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考放榜后,我的成绩稳进二中,无需忧虑。严格来说,就算我要考一中,分数也绰绰有余,只是志愿没往那个方向填罢了。
我终于可以好好地享受我的假期生活了。
正值盛夏,天气炎热,令人汗流浃背。我正在家中开空调打游戏,冷不防手机响了,吓我一跳,我还怪打电话的人不识趣。
“喂!谁呀?”一阵烦躁。
“我是孟飞,这是我的号码。”电话那头听不出任何情绪,我一个激灵,人也坐“端庄”了。
他,他,他买手机了?
我还没理出头绪,他已经迫不及待说了:“何宝渝,你下来,我在你家楼下。”他的急切根本藏不住,不然也不至于连名带姓地唤我。
难道,真有什么急事?
我马上换了衣衫下楼,一脸不解。
他大汗淋漓,半身湿透,藏了双手在身后,神神秘秘的,脸上有畅快的笑意,略带一种讨赏的腼腆。“你考上哪儿了?”
“二中。”虽然还没收到录取通知书,但我可以确定。
“什么?”孟飞听后,陡然变了脸色,仿佛“二中”是一个很深奥的词汇,陌生得需要解释,“你考的是二中?”
“对啊,二中,怎么了?”我直觉他手里攥着什么东西,探头去看,“身后藏了什么?”
“没,没什么。”他好像很难接受我考二中这件事,脚步轻浮得如被抽干了力气,“你不是立志要考一中吗?”
“你听谁说我立志要考一中?”
他哑口无言,眸中掠过一种失意,像个丢了糖的孩子。
“你呢?考哪儿了?”
“不重要了。”他不愿意说,我也没相逼,火箭班有“黑马”,也一定会有“垃圾”。
有些事我不敢问出口,怕暴露了心思,但压抑深了,便如芒在背,无法自已。
“那……黄恩呢?”我实在没忍住,以好朋友的名义,去窥探他的隐私。
伸头一刀而已,让我死个痛快,就不会在感情世界里一病不起。
“我怎么知道!”孟飞的回答,出乎了我的意料。
“你怎么这么渣,女朋友考上哪所高中都不关心?”
“女朋友?谁说黄恩是我女朋友?”孟飞先是觉得莫名其妙,随后露出一种恍然大悟的笑意,“你是不是误会我和黄恩了,才一直躲着我?”
这话信息量有点大,害我消化不过来。
他的意思是,他和黄恩不是我想的那种关系,是我误会了?
“你那么忙,还躲着我,我只能找黄恩问习题,她成绩好嘛,难不成找梁俊峰那种垃圾?”
听了他的话,我的脑子好像泡在浆糊里了,半天思考不出东西。
所以,他追着黄恩跑……是为了问习题?
以黄恩高冷的性子,当时问我和他之间的关系,难道只是单纯嫌他烦人而已?
一颗已死的心又开始扑腾了几下。
“我,我哪有躲着你……你的生日礼物还是我亲手送的呢!是你自己不去食堂,送礼物也没亲自送过来!”女生天生是有点倒打一耙的本能在的,孟飞竟然觉得理亏,眸间黯然。
“宝渝。”他突然把我的肩扶正,俯身凝望我,比过往大多数时候都要认真,“黄恩不是我女朋友,以前不是,以后也不会是,我对她没有任何感觉。”
为什么……要向我解释……
望着这双皎若星辰的明眸,我仿佛听到了他的弦外之音,但我不确定。是他亲口说的,我们是“永远的好朋友”,我哪敢奢望他有那层意思?
不过,得知他心里没有别人,我终归是高兴的。这是不是意味着,我还有努力的可能……
感情这种东西好生奇怪,前一秒执行了死刑,后一秒还能抢救回来。
“感情这种事……不能勉强。”我抿了抿唇,有些害羞,别过了脸。
这种暧昧是经年日久的。
要不是他那一番“好朋友”的言论,就算他此刻表白,我也不会太过惊讶。
不管他是囿于学生的身份,还是心意尚不明确,我们以朋友的方式相处,都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对了,你买手机了?”
“嗯,外公奖励我考上高中给我买的,他最疼我了。刚刚那个是我的号码,存起来,有事找我。”
听起来,孟飞的许多东西,都是外公买的,外公对他可真好。
“嗯。”也许我不会有拨打他号码的勇气,但我想,那串数字对我而言意义非凡。
“那……电话联系。”他给我做了个通话的手势,活泼地后退了几步,在阳光下笑得绚烂恣意,像小时候一样傻气无心。
不知为何,初三那年的阴霾,一下子被一扫而光了。现在看他,连乌黑的发丝都是如此的鲜活靓丽。
“你到底考上了什么学校?”远远的,我又追问了一遍。
“很快你就知道了。”他头也不回地跑远了,只剩背影。
我不太明白他跑这一趟的意义,但可以确定的是,他带着好心情走了,身后藏的东西,看着像一张纸。
那天晚上,孟飞又给我打来一通电话,我才留意到他的手机号码是0220结尾的,恰恰是我的生日。
我无法忽视这种巧合。
这种巧合,大概每个女生都会认为是一种隐晦的告白吧。
难不成,他说“我们是永远的好朋友”,只是出于早恋的顾虑?
所以我……还有机会?
这通电话并无特殊之处,彼此聊聊游戏,聊聊漫画……尽管我俩没有“谈情说爱”,但我已经像掉进蜜罐里了,几乎每句话都压不下嘴角。
一想到他和黄恩并非情侣,在我看来,这酷热的夏日也变得明媚可爱。
数天后,宁宁在网上给我发来了一张图片,还配了“我靠”的精简评论。
我被她勾起了兴趣,马上点开图片来看。图片是初中外墙上悬挂的光荣榜——学校做这类营销式的展示,向来特别迅速。
光荣榜前列,赫然印有“孟飞”二字!
这家伙考上一中了?!
我都要怀疑自己的眼睛有问题:莫说一中这样的顶尖学府,他那个“吊儿郎当”的样子,能读上高中已经要烧高香了吧。
“这世界魔幻吧。”宁宁评价。
“对,挺魔幻的。”我附议。
回想起来,孟飞那天藏在身后的,大概率是一中的录取通知书。
他是来报喜的。
可他为什么不说?
难道是因为,他知道我考上了二中?
我猛然想起了那个“梦之地”专栏……万一他看过……等等,他拼了命考一中,不会是为了跟我同校吧?
这么一想,我又不淡定了,一种怦然在体内疯长,像是能够跟随血液游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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