”
“真可惜,我认为你学到的最大的教训是谨慎交友呢。”
军官反手又给了他一巴掌,然后低声说了些什么,谢云珠竖着耳朵仔细听也没听见,但相大人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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