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份的郊市,春寒未去。
郊市作为高新区,里面高楼林立,车水马龙,人们对自然的气息感知稀薄,只有在市区外的云岫山脉上,日头照着青山白雪,才有些清新的意味。
“好浓厚的人气。”
瑾玉感叹一句,收回眺望市区的视线,环视着脚下所处的环境。
这里是云岫山的山神庙,或许说,曾经是。它坐落在云岫山脉离郊市最近的小山上,在瑾玉沉睡前,印象里的神庙占地甚广,红墙琉璃瓦,来往香客纷纭,香火浓厚。
——但现在。
她目光扫过正殿。正殿门倒塌大半,能看到里面倒塌的廊柱,常人根本没法进去,至于左右两座偏殿,左殿惨状不亚于正殿,只有右殿勉强是个房子模样。
瑾玉走至右殿门口,信手一挥。
“吱——”断裂的门轴碾着碎石发出牙酸的声音,坚强地朝着自家主人敞开怀抱。
倒塌的柜架、沾满尘土的蛛网,抬头看,屋顶也豁了口,瓦片掉落一地,点缀着灰白鸟粪,青砖地缝窜出半人高的野草,根茎缠着疑似是桌椅的木头堆。
“……唉。”她揉着眉心,挥挥手。
一阵清风吹过,尘土蛛网随风而动,飞出窗外,再挥手,散落一地的破乱杂物陆续飞起,回到曾经摆放的位置。
突然,飞在最后的几个碗摇摆起来,接着在半空中失了力,直直往下落。
眼瞧着破碗就要变成破烂,瑾玉一个上前,左手接住一个碗,右手接住另一边的碗,腰身一摆,剩下的破碗也啪嗒啪嗒叠上来。
尘埃落定后,她不曾在意指尖沾染的灰沉,低头拂开圆碗的尘埃,认出是旧时盛供果的莲瓣盘。
当年香火鼎盛的场景一闪而过,瑾玉感知着空荡的神力,无奈笑笑,用手把碗放回去。
她是这座云岫山的山神,掌管云岫山山脉内风雨四时,百姓五谷祭祀,以供奉香火与云露灵气为食。
只是云岫山脉虽不险峻,但绵延甚长,能供百姓安居乐业的地方不多,自古人烟稀少,她靠着云露灵气延续许久。
可灵气涨落正如潮汐,千年前灵气衰竭时,她随之沉眠,如今人气鼎沸,地气升发,灵气复苏,这才恢复神智。
这一睁眼可真是惊了山神娘娘一大跳。
百米高的楼房,是何材质?能行驰百里的马车,如何制造?还有那灯火通明的夜晚,安居乐业的百姓,这一切一切都让她新鲜不已。
唯独一样——山神娘娘蹙着细眉,不开心地盯着那个不断循环发出声音的喇叭状物件。
[云岫山风景区改造项目启动,栖云控股集团即将拆除破败建筑。]
[云岫山……栖云控股集团……拆除破败建筑……]
循环的字眼让山神娘娘很不喜欢,神目一凝,喇叭变成了哑巴,她满意收回视线,旋即感知到彻底见底的神力。
“不妙啊。”
其实瑾玉本可以采食灵气,但她醒来时观测过,灵气刚刚复苏,还在地气里聚集,逸散的灵气首先要用来维持此地风调雨顺,这是山神娘娘的职责,她绝不违背。
那就……先做饭吧。
瑾玉活得久,担着的神职不少,在涉及百姓供奉的人神里,她属灶神一脉,想当年她庙里的香客,最后可都成了她的食客。
瑾玉自得一笑,在堆叠的木头堆里,抽出几张还能站立的桌椅,取下几个勉强完整的碗碟。
然后屈指叩了叩她藏在神像下的吃饭家伙,各数砧板和十八班厨具们在神力的护佑下光洁如初,让她聊以慰藉。
尚且平整的院子里,有处露天的土灶勉强能用。
