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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第 9 章

小说:

金庸武侠平行世界

作者:

黑山老妖重出江湖

分类:

古典言情

~第十九章~

马车一路东行,不数日,已入江南地界。但见水网纵横,舟楫往来,与北方风貌大不相同。郭靖自幼生长漠北,初见这烟波浩渺、小桥流水的景致,只觉处处新奇,目不暇接。黄蓉更是如鱼得水,一路指点风物,说起江南典故、饮食习俗,如数家珍。

这一日,两人行至太湖之畔。但见万顷碧波,水天一色,远处渔帆点点,鸥鸟翔集,景色极为壮阔。黄蓉兴致勃勃,拉着郭靖雇了一叶扁舟,欲要泛舟湖上,领略这“包孕吴越”的太湖风光。

舟行湖上,清风徐来,水波不兴。郭靖立于船头,只觉胸襟为之一畅。正观赏间,忽见一艘较为宽敞的画舫缓缓驶近,船头立着几位儒生打扮之人。为首一人年约四旬,面容清癯,身着青衫,虽坐在轮椅上,但目光湛然,气度雍容。

那画舫靠近,青衫文士拱手笑道:“二位朋友请了。在下陆乘风,蜗居在此太湖归云庄。见二位风采不凡,可是远道而来游赏太湖的?若不嫌弃,请到庄中一叙,品茗论景,如何?”

黄蓉见这陆乘风言谈温雅,虽是残疾之身,却自有一股不凡气度,心中已存了几分好感,便笑着还礼:“原来是陆庄主。我们兄妹二人确是路过此地,慕名来游太湖。庄主盛情相邀,敢不从命?”

郭靖见黄蓉答应,也拱手道:“打扰庄主了。”

于是两船并行,不多时,便来到一处临水而建的庄园前。但见白墙黛瓦,掩映在垂柳碧波之间,庄门匾额上写着“归云庄”三个大字,笔力遒劲。

陆乘风甚是热情,亲自引着二人在庄中游览。但见庭院深深,回廊曲折,布置得极是精雅。黄蓉初时还未觉异样,但随着深入,她越看越是心惊——那假山的堆叠,竹林的疏密,小径的蜿蜒,竟隐隐暗合桃花岛的阵法原理!虽然布置得更为温和,少了桃花岛那股孤峭冷峻的杀伐之气,但其中蕴含的奇门数术之理,与她自幼所学的桃花岛阵法如出一辙。

更让她惊讶的是,在一些关键位置,还摆放着几株精心培育的桃花,虽是盆栽,却枝干虬劲,显然是按照特定方位布置,构成了一个简易的“桃花阵”。

“这归云庄的布局,分明暗含桃花岛的机关阵法之理!这陆庄主是何许人也?难道他与桃花岛有什么渊源?”黄蓉心中疑云大起,面上却不动声色。

陆乘风将二人引至花厅奉茶。厅中陈设古朴,四壁悬着几幅水墨丹青,意境高远。陆乘风与二人谈论些诗书琴画、江湖见闻,黄蓉对答如流,见解精辟,尤其对园林布置、奇门术数颇有独到见解,令陆乘风频频颔首,眼中欣赏之色愈浓。

郭靖虽不善言辞,但偶尔插言,亦显质朴真诚。陆乘风见郭靖身形挺拔,气息沉穩,似是身负上乘武功,便出言试探了几句。郭靖谨记师训,不敢轻易透露师承,只含糊应答。陆乘风见他不愿多说,也不强求,反而更加欣赏这份稳重。

一番畅谈,陆乘风只觉与这二人颇为投缘,尤其是黄蓉,不仅聪慧绝伦,学识渊博,于许多事物的见解竟与自己不谋而合,大有相见恨晚之感。他本就雅好交游,见二人风采不凡,便生了挽留之意。

“郭兄弟,黄姑娘,”陆乘风恳切道,“二位远道而来,与陆某一见如故。这太湖风光佳胜,归云庄虽陋,倒也清静。若二位不弃,不妨在庄上盘桓数日,让陆某一尽地主之谊,与二位煮酒论艺,畅游太湖,如何?”

黄蓉正想多探探这归云庄与桃花岛的关联,闻言正中下怀,便笑着看向郭靖:“靖哥哥,陆庄主如此盛情,太湖我们也还未玩够,不如就多住几天?”

郭靖见黄蓉有意,陆乘风又确实真诚好客,便点头答应:“那就叨扰陆庄主了。”

陆乘风见他们答应,甚是欢喜,当即吩咐下人准备上房,安排宴席,要为二人接风洗尘。他丝毫未将黄蓉与那位名震天下的“东邪”联系起来,只当是遇到了难得的忘年之交。

然而,这份难得的宁静与投缘,却在当晚被一声凄厉的啸叫打破...

夜色渐深,归云庄内一片寂静。陆乘风安排郭靖、黄蓉在客房住下,自己则心事重重地回到书房。

郭靖在房中盘膝打坐,运转全真心法,耳听八方,隐隐觉得这太湖之夜并不平静。黄蓉则躺在床上,翻来覆去.

约莫三更时分,万籁俱寂,忽听得庄外传来一声凄厉悠长的啸叫,如同夜枭啼鸣,又似金属刮擦,刺人耳膜,在寂静的夜空中远远传开,带着说不出的阴森与怨毒。

“啊——!”紧接着,庄内传来一声短促的惊呼,随即戛然而止。

郭靖与黄蓉同时惊醒,对视一眼,均知有变。两人迅速起身,推开房门。几乎同时,隔壁书房的陆乘风也由仆人推着轮椅出来,脸色凝重。

“庄主!不好了!”一名护院头目脸色惨白,连滚带爬地奔来,声音颤抖,“王...王三他...他死了!死状...太惨了!”

