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握住的手腕似被一把铁钳钳住,叶蜚声感觉手腕要被捏碎,但她没有叫出声来,只是对上了那双沉重的,甚至蕴含几分戾气的目光。
宿时信看着眼前这张脸,还有那双微红的眼眶。
心底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紧接着急速生长,但在长到一半的时候,又被他用力斩断。
可被斩断后的东西又迅速生长起来,循环往复,不断在他心底加剧上演。
他希冀着什么,却怕又是一场失望。
谁说的由爱故生怖,宿时信在此刻有了真切的体会。
真是一句谶语,像是无可逃避的命运,终于降临在他头顶。
他躲不过那场车祸,也躲不过她的眼睛。
两人无声看着彼此,相比起对视,不如说这是一场对峙。
良久,叶蜚声才轻声开口,嗓音有些沙哑,有未流出的眼泪寄存在喉腔,每一个字都带着湿意。
“不是说明天才回来吗?”
宿时信没有回答,手上用力,天旋地转,叶蜚声看到天花板从眼前掠过,等反应过来后,就被他压在身下。
身下是柔软的床铺,身前是他坚硬的胸膛。
她被困在这一方天地,身前身后都是他的气息,没有任何逃离的出口。
睫毛上的泪珠被他的指腹擦去,叶蜚声看着他双唇张合,听见他问:“你的眼泪,是因为恐惧,还是因为厌恶?”
叶蜚声看着眼前这张脸,他在克制,也在收敛,但这些极致压抑的情绪分明被拉成了一张可见的绷到极限的弦。
下一秒,好似就要弓裂弦断,万箭齐发。
叶蜚声望着他的眼睛,呢喃道:“我可不可以说出第三种答案。”
话音落,她却再无说出的可能。
不是单纯的相互碰触,也不是浅尝辄止,宿时信吻过来的一瞬间,分明带着毁灭般,想要与她同归于尽的爆裂温柔。
舌尖直接探入,叶蜚声没有任何选择余地,只能与他共舞,将这一支才刚刚开始奏响的毁灭之曲演绎完整。
天花板在她眼底闭合,她的舌尖尝到了药片的苦味,却不惧怕地想要索取更多。很快,那股药片的苦味消失,转变成了另外一种令她沉迷的味道。
双臂缠绕上他的脖颈,唇齿交缠,呼吸被全部掠夺走也不足为惧。
床头灯的暖黄色光影从两人辗转的脸庞上跃过,身下衣物与床单的摩擦窸窣声在沉重的喘息间响起,叶蜚声很快感觉到胸口冰凉一片,但还没感觉到冷意,又很快被另外一片火热的胸膛覆盖。
吻自唇边渐落,沿着那一侧的下巴,继而落到了颈间,吮吸舔舐过后,又继续向下留了一连串密密麻麻的水渍。
叶蜚声的喉腔里吐露出的语调潮湿得不像样,单个的字眼,连不成完整的一句话。
她垂头,看到他凌乱的碎发在眼前晃动。
触摸到他裸/露的肩膀,想要让他慢一点,却又在下一秒因为他的行动而不自觉挺起腰来。
他的肩膀作为最有力的支点,助力他完成接下来的动作,却又成为了困住她的最佳利器。
她的一条腿不自觉地撑起来,身不由己的大口呼吸,仿佛不这样做,下一秒就要被溺毙在他给予的危险旋涡里。
叶蜚声眼神迷蒙,看着暗影沉沉的天花板,跟随着他的动作,没法不联想到工作室里的那台拉胚机。
大多数时候,如果时间不是那么紧急,相比起高速运转的拉胚机,她更喜欢徒手捏泥塑型。
看着一团湿软的陶泥在她手中变换成各种形状,机械刻板的动作会让她的心里也跟着放松下来。
然而现在,时移世易,她变成了当初那团被拿在手里的陶泥。
身下就是工作台和旋转台,她被用力地捏成了各种各样的形状。
他的手掌很大,完全能够一把握住,但却像是故意,愣是让多余的陶泥从指缝泄露。
他成为了主宰,叶蜚声只能束手就擒,任由他的手指在这块陶泥上施力、揉捏,变幻着各种模样。
直到他彻底玩腻了这个游戏,又想继续往下的时候,叶蜚声才终于从那濒临的崩溃中解脱,可又转眼陷入另一片更为凶险的湿地沼泽。
“宿时信……”她呜咽出声,嗓音颤抖,不知道是在求救,还是想要和他一起进入这片危险区域。
想要继续往下的手指顿住,宿时信抬头,看着她睁大的泛着水意的眼睛,沉默片刻,终于主动让一切停止。
他倾身,将她搂在怀里,拉过早就落在地上的被子,将一切狼藉掩盖住。
空气里是挥之不去的灼热气息。
叶蜚声的呼吸急促,额头抵着他的胸口,不知是谁身上的汗意,将两个人接触的皮肤染得汗涔涔的。
她的长发像是暴风雨过后从枝头掉落的树叶,无力地黏在他的脖颈和肩膀。
宿时信将那缕发丝拾起,别在她的耳后,滚烫的呼吸也随之落下,“怕什么?”