瑾玉在那里摆放好岌岌可危的桌椅和勉强能用的老陶碗,认真地拧开旁边粗陋的水龙头,“哗啦”,接引着另一处水眼的洁净水流流出,把一切都冲洗干净。
瑾玉温婉的眉眼是亮晶晶的惊奇。
“这群小人儿可真厉害。”
——就是吃得有点不像样,她扫过山脚一行人,摇摇头,抄起菜刀。
今日立春,是个好日子,最宜吃春饼和五辛盘。
五样辛物早备齐了。
野葱根须上裹着后山的黄泥,只要掐住最外的长须往下一捋,外皮就簌簌褪进陶盆,再放在她心爱的水龙头下冲洗,顿时白白净净。
最适合的紫皮蒜头没能在山野里找到,是带着细长蒜苗的野蒜,宽厚的菜刀只需一拍,隐约的蒜香瞬间浓重十足。
芥菜是刚刚生发的嫩叶,嫩绿得能掐出水,落刀时咔嚓咔嚓,光听着已经能闻到草木的清香。
韭菜也是头茬刚窜出土的苗子,断口渗出青汁,放在白瓷碗里是肉眼看得出的新鲜。
最费劲的是蓼蒿。
瑾玉漫山取材,才摘了半把嫩梢,指尖搓开绒叶嗅了嗅,眉心稍展:“辛气够冲,能驱一冬浊气。”忽然瞥见正殿半坍的庙门,移开视线眼不见心不烦,蓼芽全甩进水盆里漂着。
最后该请出石臼了。这尊花岗岩凿的臼子还是宋时物件,内壁里满是臼杵磨出的凹痕。
瑾玉把蓼蒿捞起沥在箩筐,揪两片侧柏叶垫底,连梗带叶摁进臼口——捣汁讲究快准狠,臼杵撞上叶脉的瞬间,辛辣混着草木清气炸开。
“这才是春天。”瑾玉吸吸鼻子,飞快地处理着食材。
“五辛齐了。”将各色辛物分置在新鲜柳枝编织的分隔盘上,空出的三格填上山野果。旧时春盘要凑“八宝迎春”,如今缺了薤白与芫荽,倒让山野红果勾出另一种活泛的生气。
转身对付春饼。
榆木面缸里是费尽心思寻来的几捧野麦,瑾玉伸手轻轻一搓圆粒状的野麦,野麦悉数化作白净面粉。
再加入太阳初升时的桃枝晨露,和面时掺进一勺蓼蒿汁,面团顿时晕开淡青纹路。
醒面的时辰可不能省,盖上竹筐,她又忙着架上铁鏊子。
这鏊子形似倒扣的钟,把手铸着模糊的“宣和三年制”字样。面团揪成剂子,两个一组抹上山茶油,擀杖推出去时带着风,面皮贴着案板旋成满月。
鏊底柴火烧得噼啪。
把面皮往上一贴,青烟窜起时迅速用竹片挑起,趁热撕开——薄如蝉翼的两张饼,透光能瞧见对面破败的庙门和两个目瞪口呆的年轻人。
“我在看什么食神小当家吗?”
卓昂手动合上自己的下巴,看着青葱篮子里写着“我好新鲜我超好吃”的时蔬,感觉又堵不住要喷发的口水了。
“吸溜,”他吞吞口水,然后看向沉默的小伙伴——一般他丢脸的时候,他的小伙伴会用拳头劝回正途的呀。
小伙伴孟杰也刚刚合上下巴,目光不住地在透光的春饼,美丽的老板以及诱人的餐盘上呈三角徘徊。
卓昂赶紧推推孟杰,见他回神,俩人交换视线,在你推推我我推推你中达成共识,期期艾艾上前开口。
“美女,你这吃的能卖我们一份吗?高价卖也行!”
“本就是出售的,客人稍待。”瑾玉笑着对年轻人们点点头,视线扫过他们手里拎着的花花绿绿食品袋,有一抹不服气一闪而过。
只差配菜了,得现炒。
野鸭蛋磕在豁口碗里,筷子搅出浮沫,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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