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孩子扔给了婆婆，自己随便啃了个面包作为午餐，匆匆赶回补习社。
路上，梦梦给我转发了一条重磅新闻，我顿时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国家要实行“双减”政策。
K12辅导教育宣告完蛋。
所以，无论我怎么避，都避不开中年失业的结局。
回想起来，当初选择这个行当，是因为孟飞，因为钱，并非对教育有多热切的向往。
现在是不是该趁机拨乱反正？
换个休周末的工作，我们一家三口就能“团聚”了。
我不确定孟飞怎么想，不过家里马上要少一份收入了，他应该挺愁的吧。
之前他经济上不依赖我，我也不依赖他，家里的日子才能“得过且过”。
可现下……
我到公司以后，领导组织了一场临时会议，把话说得明明白白。
“各位同事，相信大家已经知道了‘双减’的事情，公司高层今早收到消息，也马上召开了紧急会议，对后续一系列的工作做了决定和安排。很遗憾告诉大家，这个校区会在本月底正式关停，后面我们会根据相关的法律规定公布学员的退款细则以及员工的遣散细则……”
“死刑”已判，一时人心惶惶。
机构里大部分是师范生，他们有的年纪上去了，考公无望，只剩一片哀嚎。
我不是师范出身，心里也彷徨。出了这个圈子，我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像样的工作，就算能，薪水也要剥层皮吧。
要说对未来迷茫，不如说我害怕这种变化给我的家庭带来毁灭性的打击。
当年宁宁就提过“贫贱夫妻百事哀”，我闭目障耳，不当一回事。
我以为，自己有本事解决。
没想到只是吃了时代的红利。
我当下有些焦虑，怕面对孟飞，怕与他说明。
由于我请了年假，会后我就离了公司，回家买菜做饭去了。我没有把孩子接回来，失业的事，我想和孟飞安静地谈一谈。
晚上七点多，孟飞下班到家了，他大概觉得家里安静，进门就问：“乐乐呢？”
“在五楼那边。”我坐在桌旁，目光一直追随着他，孤魂似的幽怨。
面前的饭菜根本不吸引。
不知道他是看出来我有话要说，还是看了新闻料定我受影响，坐下就凑向了我。
“有话想说？”
“嗯。”
“双减？”
“嗯。”
“失业了？”
“嗯。”
他一猜一个准，我只好小鸡啄米般点头。
他听后没有想象中反应大，沉吟几秒，竟像旧时那般揉了揉我的头发。“哎，你是倒了多大的霉，才会整个行业被干掉？”
“不跟你开玩笑。”我没有那种心思，拿开了他的“狗爪”，“我怕我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工作，你压力会很大。”
“所以，你打算怎么办？”他问在了点子上，我并没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哑口无言。
“所以，所以……我们要省吃俭用！”我临时想出一条，一本正经地回答。
他似笑未笑，眼尾勾着我，眸中远不止宠溺，只是我解读不出更多罢了。“看来，你是忘了我跟你说过什么。”
“说过什么？”
他倾着身子，几乎凑到我唇边来。“我说过，喂饱你的钱，管够。”
是，他的确说过这番话，但我已经不记得在什么场合下了。
我尴尬地往后缩，老夫老妻，谈正事没必要靠那么近，可他却伸手压住我的后脑勺，不让我远离。
他似乎定要我明白什么。
许久未见这样的孟飞，眉目坚定，刚毅自持，又带着几分输在我身上的卑屈。
“宝渝。”他正儿八经地喊着我的名字，令我心中怦然，“我没本事给你好的生活，但，有我一口饭吃，也一定有你的，所以，别担心。”
原来，甜言蜜语，可以不用太惊天动地。
大概是因为吃过生活的苦，他才会在这些现实的问题上，毫不含糊。
“没担心，就，就这么一说。”我硬是往后缩了颈，夫妻之间的暧昧，总带点什么暗示，不好把握分寸，“吃饭吧，菜要凉了。”
孟飞点头，动了筷子，没唠叨我什么。
他的态度，令人安心。
晚饭过后，我不像往日悠闲，打开手提电脑去更新简历。我已经许多年没动过简历这种东西了，有些生疏。
我打开文档，在旧时的表格上添了几行工作经验，客观又诚实。
孟飞今天大概没那么忙了，悠悠地端着茶杯靠近。他腰杆笔挺，形体优越，姿态更像在酒店的落地玻璃前，窗外仿佛是马尔代夫的海天一色。
他盯紧我的屏幕，不发一言，如同导师亲临，在一旁监督我修改论文。
我被他的身姿夺去余光，难免紧张。
“别一味写售课经历，你读的工商管理，写校区管理，师生管理。”他精准地把握住我整份简历的核心，提出合理化建议。
是啊，再不转型，我的职业生涯就没有活路了。
一时手心轻触，无法自主。
他突然弯下腰，将大掌覆在我的右手上面。
而我的右手，一直握着鼠标。
心，莫名漏跳一拍。
我确信这不是什么勾人的举动。
他只是在助我修改简历。
可我就是觉得，他当下亲自指导，有种满满的保护欲。
他和言过其实的人不同，他尊重我，守护我，引导我，给我提供了切实的帮助。
不只是，说说而已。
“这两行，改成‘职业技能’。”他俯首与我低语，大掌压着我的手一直在操控鼠标。
我躲在他怀里，抬眸是他流畅的下颌线，和雪山般的颈项……当年便想过给他戴上闪亮亮的项圈，一勾指头就让他臣服，然后两相交缠，愉悦身心。
我的思绪纷纷扰扰。
视线已不在屏幕上面。
他的详述仿佛是一种虚幻的背景音。
“做吗？”话一脱口，我自己也愣住了。
不是，谁家好人写简历的时候想这种事情！
我是疯了吗？这种时候来馋他！
“你说什么？”他没能反应过来，眼里写满了不可思议。
我慌出天际，胡乱解释：“需，需要另外再做一个表格吗？”
我这么说，应该能蒙混过关吧……
谁家好人会想到那一层……
“不用。”他轻浮一笑，似乎读懂了什么，目光紧追不舍。
他看出来了？
不可能吧……
我做贼心虚，心脏怦怦直跳，视线重新放回简历上，投屏似的专注。
他饶有意趣地欺近，身影如山阴没过我头顶。大掌像拿猫儿般握在我后颈上，滚烫又热切。“我们家优等生走神了。”
“啊，我刚刚在想，要不要另起一个表格填职业技能。”我隐隐觉得他猜到什么，不然见我“若无其事”，他不会露出这种狡黠的表情。
“那为什么脸红？”他的手掌稍稍加重了力度，惹我心上一阵骚动。
什么？我还脸红了？
“有，有吗？”我下意识去摸自己的脸，不打自招，“可能因为，今天天气比较热——”
“一把年纪了还不会撒谎。”没等我说完，他骤然吻住了我，不似当年游乐场内的青涩温淡，也不似初尝禁果时的热情紧张。
他懂我的节奏，懂我的渴求，甚至那只按下来的大掌，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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