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卿语其实还没睡着,又或许说,不知何时被秦年的动静惊醒了。
秦年听到她的声音后,就又僵硬成了一块儿大石头,几秒之后,将头埋在她胸口的衣服里,蹭动。
他将那点儿刚刚掉出来的眼泪,全部抹在了她薄薄的衬衫前。
他要藏好了才行。
绝对不能让向卿语发现。
太丢脸了。
向卿语只觉得一阵湿意透过胸口,直抵心脏,身体敏感地往后缩去。
秦年搂紧了她,埋在她的怀里,不肯抬起头,呼吸渐渐变得潮热,压抑地呼出,将眼泪的湿痕氤氲成模糊不清的一块儿。
向卿语薅住他的头发。
“别蹭了。”
“我都看见了。”
秦年僵住,缓缓抬起头。
所有脆弱的情绪已然隐去,只剩下泛红的眼角,分不清是被布料摩擦的,还是被情绪逼红的。
他沉声问:“看见什么?”
向卿语说:“口水。”
真会恶心人。
什么悲伤的气氛全都坏了。
秦年一阵头痛,捏了捏鼻梁,伸手捞过床头的眼镜戴上,松开了她。
“衣服给你收拾好了,行李箱是我的那个,比较大,如果你搬不动的话,我可以送你到宿舍楼下。”
向卿语笑:“你让我走?”
秦年看着她胸口的湿痕。
喉结滚动。
他答:“我没让你走。”
至少今天,选择权,一直都在她的手里,他交付出去的,为了留住她。
向卿语看着秦年松松垮垮的衣服,还有脖颈里掉出的吊坠,以及,那张脸上难得泛起的红晕,大脑又渐渐混账起来。
她想到,那年十八岁,她第一次接触水彩,白天,秦年抓包了她的漫画,晚上,她就把秦年画进了纸里。
是想象中的,是第一视角。
他将人压在身下,脊背弓起,衬衫凌乱,衣领里的吊坠钻了出来。
金属荔枝吊坠,随着他的动作,在半空中弹了一下,掀起链条的弧度,在画面中定格。
而秦年锁骨泛红,脸颊泛红,眼尾耳垂,处处绯色。
他的眼神发晕,索取、渴求、晦涩难耐,所有的情感都系于身下人。
那张画,凭借着一时激情画出来以后便一直压在箱底,没有哪个时候是敢拿出来的。
那时的向卿语刚刚闹过解除婚约不久,秦年给她挡了刀子,还在康复期中。
他的脸色总是略显苍白虚弱,望向她时,乌黑的瞳孔里是一汪沉静。
而她却在想象这样的事情。
她生怕被父母看见。
可现在的向卿语却忍不住反问自己,那样优秀的作品,怎么就见不得光呢?
当然见得。
向卿语看了眼窗外正好的太阳,视线回拢时,她又看见了画中的主人公,静静地望着她,像是在等待什么。
“秦年,你自己送上门的。”
秦年微不可察地吞咽了一口,缓缓说道:“向卿语,我只是想亲亲,没有要做其他的。”
她踹了踹秦年的腹部。
“把窗帘拉上。”
“然后,去洗澡。”
*
向卿语和秦年虽说从小认识,可在十五岁之前却并没有太多交集,她对秦年的印象也很单一。
小时候,她和所有的小朋友一样,都很崇拜秦家的天才长子秦岁。
那是一个温润如玉的哥哥,长辈们都口口称颂,喜欢跟自家小孩做对比,但因为那位哥哥人太好,小朋友们并不会因此嫉妒。
大家嫉妒的是秦家老二秦年,他有家里宠着,有哥哥罩着,从没有挨过打受过骂,还沾了他哥哥的光,所有人都捧着他。
只有向卿语,七岁第一次见面,她就不小心烧掉了秦年的头发,被秦年咬了一口,和他在花园的泥巴里打了一架,自此结怨,互看不顺眼。
她还听妈妈说过:「秦年那孩子虽然不比他哥,不过也挺聪明机灵,就是太矫情了,老喜欢哭个没完没了,也不知道我们卿卿受不受得了。」
那时候的她尚且不知道父母这话是什么意思,不过却记住了——
那天对她凶巴巴的秦年,实际上就是个小哭包,有什么不如意的事情,便会嚎啕大哭,烦人得厉害。
不过,随着年纪的增长,秦年在她面前哭起来,不再像个开水壶一样让人心焦烦躁,而像是个盛着泪水的小花瓶。
长得好看的人就是有这个本事,他委屈巴巴地掉眼泪的时候,她就完全凶不起来了。
直到初中,短短三年里,班级里的人都有各种奇葩外号,而她却是独一份的长——“秦老二的童养媳”。
同是被骂的人,秦年却对此接受良好,似乎见到她不爽,他就爽得厉害。
这结下的怨便进一步加深。
不过他人不坏,至少在向卿语看来,秦年对待除她以外的人都很善良。
他也有一丢丢优点,比方说,拆东西他是一流地专业,拼乐高经常是几天几夜地专注着。
