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肆自从在游历之时,从凡俗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嬉闹间,听见过这般含着蜜糖甘霖似的亲昵称呼,就无时无刻不想着,若是自己能如此喊顾朝的本名,那么那双宁静如水却令人沉溺其中的丹凤眸子之中,究竟会映出怎样的景象?
只见白衣银甲的魔龙身形顿住,被怀肆下意识牵住的手腕微微一动,墨色的长发被风拂着。
顾朝仿佛没有对这过界一般的触碰,做出任何的拒绝。
他平静无言地转过了身,目光中似是动摇,又似是掩藏着千万的话语。
可最终,只是微微张开口,声音低低的,却满溢着小心翼翼、不敢碰坏的虚幻念想:
“好。”
他不敢去回想,这近乎令人灼痛的称呼之中,有多少是和曾经那般,一样的情深与执念。
他曾与那个人竹马一场,一同去夫子处念书识字。
在大梁的高高宫墙之下,踏着清晨昏暗的宫灯,小大人模样的少年太子,板着一张一本正经的端庄脸蛋,被身边挤着一架小轿的伴读,悄悄扯了扯衣袖,小声压低了道:
“吃点心呀,顾朝哥哥,夫子要留我们大半日呢。”
等到年岁稍长,两人便是形影不离的储君与镇国侯府世子。
外人都言镇国侯府站队站得实在太过嚣张,到时候未必不会得了老皇帝的猜疑,反惹祸端。
可只有顾朝明白,他如履薄冰地坐着这太子之位,若无阿肆站在自己身侧,以镇国侯府在军中尚存的威望,平衡着诸皇子的虎视眈眈,他必无法轻易做到如今地步。
阿肆总是说他榆木脑袋,活生生的一个人,却过得和一座供在殿里的冰雪神像似的,事事都求万全,轻易不露一点情绪。
那夜空置的太子书院前,早已一身玄色帝王服的顾朝望着稀疏竹影,无人看见的角落之中,他的情绪酝酿于眼底,却早近乎满溢而出。
从来未有人知道,那一对朝堂之上看似剑拔弩张的君臣之间、那对曾经情同手足形影不离的少年之间,先动了情衷的从不是那个明艳斐然的侯府世子,而是活得和块供在佛堂里的榆木似的少年帝王。
不知何时,翩翩然撒下了种子,他的目光,就再也离不开那个鲜活的身影了。
醒时是他,梦里也是他,煎熬得仿佛要将自己心底最珍贵的东西碾为碎末,可他不敢开口惊扰,唯恐行错一步,只得在书院故地,望着无人看顾的竹影心绪翻涌。
却不曾想,肆意飞鸟,却也心甘情愿扑入他怀。
山林溪边,顾朝从那纷纷扬扬的回忆中恍然抽离,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目光,带着那么灼人的温度。
水潭间噗嗤一声,一条浅色肥鱼转身吐了个泡泡,打破了这片凝固焦灼的空气。
怀肆似是被那目光烫到了一般,唰地收回了指尖,握紧了自己的衣袖,磕磕绊绊地弥补道:
“我只是想要换一个说法,既然我们是师兄弟,那自然从小便在一起生活,喊一声师兄或者是兄长,那也是、也是很平常的事情吧。”
他心道,这简直是越描越黑,哪有师兄弟之间用这种……这种简直是情郎一般的喊法。
可越是着急,越是脑袋里一团浆糊,转不过弯来。
怀肆一拍脑袋,甚至还想起了当初,在那名魔渊的入侵者面前,毫无自觉地喊魔龙为夫君的过往,只觉得自己实在是毫不长记性,屡屡在对方的面前,过分松懈了。
可顾朝只是默默低头,望着空下来的手腕,“嗯”地应答了一声,再没提起此事。
山林间仙气虽不及前面充沛,可远离人烟的地方,反而是妖兽灵植的绝佳生长之处。
怀肆方才,提及了山门外的那间茅草屋子,顾朝便果然寻来了木料稻草,本该握着肃杀之刃的手中,拿着一柄砍柴用的凡俗斧头,也丝毫不减其风骨,用得坦然无比。
最初在凡俗大陆游历之时,怀肆尚未掌握魔修功法,只不过是比常人强悍百倍而已,却还是要以五谷蔬肉为食,入夜而眠。
