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群黑衣人中一个人转头问另一个黑衣人:“大哥,这个能杀吗。”
那个黑衣人道:“不可动。”
蒲稚怜见他们不下手,心中底气便多了一分。
那群黑衣人上来,本就手无缚鸡之力的蒲稚怜连忙紧紧抓住牢房的锁链。
本就因为莫须有的通敌罪名而被关入大牢,如果此时裴隐寒从大牢里出来,那就坐实了,无论他怎么讲,都是有人与他里应外合,意图逃窜。
那些人不敢动蒲稚怜,倒不是怜香惜玉,而是蒲稚怜背后的蒲家与太子联姻,这件事虽然太子没说,但是他们行事要谨慎。
五六个黑衣人围住了蒲稚怜,蒲稚怜紧紧靠着牢房的木槛,那一刻她突然明白裴隐寒所处的境地。
挡在裴隐寒面前只有她一个人。
除此之外,几乎全都虎视眈眈的要裴隐寒的命。
七年前的一纸调令,将裴隐寒的关系网已经完全摧毁,再回来,他是众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蒲熠璃!你让我出去!你打不过他们”裴隐寒焦急的对紧紧抓着锁头的蒲稚怜说。
蒲稚怜眼神盯着那群黑衣人,说:“裴隐寒,你不能出去,我们不是神仙,百口莫辩,他们一次一次的要坐实你的罪,你不能出来。”
“他们不敢伤我。”蒲稚怜小声对裴隐寒说。
身后的裴隐寒紧紧抓住了木槛。
他一身的功夫,更何况在战场锻炼,这些黑衣人根本奈何不了他,但就像蒲稚怜的说那样,他确实不能再从这里出来,否则太子巧言令色,一定会被坐实罪名。
“打晕她,但别伤了她”,其中一个黑衣人说,顿时那群黑衣人朝着蒲稚怜围住。
“明日我姐姐就要来到京城成婚,你若是将我打晕,我姐姐若见不到我,定会问道太子那里!”蒲稚怜对着他们说。
那群黑衣人一听,停下来面面相觑。
“大哥,可有此事”,一个黑衣人说。
另一个黑衣人皱紧了眉头:“确有此事”
“真是棘手,这女人是个大麻烦。”
“可是大哥,今日错过了机会,太子就要算在咱们兄弟头上,你又不是不知道太子为人。”
那黑衣人的头目也不知道怎么下手才好。
此时另一个黑衣人对着那个头目说:“大哥,这个女人我看着好熟悉,好像是宛娘要杀的那个。”
“真是她?”那头目眼神不善,看的蒲稚怜浑身发毛。
“大哥!就是她”,那人看了看蒲稚怜随后坚定的说。
头目紧皱的眉头松开,“那可就别怪我了。”
“今日你是生死都在我手上,杀了这个女人!”
说完这句,那群黑衣人便提刀朝着蒲稚怜砍了过去。
蒲稚怜没想到居然有人要杀了她,难道是上次,是那个女人?
刀的白光朝着蒲稚怜砍了过去,只听砰的一声,裴隐寒已经将木槛踹开,一只手握住了黑衣人的白刃。
血从上面滴下来,滴在了蒲稚怜的脸上。
还未等她反应过来,裴隐寒已经出手,紧攥着刀顺着那人的胳膊,将那人的手臂一撅,一声清脆的骨头断裂的声音,那黑衣人的惨叫顿时充满了整个牢房。
听得蒲稚怜浑身鸡皮疙瘩。
“快快,救老大”,那群黑衣人连忙说。
“别救我,把裴隐寒带出去!”那头目忍着痛说。
裴隐寒顺势躲过他的刀,一刀下去,干脆利落,将那头目杀了,血慢慢流出来,头目已经倒在地上,可那双眼睛却睁着,看着蒲稚怜。
她也看着那双眼睛。
再抬起头,裴隐寒已经将那些人杀了一片,只留下一个活口。
他揪着那个黑衣人的衣领,将他遮面的黑布扯了下来,记住了那张脸。
那黑衣人腿已经被吓软了。
裴隐寒对他说:“回去告诉你主子,我只想活命,若要我的命,绝无可能。”
他将他人往地上一甩,那人便一溜烟的逃走了。
蒲稚怜本就没见过这等凶残杀人的场景,刚才已经硬撑了许久,此时见裴隐寒已经解决,便再也撑不住,倒了下去。
裴隐寒浑身都是血,见到蒲稚怜晕倒,连忙去扶住她。
他伸手探了探她的脉搏,发现只是受到了惊吓,并无大碍。
他本想带着蒲稚怜去找大夫,可是他想起蒲稚怜做这一切的目的,还是进入牢房之中,寻了一处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怀中紧紧抱着蒲稚怜。
直到换岗的大牢狱卒过来,发现了大牢中的异样,连忙叫人通知陈平。
南衙负责裴隐寒的案件的勘察官陈平听到之后,立马带着衙门的人赶到了大牢之中,见到了遍地尸体,和坐在角落抱着蒲稚怜的裴隐寒。
陈平连忙叫大夫照看蒲稚怜。
裴隐寒此时见到了陈平才站起来,抱着蒲稚怜,就往外走。
陈平连忙拦住裴隐寒。
“晋王,你还不能离开。”
裴隐寒冷冷的看着他:“陈大人可看见现在的具体情况?”
