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重凌知道小太监胆子小,没想到会这般的小。
不过就说了这么一句,就吓得瞪大了眼睛,连话都说不利索了:“你、你在说什么?”
顾重凌有些好笑,慢条斯理地重复着:“我说——”他还特意压低了嗓子,“君后马上就不是君后了。”
这话在耳边炸开,谢小满整个人都晕乎乎的,晕了半天,问出了一句:“为什么?”
顾重凌眉梢一挑,就算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重复,也丝毫没有不耐烦,只是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据我所知,君上对谢家的忍耐已经到了极致了。”
夜风在吹,从半开着的窗户灌进来。
谢小满的后颈发凉,连带着寒意沁到了骨子里,声音打着颤:“谢家,谢相还有君后……”
顾重凌微微眯起了眼睛:“自然是一起料理了。”
谢小满有些麻了。
顾重凌:“怎么,你不高兴吗?”
谢小满:……
都死到临头了,他还笑得出来吗?
对不起,真的做不到。
谢小满勉强道:“我、我……这我有什么好高兴的?”
顾重凌轻哼了一声:“你不是爱慕君上吗?”
谢小满傻傻地问:“这有关系吗?”
顾重凌:“当然。”他一手撑着桌子,慢慢靠近了过去。灯火一暗,落在了脸侧,勾勒出了一道病弱分明的轮廓。
他的嗓音很低,像是在诱惑一般,“没了君后,你就不必顾虑这么多,可以接近君上了。”
谢小满的心头一跳,那种不安的感觉又从角落里爬了出来,在警告着他很危险。
咽了咽口水,垂下了鸦羽般的眼睫:“我身份地位,自知配不上君上。再说了,就算没了现在的君后,还有满国的名门贵族等着君上填补后宫之缺。”
顾重凌的唇角微微一扬:“你没试过,怎知配不配。”
谢小满:“……”
试试就逝世是吧。
他着重强调道:“我有自知之明。我爱慕君上,从未想过君上会垂怜于我。”
顾重凌直直注视着。
小太监低垂着下颌,眼角微红,点缀着细碎的泪光,竟比窗外的星辰还要璀璨。
尤其是那一点红痣,像是一团没有化开的胭脂落在了雪上,浓丽精致,可怜又可爱。
搭在一侧的手指不自觉地动了动,缓声道:“不必妄自菲薄,你比那些人都好。尤其是君后,呵。”
最后一声笑中,充满了嘲弄的意味。
谢小满的心顿时就揪了起来,小心翼翼地试探:“君后……做了什么事?”
顾重凌本不想说太多。
但看小太监这般怯怯的模样,觉得告诉他也无妨。
于是直接说:“杀头的大罪。”
谢小满一哆嗦,条件反射般缩了缩脖子:“是什么罪要杀头?”
顾重凌随意道:“比如,把持朝政、霍乱后宫。”
听着这话,谢小满的心头拔凉拔凉的。
这些都是原著中原主做的事。
可是他现在明明没有做,这黑锅怎么就栽到了他的头上?
他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辩解道:“把持朝政,不是因为君上在外征战,君后才垂帘听政的吗?而且朝廷上都是谢相说了算的,和君后没多大关系吧?”
说着说着,声音逐渐低了下去。
顾重凌淡淡道:“这重要吗?”
谢小满轻轻“啊”了一声,茫然无措。
顾重凌眉间满是冷意:“我……君上想要谁死,谁就有错。”
谢小满抿了抿唇角。
这是人治社会,而不是法制社会。
国家的最高法不是法律,而是一个人的意愿。
暴君想让谁死,随便找个莫须有的罪责,就能将人摁死。有没有做过,根本不重要。
谢小满第一次感觉到了无力。
暴君想搞谢相。
等谢相倒台了以后,就是谢家。
一笔写不出两个谢字,身为君后,就算他什么都没做,也会被清算。
看来,现在唯一的出路就是——
暴君什么时候暴毙?
他想守寡,很急很急的那种。
谢小满揪着手指,半天不语。
顾重凌还以为是被吓到了,眉心一拧,复又缓缓松开,语气温和道:“就算没有把持朝政,那也犯了霍乱后宫之罪。”
谢小满猛地抬起头。
他,霍乱后宫。
这件事确实做了。
但问题是……不是和面前这个人一起做的吗?光靠他一个人可干不了这么大的事情。
顾重凌继续说:“我早已有了证据。”
谢小满心头一紧:“什么证据?”
顾重凌:“君后在未入宫之前,有一青梅竹马,两人私底下一直都有诗书传信。”
谢小满顿时绷紧了肩膀。
那些信、那些纸条……他都藏得好好的,看完就烧掉了,面前这人是怎么知道的?
顾重凌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轻笑了一声:“在这宫里面,最不缺的就是眼睛。”
谢小满今天已经被吓得够多了,所以就算听到了这话,也没生出多少波动。
就算信件被人看过了也不能怎么样。
上面的话是写的恶心了一些,但没有署名,也没说是写给谁的,就算拿出来了,也可以完全不认账。
再说了,要是对方真的有证据了,就不会坐在这里和他聊天了。
谢小满逐渐平静了下来:“传信,也不能证明什么。”
顾重凌:“我知道,捉奸要捉双。所以,今晚我才会在这里。”
谢小满后知后觉地惊出了一声冷汗。
太巧了。
如果他没去藏书阁,没在那里逗留一段时间的话,等他来到观月台和写信的人照上面,就会被后脚来的侍卫抓个正着。
谢小满心思一转,关切地问道:“现在没有捉到,你要怎么办?会被罚吗?”