秦年对所有喜欢的事情都全力以赴,哪怕这种全力以赴,也体现在惹她生气上面。
那时的她以为,未来的秦年,会是一个肆意张扬的少年,会哭、会笑、会闹——
更会大喊着梦想,坦坦荡荡,绝不会囿于姓氏的围墙之中,学她一样浑浑噩噩。
可后来的秦年,却朝着她想象不到的方向野蛮生长着。
初中毕业那年,秦年的天才大哥双腿残疾,自暴自弃,还追着把他撞残废的疯女人去了精神病院,把秦父气到昏厥。
于是,秦年取代他那被家族放弃的天才哥哥,成为了继承人。
要想到达他那个天才哥哥的高度,他要付出比哥哥多千百倍的努力。
秦年依然全力以赴,却渐渐变得内敛安静,情绪再不外露,她到现在也时常猜不透他的想法。
那之后,两家长辈经常会聚聚餐,带上他们两个小辈,表面吃饭,实则是谈论合作,并让她和秦年联络感情。
那段时间里,秦年每次见到她,都透露着一股诡异的深情感。
本该伸手不打笑脸人,可秦年摆出一副无条件纵容她的未婚夫模样,与之前太过割裂,让她打心底里觉得恐怖。
于是除了前几次,之后每次聚餐,她便找机会躲掉,撒个娇装个病糊弄过去,在家里独自享受假期。
没了秦年的日子,她轻松自在,还趁机提出解除婚约,却因为那场见了血的意外,未遂。
秦年为了她,差点躺进了ICU。
她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即使再讨厌秦年,也会日日夜夜祈求,让他早点醒过来。
爸妈提起婚约,她也没再抗拒过,只说:「如果秦年能醒来的话,我会对他很好很好的。」
她没撒谎。
秦年在康复期经常被叫来她家里做客,她也好生招待着,一个还没谈过恋爱的人,先学会了怎么养男朋友。
她对秦年几乎百依百顺。
直到又一次,秦年上楼喊她吃饭,毫无分寸感地拧开了她的房门。
彼时她在浴室洗漱,出来的时候,就看见秦年手上捧着她扔在床上的漫画书。
他一张脸涨得通红,像是看到了崩裂他世界观的东西。
可那里面的内容,不过是男女主做了些比亲吻更深一步的事情。
那样的秦年,没有假惺惺地以未婚夫自居,真实到近乎透明。
只那一瞬光景,就让她惦念了许久。
所以,一直到不久前,她依然顺着秦年,宠着秦年,情话一箩筐地往外倒,在他工作学习之余,情绪价值给满。
不过这些都是自愿的,主动的,甚至于让秦年觉得她可以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当她刚刚做出点儿逆着他的心思来的行为,她的救命恩人,好像就有点坐不住了。
……
向卿语头脑发热,那些回忆的画面一幕幕闪过,又被耳边的喘声扯回现实。
她扬起脖颈,在声音不受控地变调的前一刻,故意讲这些前尘往事来刺激秦年,问他:“你还记得漫画里的内容吗?”
秦年的手指停了下,引来向卿语不满地轻哼,他没说话,咬住她的耳尖,臂膀再次动弹时,手中的力道跟着重了几分。
他几乎要溺毙在这片粘稠的空气中了,向卿语却还不依不饶地逼迫他。
几分钟后,向卿语气喘吁吁地执着问他:“秦年,你不会不记得那天的事情了吧?”
秦年捂住她的嘴巴,整个下巴埋在她的颈窝,嘴唇在那小块儿皮肤流连,又亲又咬。
听她吃痛,才退开,用高挺的鼻梁蹭弄着,小声回复她:“我怎么可能不记得?”
秦年从小认识的向卿语,是长相白净的邻家妹妹,也是无法无天的恶霸,两种矛盾的气质,在她身上融合得浑然天成。
第一次见面,她好奇地拿着打火机玩,不小心烧掉了他的头发,见他要掉眼泪,就眼疾手快地死死捂住他的嘴巴。
她还试图在大人面前说谎,转嫁责任,是个非常不诚实的小孩。
那时候他就意识到,向卿语并不像在大人面前表现出来那样乖巧懂事。
后来,秦年发现,向卿语和他有着同样的处境,和完全不同的待遇。
他的诉求被父母忽略,会大哭大闹地吸引注意力,为自己讨回来;而向卿语的诉求被忽略,那些委屈,她只有小口小口地咽下。
秦年讨厌她虚伪地迎合她的父母和大哥,又把受委屈后的脾气全撒给他,把他欺负得好惨。
于是,他就在向卿语面前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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