“下官都看见了,这......”
“这里有人要我的命,连带伤了我的王妃,而你们看管不力是罪一,事发如此之久才有人来处理是罪二。”
“恕裴某不能将家妻交给你们,如果你们不放心可以多派几个人手看管着我。”
裴隐寒眼中头一次如此严肃,有着说一不二的坚定。
他是久经沙场的人,管理过庞大的军队,怎么可能是他们口中的什么都不是。
陈平看着裴隐寒,对裴隐寒的印象有些改变,这个刚从战场回来听说是百无一处的人,似乎有他的另一面。
“带人,走!”裴隐寒干脆的说。
陈平连忙安排了几个人看管住裴隐寒。
蒲稚怜缓缓从床榻上醒来,头脑一片空白,床边裴隐寒紧紧抓着她的手。
她立刻抽出手来,还以为现在是一个平常的夜晚,这登徒子不知道在干什么,她看着裴隐寒,大概有三秒,顿时反应过来。
“裴隐寒,你怎么能从大牢里出来!”
蒲稚怜嗔怪这裴隐寒。
裴隐寒连忙按住她的肩膀。
“你不应该出来的,我和你说的你都忘了吗”,她急的几乎要哭出来,两个拳头捶打这裴隐寒的胸口。
裴隐寒不知痛一般任由她打着,随后抓住她的手,温柔的对她说:“没事了王妃。”
蒲稚怜停下来,一双大眼睛天真的看着裴隐寒:“真的没事了吗。”
裴隐寒不知道自己有什么毛病,总是在见到自家王妃认真起来的时候就想要逗弄她,有时候他都觉得自己恶劣。
他本来此时想调侃一句假的,可还是忍住了,对蒲稚怜说:“真的。”
“我把那些人解决以后,就听你的,乖乖在牢房里等着,我想那些狱卒听到这么大的动静应该马上就来了,没想到他们居然来的如此慢,把我的手都有些冻凉了。”
他没敢说是自己抱着蒲稚怜,握着她的手,渐渐感觉到她的手有些凉了,如果狱卒还没有来,他真的要出去自己寻医馆,离开牢房。
“然后呢,你关心的不是这个,他们是不是要定你的罪”,蒲稚怜着急的说。
与裴隐寒不急不慢还打趣的样子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然后?然后什么”,裴隐寒美貌一挑,眼中颇有趣味的看着蒲稚怜那着急的样子。
她一急起来就特别可爱,比天下的女人加起来都可爱。
“他们是不是要定你的罪”,蒲稚怜抓着裴隐寒的衣襟道。
裴隐寒感觉到她抓着她衣襟的手越来越紧,一笑,开口道:“负责我案子的推勘官来了,派人跟着我,就是你身边的这些人。”
蒲稚怜这才注意到她的床边站了六个人,此时都眼神飘忽的不看她二人,而是一个看天花板,一个看地板,一个看花盆,其他人不知看向哪里,都是一脸尴尬的样子。
她这才觉得自己刚才是有些失态,连忙放开抓住裴隐寒衣襟的手,脸颊渐渐染上桃红,别过头不看他。
裴隐寒几乎是毫无意识的手伸出来,轻抚过她的脸颊,将她的脸一点一点的转过来。
蒲稚怜缓缓抬起眼,恰巧对上裴隐寒的眼眸。
对上的那一刻,两个人都各自闪躲。
裴隐寒连忙放下自己的手,坐正了不看蒲稚怜。
他连忙对蒲稚怜说:“再过两个时辰,就是庭审,他们审我。”
“我知道,我跟着你去。”
“你别去”,裴隐寒转过身,看着低头的蒲稚怜。
“你别去,今夜如此折腾,你又受了惊吓。”
蒲稚怜头低的更深了:“我要去……”
这要去的理由,就是说不出来,她心里想了许多,却挑了一个最烂的理由讲出来:“我是因为,担心你。”
千句话万句话,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她怎么就担心起他来。
随后她连忙抬头给自己找补:“你别多想。”