顾重凌:“不会。”
谢小满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
也不知这声感叹是在说顾重凌,还是在说他自己。
话音落下。
观月台上又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
顾重凌的指尖摩挲着,在书写着什么。
今晚上,实在是太巧了。
在他们来之前,约见的人就已经跳窗跑了,而要网的大鱼不见了,来的是小太监。
难不成,谢相已经有所察觉了?
顾重凌觉得有些棘手。
本以为运筹帷幄稳稳拿下,没想到竟然出了意料之外的岔子。
不过这并不至于让他恼怒,反而是生出了一点兴致,如今才将君后真正当做一位对手。
传信的手段很简陋,简陋到足以让人发笑,只要仔细一些就能察觉到。
但换个角度想,这会不会是故意让别人知道的?
暴露出明晃晃的弱点,把别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方便掩盖更隐蔽的事情。
顾重凌的手指一顿,在桌上画了一个圆。
声东击西。
这样一来,可以揣测的地方就多了。
比如……小太监是不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还是肩负着任务来的?
顾重凌的心思不重,与其用阴损伎俩,更喜欢战场上的运筹帷幄,但和那些个心眼多的人交手多了,也不自觉会往深处想几分。
此时看向小太监的目光微微一深,像是要将人看穿似的。
谢小满:“……”
顾重凌不动声色道:“不是说君后待你不好,你怎么这么担心君后?”
谢小满心头砰砰作响,感觉自己身上的马甲危危可及。在大脑空白了片刻后,飞快地想出了一个无懈可击的理由:“我不是在担心君后,只是在担心我自己。”
他偷换了其中的概念,自觉不是在骗人,说起话来自然理直气壮,看不出一点心虚。
顾重凌眉梢一挑:“担心你自己,这有何担心的?”
谢小满左右一看,见四周无人,这才压低了声音,急切地说:“你说君后霍乱后宫,那我们不也一样吗?”
顾重凌皱起了眉头:“这怎么一样?”
谢小满反问:“这怎么不一样了?”
都是在后宫里偷了人,能有什么不一样的?
难不成还有你的霍乱后宫大于我的霍乱后宫这种说法吧。
谢小满做出惴惴不安的模样:“你说了,霍乱后宫是要杀头的。”他挤出了两滴眼泪,“我就是害怕……”
表面上在哭,心中在快速思考。
看起来,面前这人对“君后”抱有莫名的敌意。
顾重凌是宫里的侍卫,自然是在暴君这一边的,看起来是卯足了劲想要抓到“君后”犯的错。
千万不能让这人知道他就是君后。
要知道,古代讲究君君臣臣父子子,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万一这人知道了真相,帮他隐瞒的可能性很小,说不定会为了大义,连他一起都供给暴君,两个人整整齐齐的去世。
想到这里,他故意问道:“你说,万一别人发现了这件事,我们会被杀头吗?”
灯火摇曳,月影清透。
少年侧过了脸去,鼻梁笔挺,眼睫卷翘,扑扇扑扇的,带出晶莹的泪珠。
越发惹人怜爱。
原来是害怕步了君后的后尘,这才这般担心,问得这么多。
顾重凌方才的异样消失得无影无踪,喉结上下一滚:“不会的。”
谢小满的目光湿漉漉的:“真的吗?可是我还是害怕,如果连君后都要死的话,我们怎么可能逃得过去?”
顾重凌原本是想试探一下,没想到这小太监这么经不起吓唬,连句重话都没说,直接就眼泪汪汪了。
这般没有心机的模样,想来也当不了卧底,成不了事。
顾重凌耐下性子哄道:“不会的,不会有人知道的。”
谢小满的眼泪止了止不住,说起话来也黏黏糊糊的:“可是……”
顾重凌:“好了,没有可是。”
谢小满还在担心,眼睫不安地扇动着:“那今天晚上的事情怎么办?”
顾重凌知道他在顾虑什么,说:“我会善后的,没有人会知道你来过这里。”
谢小满要的就是他这一句话,心中大大松了一口气,但面上还是露出了纠结之色,小声地问:“会不会连累你了?”
顾重凌:“无妨。”他顿了顿,想到了什么,提醒道,“要是下次再发生这种事,你传信给我。”
谢小满的第一反应:“什么事情?”
顾重凌对上他干净清澈的眼睛,有些无奈:“就是——要是君后再让你做今天这样的事情,就来找我。”
谢小满:“那我该怎么找你?”
顾重凌略微思索片刻:“你就将布条系在凤启宫后院的梧桐树上。白色是有事,红色是有急事,我会来找你的。”
谢小满点了点头:“好。”
答应是答应了,但在心中腹诽:这么容易暴露身份的事情,他才不会做。
窗外夜色浓郁,打更声顺着风遥遥传来。
谢小满坐立难安,找了个借口想要走人:“天色不早了,我得回去复命了。”
顾重凌:“好。”
就在谢小满以为可以逃出生天的时候,一转头,看见对方也站了起来,说:“我送你。”
谢小满脱口而出:“不用了!”话音落下后,他才发现拒绝得太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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