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时信开完会,出来后,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电视开着,里面正在上演一档综艺节目,演员和嘉宾们笑声不断,叶蜚声在这样一片嘈杂笑声的包围下,靠坐在沙发上安静地睡着了。
宿时信走过去,将电视关了,没有了电视背景音,周围的空气随着叶蜚声的沉睡,显得更加静寂。
她的长发垂落在两侧,柔软地铺散在胸口上,睫毛垂落,在眼睑下方形成一道扇形的阴影,映衬着白皙的肤色,有种让人陪她一同就此陷落沉睡的吸引力。
唐叔热好了饭,从厨房走出来,刚喊出“蜚声”两个字,宿时信淡淡的一眼扫射过来,就让他立即止住话头。
他看了眼正在熟睡的叶蜚声,又看向站在近前的宿时信,撇了撇嘴,一言不发地将饭菜放在桌上,接着出门去了。
宿时信取来一条毯子给叶蜚声盖上,然后后退一步,看着熟睡的女孩。
这样的画面不可多得,他很少能够这样专注地观察叶蜚声。
像是整个世界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
在这样的一种氛围下,不论他的眼神有多直白赤裸,都不会显得冒犯。
她的呼吸声很浅,几不可闻,胸口也没有丝毫起伏,宿时信看着这样的叶蜚声,忽然有了一种难以自控的恐慌感。
他伸出手指,放在叶蜚声的鼻下,感受到了温热的鼻息,心底才恍然松了口气。
宿时信站得有些累了,便坐了她的旁边,目光始终落在她的脸上,没有移开半分。
于是当叶蜚声醒来的时候,第一时间就和那双如墨般的眼睛对上,反应了好一会,才清醒过来。
揉了揉眼睛,她说:“不好意思,我刚才睡着了。”
宿时信也在她揉眼睛的空隙里,自然移开视线,说道:“你看起来很累。”
叶蜚声打了个哈欠,声音里是掩饰不住的困倦,“因为忙着写毕业论文,还要处理一些杂事,所以有点累,不过等毕业就彻底解放了。”
宿时信问道:“需要我帮忙吗?”
叶蜚声愣了下,随即笑道:“谢谢,不过暂时不用,我可以搞定。”
宿时信点头,然后像是不经意间问:“工作室筹备得怎么样了?前期资金足够吗?”
“有阿之帮忙,现阶段一切都很顺利,资金也很充裕。”
宿时信听完她的回答,面上沉稳无波,淡声说:“如果你遇到了难题,可以随时来找我。”
叶蜚声表情停滞了一瞬,这样的宿时信,对她来说,的确很陌生。
自然地问她是否需要帮助,也自然地给出承诺,可以随时向他求助。
“在想什么?”见她不说话,宿时信问道。
叶蜚声轻笑了下,说道:“只是对这样的场景有些不适应。”
宿时信蹙眉,“哪里不适应?”
叶蜚声想了想,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摇头说道:“说不上来,我有些饿了,可以先吃饭吗?”
宿时信看着她语焉不详的模样,目光敛下,神色低沉了两分。
在她要起身离开时,伸出手,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叶蜚声猝不及防,刚要起身就被他拉了回去。
他很用力,导致两人的距离一瞬间变得极近,呼吸交错间,微热的气息弥漫在两人周围。
叶蜚声看着他双唇开合,平声对他说:“蜚声,请你记住,你是我的妻子。”
他的语气沉而缓,似提醒,又若警告,叶蜚声顿住,一时不明白他这句话的用意。
宿时信控制住心口翻覆的情绪,长睫压下,“你,以及你的人生,都理应由我来负责。”
自始至终,本就应该与第三人无关。
他的语气掷地有声,让这句本就有足够份量的话显得更加深重。
叶蜚声沉默,这世上,鲜少有人会有勇气、有胆量,敢对另一个人放言说“你的人生由我负责”。
就连至亲如父子、母女,也仅只有养育子女到十八岁的义务,而十八岁以后的人生,全凭个人造化。
见她低着头不说话,宿时信追问:“听清楚了吗?”
“那你呢?”叶蜚声突然问道。
“什么?”宿时信怔然。
叶蜚声露出一抹微笑,那双眼睛弯成月牙的形状,看着他,退却了往日的平静,多了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狡黠。
“你,以及你的人生呢?是不是也交由我来负责?”
宿时信看着面前这张脸,她的一颦一笑,都像是某种解渴的毒药。无论喝与不喝,最后的结果只有死路一条。
他有种想要推翻以前错误认知的冲动,他怎么会觉得叶蜚声是一道可有可无,毫无存在感的影子呢?