她本想提出和离字据的事情,但是碍于旁边的人在,她没有讲出来。
“你千万别多想”,蒲稚怜又重复一遍,想提醒裴隐寒。
裴隐寒却笑起来,对她说:“本来没有多想的。”
蒲稚怜充满柔情的眼眸顿时没了任何感情,看向了裴隐寒。
她心里又喜又气:就知道这个裴隐寒没有正经样子。
*
两个时辰过去,蒲稚怜喝了一碗苦涩的药之后就跟着裴隐寒去了南衙。
太子早早就到了,见到裴隐寒连忙迎了上去。
蒲稚怜看着太子,对他说:“你不应该是在去迎接我的...妹妹吗。”
裴琛温润的对着蒲稚怜笑了笑:“自然是应该的,可是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总要来先看看弟弟,那边我已经交给峦儿了,一切都打点妥当。”
“放心好了弟妹,我定不会让稚怜受委屈的”,他刻意加重了稚怜两个字,他知道他们姐妹二人的身份,这对蒲稚怜来说是个威胁。
寒暄过后,庭审开始。
那陈平能力平庸,唯靠着不出错才走到南衙当上推勘官。
但是这个“不出错”里,大有水分。
做一件小事不出错,和做一件大事出错的区别可是天差地别。
裴隐寒十分配合,但一口咬定自己没有通敌。
其实他本是带着必死之心来的,他真的厌倦的这些人,这些事,在战场上,他早已经看淡生死了,这么多年的屈辱,让他对别人的刁难和瞧不起已经有些迟钝,他俨然是一个被用费了的棋子,连他自己也觉得自己是废人。
可他在乎蒲稚怜,那颗已经干枯的心里头一次感受到跳动。
庭审到中间,太子不断暗地里派人拿出证据,正当审讯已经逼入到死角的时候。
一个清亮的太监嗓音在门外喊了一句:
皇上驾到——
皇上?
顿时庭审上的人都下来跪了一地。
“平身”皇帝裴岚说。
他老人家人身体似乎不太好,走过来需要人搀扶着。
说完平身之后太子立马搀住了裴岚的胳膊,扶着他坐下。
“父皇,儿臣在这里,您干嘛还亲自来呢”,裴琛说。
裴岚没说什么,摆了摆手,太子便识趣的退到一边去了。
“你们继续审”,裴岚说。
裴隐寒还是一口咬定自己没有通敌。
此时蒲稚怜站出来,补充了见到李羽的时候发生的事情。
“那个玉佩是晋王给他进入王府的通行,并不是什么贿赂暗号。”
此时杉恩钰带着那晚抓住的黑衣人上了公堂。
他一下子掀开那黑衣人的遮面。
站立在公堂之上,他声音洪亮:“此人是于晚间刺杀晋王妃被我拦下。”
庭上陈平问道:“此人是谁你查到了没有。”
“回大人,时间紧迫,下官还没查出,只是有了些头绪。”
“什么头绪,你说”,陈平道。
而台下原本沉默的裴岚此时却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
众人都吓得不敢出声。
咳嗽停止后,裴岚开口:“今日庭审就到这吧。”
皇帝发话,谁敢不听,陈平有是个极为会察言观色的,见到眼下定是有事,便找了个理由暂停了审问。
*
陈平府邸,屏风后。
皇帝坐在凳子上,陈平跪着低头。
“陈平。”
“下官在。”
“这个案子,你可有什么头绪”,裴岚饮了一口茶。
陈平心里纵使有头绪,此时也不敢讲,“回皇上,下官暂时还在搜集中,事情没有审问完,下官也没有什么头绪。”
裴岚清了清嗓子:“这案子确实有些难为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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