在那时,顾朝便毫无痕迹地将周身的一切,都慢慢换作了普通的物件——
出行的马匹、穿着的锦衣,就连玉佩,都可以挑选了毫无灵气、仙力的,便是为了不让曾经的云璃仙君触景而伤情,回忆起曾经在万剑锋的那些过往。
而渐渐地,等怀肆能够运用不少的魔修功法,方便日常出行后,顾朝便也没有改变这层方针,只不过是将三餐的凡俗肉类,换为了对修为更有进益的妖兽肉;将日常的茶叶点心,换做了灵植甘露。
因而,堂堂大梁帝王,如今劈柴烧水、捕鱼打猎,已经能称得上一句娴熟之至了。
怀肆由于还无法完全遮掩魔气,便没法做些太耗力气的事情,以免再次魔气泄露、暴露身份,便只坐在一边刚刚劈砍出的、还散发着木质清香的长凳上,慢悠悠地烤着肥鱼。
没办法,这水潭中的鱼也是低阶妖兽。
现如今他也是名合格的魔修了,当然要补充足够的能量,才能有所进阶,绝不是在凡俗大陆习惯了满足口腹之欲,一时之间吃不了辟谷丹的丹苦。
怀肆手里烤着串串鱼,目光却一瞬不瞬地落在不远处,垂眸操纵着掩盖为仙气的魔气,编制柴木栅栏的那抹白色身影之上。
那时候在山门外,见到白发苍苍的行澜长老之时,对方所言的那句戏谑话语,又一遍遍回响在耳边。
仿佛这样隐避山林,两人住在一间小小的茅草屋里,便真如那个人所说,是一对神仙眷属似的。
怀肆微微出神,心口又陡然间乱了心跳,想起顾朝的那句约定,等到安顿好住处之后,便要实现他的一个心愿。
他是明知道自己的心意,才这样说的吗?
回想起方才自己脱口而出的称呼,和顾朝看似平和,实则默许纵容的举止,怀肆便觉得手指都要发软,拿不动木签子了。
“小心火苗!”
怀肆的头顶,忽然被一片阴影笼罩,随即是一双熟悉漂亮、骨节分明的手,将自己手里的木签,险而又险地提了起来,不由分说抽走了。
顾朝的声音平淡中带着一丝压迫感,仿佛是冰晶子撞碎在了半空,卷起一点寒意,竟带着怀肆从未见识过的肃意来。
他的指尖微微蜷了下,分明是从未见过的场景,却仿佛带着莫名的熟悉与动容,让他甚至有种错觉,想要就这般臣服于那冰凌般的囚笼之中,被掌控与掌握。
怀肆猛地回过神来,看着被抢走的串串鱼,委屈的目光无声地流露,带着微微的谴责与无意识的撒娇。
只一晃神,方才那冷得过分的寒意,就仿佛成了一点错觉,阳光从树叶的缝隙落下来,照耀在白衣之人腰封的银甲上,变为点点暖色的光亮。
顾朝无奈地笑了,将鱼肉上被意外烤焦的部分,一下用剑气去除,又转身取来了木盘盛装,将其余几道菜也整理到了石桌上,熄了灵火,道:
“今日是庆贺,往后的这一月,便由我晨起来烹食吧。”
怀肆刚觉得这用词不太对劲,怎么自己烹食便成了庆贺了,便听到了魔龙的后半句话——
“既然此处罕有人烟,那明日起,白日你便要修习玄天宗的第一层功法,我或许会有不在后山的时候,你也可以去寻行澜长老请教,他还可以信得过几分。”
“夜间,你便用先前购入的芥子通道来找我,通道尽头,是我寻得的练功之地,你务必要记得。”
怀肆一脸惨遭背叛地抬起头,内心挣扎,方才还在考虑着旖旎遐思的自己,简直像是个不务正业的纨绔子弟,可分明是顾朝先说的那番话。
他敏锐地琢磨到了话里的问题,微微一顿,抿唇道:
“你说夜里去找你,你白日……白日要去哪里?”
顾朝目光坦然,没有隐瞒的意思:
“去找仇人。”
怀肆略一惊诧,却察觉到了,自己不该继续问下去了。
到底两人在那层名不正言不顺的“夫夫”关系之外,不过是魔龙和前正道剑修的关系,他又有什么资格,去过问魔龙的仇人是谁。
顾朝感觉到怀肆情绪一瞬间的低落,只眼睫微颤了颤,说起了另一个话题:
“今夜,我便在芥子通道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own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