叶蜚声说不出话,她还在尽力调整自己早已变了调的气息。
宿时信在被子底下掐住她的腰,将她更用力地按向自己。
两人的大腿相触,叶蜚声感受到了他身体的变化。她快要调整好的呼吸,又随之一乱。
“这里又没有tao,而且我还吃了退烧药。”他的语气里有种懊恼的叹息,“不会做到最后一步。”
他说完后,室内再没有其他声响,只有床头的光线在无声地流转。
许久,叶蜚声的声音才微弱响起,“吃了退烧药应该也没事吧?”
按在她腰上的手忽然用力,叶蜚声吃痛道:“疼。”
她说着疼,却并不逃开,反而将脑袋更用力地蹭进他的肩窝。
宿时信的手指抚向那处刚被捏住的皮肉,轻轻抚摸,“别再对我说这种话了。”
“为什么?”她好奇问道。
宿时信顿了下,像是在思考怎么回答,然后叶蜚声听到他笑了下,接着在她耳边说:“你以后会知道的。”
他的语调拉长,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别有深意。
叶蜚声莫名地打了个冷战,但想象到这个“以后”或许在不久就会实现,身上又开始滚烫起来。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身体温度的变化,宿时信又笑得更大声了,低沉又富有磁性的笑音充斥在密布的房间内,混杂在暖黄光影里,缭绕不绝。
被他这样笑着,叶蜚声没来由得开始羞窘。
明明刚开始,她丝毫不觉得有什么。
“你怎么提前回来了?”叶蜚声转移话题问道。
宿时信说:“工作提前处理完了。”
“那又怎么会发烧?”叶蜚声在被子底下触摸到的皮肤滚烫,担心他刚才又揭开被子,又脱掉衣服,发烧会更严重。连忙从他怀里起身,想要试探他额头温度,可两只手都被他固定住,抽不出来。
“做什么?”宿时信疑惑问道。
“你先放手,我看看你退烧了没有。”叶蜚声边说,边挣扎着。
宿时信没有放手,反而将她抱得更紧,建议道:“换个方式吧。”
“什么?”叶蜚声不明所以。
下一秒,宿时信俯身,凑近,两人额头相抵。
“你觉得退烧了吗?”他说道,呼吸喷洒在她的脸上。
相比起被子底下的温度,额头相触的皮肤称得上微凉,但因为目之所及,是他的一双漆黑眼眸,所以那块微凉的皮肤很快便跟着灼热起来。
“退……退烧了。”叶蜚声卡了壳,结巴道。
宿时信低笑了下,主动退开几寸,但那只手还在她的后腰处缓慢摩挲。
剧烈的运动后,叶蜚声有些困,密闭的环境下,再加上他按摩的动作带些安抚性质,便忍不住闭上眼睛,有些昏昏欲睡。
然而,就在她陷入睡梦中的一刹那,又听到他问:“怕不怕?”
一瞬惊醒,叶蜚声条件反射答道:“还要继续吗?”
但话音刚落,又察觉不对,她抬眼看他,发现他目光带着些重量。
被子下,那只按在她后腰的手挪开,找到她的手,带领着她移向左腿。
宿时信的视线始终停驻在她的脸上,如果她有任何拒绝或反抗的神色,那么他就会立刻停止。
然而叶蜚声表情平静,甚至可以说得上没有表情,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被子下,被他握住的手,率先往下滑落。
两只交叠的手从大腿根缓慢往下走,手下的皮肤光滑,肌肉健壮有力,毫无疑问,这是一个健康的成年男人的腿。
然而等滑到左膝后,两只手同一时间落空。
“怕吗?”宿时信的嗓音半哑。
叶蜚声安静的看着他,没有回答,反问道:“你觉得呢?”