她分明是一柄利剑,以平静做伪装,利剑挥过处,必将收取一个灵魂。
——
四月中旬,天气越来越热,每一次呼吸,都像是让滚烫的热气在身体里循环了一遍,连内脏都跟着灼烧。
叶蜚声将实验室里的东西挑挑拣拣,送人的送人,需要带回去的打包整理好后,叫来快递邮寄回国。下午又顶着烈日跑去银行,将几张没有余额的银行卡注销掉。
办完今天的todolist,她才决定回家。
到家时不过三点,房子里没人,院子里被灿金的阳光铺满,盆栽里的花被太阳过度暴晒,看起来有蔫了的迹象。
叶蜚声吹了会冷气,又吃了桶冰淇淋后,才重新恢复体力。
唐叔开车回来,看到叶蜚声站在大门口,阴影和光线的分隔处,一副畏缩不前的模样,不解地问:“蜚声,你这是在干什么?”
叶蜚声指着太阳下被暴晒的盆栽,蹙眉说:“它们看起来快被晒死了,我想把它们搬进来。”
唐叔还是没明白,“那你搬啊。”
叶蜚声如临大敌,悻悻道:“可是我跑出去,也会被晒死。”
日头太毒了,每一缕光线都那么强烈,随便照在身上,都像是要把皮肤烫出一个洞。
唐叔让她的回答给噎住了,“那我一会搬吧。”
叶蜚声摇摇头,她想到自己马上要毕业回国,从住进这栋房子到离开,受到了唐叔近一年的照顾。在离开之前,她也想做些力所能及的小事回报对方。
她仰头看去,对着空中耀眼的阳光眯了眯眼,然后看向那堆花盆,视死如归地跑了出去。
她跑出去的动作迅速又突然,唐叔被吓了一跳,等到她把一盆铃兰搬进来,才笑着说:“那就辛苦你了,搬完以后可以去泳池放松休息一下。”
叶蜚声囫囵点头,不说一句话又跑了出去。
等到唐叔进门,叶蜚声刚抱起一个花盆,又忽然顿住。她站在日光下,皮肤上渗出了一层细密晶莹的汗珠。
“唐叔!”
唐叔回头,“怎么了?”
“他没跟你一起回来吗?”
唐叔是一个人下车的,从头到尾没有看见宿时信的身影。
“少爷没跟我一起出门。”唐叔说,“他没在家吗?”
叶蜚声摇头,“我回来的时候,屋子里一个人都没有。”
唐叔:“那少爷可能出去了吧。”
叶蜚声皱眉,这么热的天,他能跑到哪里去。
心里有疑惑,但没有问出口,继续埋头搬花盆。
等把所有花盆都搬到阴影处后,叶蜚声开始觉得呼吸都费劲,不过不是累的,而是热的。
唐叔递给她一瓶水,“待会去泳池里降降温就好了。”
叶蜚声喝过水后,觉得前额有些晕,似乎有种要中暑的征兆。
不过她没有说出来让唐叔担心,想着待会缓缓就好了。
在房间里冲了个凉,她拿上泳衣和一条黄色的大浴巾走进地下室,这里是泳池所在的位置。
推开地下室的门,一股沁入骨髓的冷意扑面而来,一冷一热交替间,叶蜚声头晕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了。
四周墙壁被柔和的无影灯照亮,散发出幽静而空旷的氛围。叶蜚声穿着拖鞋,踩在灰色的大理石瓷砖上,继续往前无声走去。
泳池很大,底部是湛蓝色的瓷砖,盛装着清水,乍一看,以为这是深蓝海域的一角。水面在灯光的映照下波光粼粼,叶蜚声蹲在池边,伸手进去撩了把,水温适中,甚至还有些微热。
叶蜚声犹豫,她过来为的可是降温,不是为了泡温泉。
她看着水面漾开的一圈圈波纹,这让她本就晕沉的大脑更加混乱。
这时,旁边传来响动,声音不大,但在有些空旷的泳池里造成了明显的回音。
叶蜚声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但中途一根白色的方形立柱挡住了她的视野。
她犹豫了一瞬,好奇心就这样寻到空隙生长起来。
于是,她起身,朝前走去,绕过那根柱子,接着和柱子后的宿时信打了个照面。
周围的空气仿佛瞬间停止流动,叶蜚声手里抱着泳衣和浴巾,像是一座凝固的雕像。
大脑停止思考,身体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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