“我不知道。”宿时信坦诚说道。
这是他长久以来的困惑,对这个问题,他始终想不清楚。
因为各种各样的疑虑,甚至也没法直接向她索求一个答案。
可现在,他想要清楚得知道她的想法。
“刚开始以为你不在意。”宿时信想起车祸住院后,她在门外的声音,说了许多,唯独没有一个字提到他。
“你对我并不关注,甚至对我的伤势也漠不关心。”他淡声说,“之后在纽约的夜晚,你看到我断了一条腿的样子,也是一脸的平淡无奇。”
不可否认,那个夜晚是他的试探。
试探她对自己的残缺抱有何种态度,是恐惧,还是厌恶,可最后只收获了她的平静以待。
“可在过年那段时间,我又察觉你对我的腿过份得关注。”这是他最不理解的地方。
他坦陈道:“你看着这条腿的眼神,时常让我有种生活在刽子手下的心慌。直到在泳池边,你在看到这条腿后露出的笑容,让我真的无法接受。”
那样的笑容,诡异得令人心悸。
叶蜚声听着他的话,直到最后,才明白自己是在哪里露出了马脚。
原来是因为眼神和笑容吗?
原来不说一句话,单凭眼神和笑容,便能察觉一个人的心思吗?
宿时信将她下巴轻抬起,两人四目相对,他问:“蜚声,诚实的告诉我,你是否能接受这样一个宿时信?”
叶蜚声迎着他的目光,微笑,轻声问道:“怎样的宿时信?”
“不健康的、残缺的、永远都无法拥有一具完整身体的。”说出这些话有些艰难,但他仍要全部告知,因为叶蜚声有接受和拒绝的权利。
“当初和我结婚,你没有选择。可现在,我想让你选,你要和我在一起吗?”宿时信问她,“如果你选择接受,那么往后就要和这具残缺的身体日夜相对。而且,以后我们会走无数条路,那些路很远也很长,当你摔倒或者是感到疲惫时,我只能让你依靠,却无法将你抱起或者背起。”
“你想好了吗?要和这样的一个男人在一起吗?”
他的神情很平静,问出这样孤注一掷的问题,眼底也没有浮现任何波澜。
仿佛不论叶蜚声的答案是肯定还是否定,他都不会有任何反应。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心底此刻的紧张感有多么强烈。
那晚在生日宴会上,他说的话,没有任何作假。
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他输不起的,唯有她。
叶蜚声的目光从这张脸上深深扫过,像是要将其刻印在心底,然后说:“如果我说不呢?”
眸底光影寂灭,宿时信的双唇勉强开合,“那我们明天就办理离婚,你有绝对的自由。”
他说着这样的话,放在她腰上的手掌也随之收起,和她相握的手也放开来。
叶蜚声察觉到他的胸膛往后退开,身体紧挨着的灼热温度瞬间冷却。
她没有说话,掀开被子,沉默地捡起地上的衬衫随手穿上。
宿时信看着她起身,背对着他离开,打开房门,然后走了出去。
明明窗户关得很紧,可暴风雨过后的寒凉还是渗进了每一寸骨缝。
他低沉的笑出了声,不知道残肢和胸口,哪个更痛。
还是他太贪心了吗?
那把悬在他头顶的刀锋,最终还是毫不留情的斩了下来。
宿时信从头到尾,还是一无所有。
颓败、低落、郁结难消。
不知陷在这样的情绪里多久,房门又被人推开。
他抬起眼。
叶蜚声去而复返,她双手捧着一只红色灯盏向他走来,橘红色的烛光映亮了她的眼眸,也让宿时信的心脏重新跃动。
床头灯的暖黄光线被关掉,红色的长明灯燃烧不熄。
她站在床边,垂头,看着他怔然的表情。
笑着说:“原来你这么胆小。”
宿时信仍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还不敢相信眼前的叶蜚声,到底是真实的,还是他虚幻的梦境。
叶蜚声脸上的笑意渐渐淡了,她将之前他说过的话还给他。
“你在怕什么呢?”
“我从来都没有希冀过一个完美的宿时信。”她说,“因为宿时信,在我眼里,从来都不完美。”
她看向那盏长明灯,火光在她眼前跳跃,她的脸半明半暗。
犹如天使,也似鬼魅。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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