众人快步来到庄门附近的哨岗,只见一名护院倒在血泊之中,双目圆睁,满是惊恐。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他的额头之上,赫然有着五个触目惊心的血洞,深可见骨,排列如同手指,却又比常人之指更为尖锐、狭长,仿佛是被什么利器生生洞穿!鲜血和脑浆从洞中汩汩流出,死状极其可怖。

在场众人无不倒吸一口凉气。郭靖浓眉紧锁,他认出这伤口,与当年在蒙古大漠,黑风双煞以“九阴白骨爪”杀人练功手法如出一辙!只是手法更为凌厉、精准。

“是...是黑风双煞!”有年长的庄客颤声叫道,声音中充满了恐惧。

陆乘风脸色铁青,双手紧紧抓住轮椅扶手,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在尸体旁地上印有一排用鲜血写的歪歪扭扭八个字:“明日午时,血洗归云!” 字迹狰狞,透着一股浓烈的血腥与杀意。

陆乘风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愤怒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他挥了挥手,沉声道:“将王三好生安葬,厚恤他的家人。加强戒备,但...若无必要,不可轻易出击。”

他转向郭靖与黄蓉,脸上已恢复了平静,带着歉意道:“郭兄弟,黄姑娘,实在对不住,让你们受惊了。庄中突逢变故,强敌寻仇,凶险异常。二位明日一早,便请速速离去,以免被陆某连累。”

他语气诚恳,并未吐露自己与黑风双煞曾经同为桃花岛弃徒,后来黑风双煞叛逃连累其余师兄弟被黄药师挑断脚筋赶出桃花岛,以及多年追寻他们下落欲为同门报仇的渊源,只是将此事揽在自己身上,不愿连累无辜。

郭靖闻言,立刻道:“陆庄主,既然有强敌来犯,我们岂能一走了之?郭靖虽武功低微,也愿助庄主一臂之力!”

陆乘风摇头,断然拒绝:“郭兄弟侠义心肠,陆某心领。但来敌武功诡异狠辣,非同小可。二位年纪尚轻,前程远大,绝不能因陆某私怨而涉险。此事不必再议,明日一早,我便派人送二位离开。” 他的态度十分坚决。

黄蓉在一旁,大眼睛转了转,拉住还想再劝的郭靖,乖巧地对陆乘风道:“陆庄主一番好意,我们明白了。既然如此,我们明日一早便告辞,绝不给庄主添麻烦。”

陆乘风见黄蓉如此明理,心中稍慰,又叮嘱了几句,便由仆人推着去安排防务了。

待陆乘风走远,郭靖不解地看向黄蓉:“蓉儿,我们真的要走?这岂是侠义所为?”

黄蓉狡黠一笑,压低声音道:“傻哥哥,谁说要真走了?陆庄主是好人,不想连累我们。但我们岂能见死不救?况且...”她眼中闪过一丝好奇与兴奋,“那留书说要‘血洗归云’,还用了那么诡异的武功,我猜多半是黑风双煞那两个恶徒!他们背叛我爹爹,偷了《九阴真经》逃离桃花岛,我倒要看看,他们如今练成了什么鬼模样,敢如此嚣张!我们假装离开,然后悄悄潜回来,找个地方藏好,明天看好戏!说不定还能帮陆庄主一把呢!”

郭靖这才明白黄蓉的打算,虽觉有些冒险,但想到黑风双煞的恶行,以及陆乘风的仗义,便点了点头:“好,蓉儿,就依你。我们暗中相助,绝不能让恶人得逞!”

两人计议已定,便回房假意休息,只待天明依计行事。

翌日清晨,郭靖与黄蓉依言向陆乘风辞行。陆乘风心中虽牵挂即将到来的恶战,但仍亲自相送,来到庄外码头。

晨雾笼罩着太湖,水波不兴,一片宁静,仿佛昨夜的可怖未曾发生。陆乘风对二人拱手道:“郭兄弟,黄姑娘,一路保重。他日有缘,再请来归云庄做客。”

就在这时,忽听一阵长笑自湖面传来:“哈哈哈!老朽铁掌水上飘裘千仞,路经贵庄,想讨杯水酒解渴,不知庄主欢迎否?”

只见晨雾之中,一道黄色身影正踏波而来!那人身材高瘦,双足在湖面上急速交错点动,衣袂被湖风吹得猎猎作响,身形起伏间,姿态略显急促,不如想象中绝世高手的从容。但其速度确然奇快,转眼间便已掠过数十丈水面,落在码头之上。他双脚触及实地的一瞬,膝盖几不可察地微弯了一下,仿佛卸去了某种力道,随即立刻挺直,面上堆起红光,哈哈一笑,声若洪钟:“老朽铁掌水上飘裘千仞……” 只是那笑声的尾音,隐隐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喘息。

这一手“水上漂”的轻功,着实骇人听闻!郭靖与黄蓉都是识货之人,心中俱是一震。郭靖想道:“这裘老前辈的轻功,竟似比七公还要高明?”黄蓉也是暗自咋舌:“这老家伙,莫非真有通天彻地之能?”

陆乘风见这手轻功实在惊人,也不由得神色一凝,拱手道:“裘老前辈大驾光临,陆某有失远迎。只是庄中今日有些私事要处理,恐不便待客...”

裘千仞捋须一笑,目光扫过正准备登船的郭靖和黄蓉,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打断陆乘风道:“哎~陆庄主何必急着送客?老夫看这两位小友气度不凡,何不一同回庄,也让老夫多结交两位少年英雄?况且…” 他话锋一转,“今日庄上,怕是热闹得很啊!”

陆乘风本对裘千仞来意不明,且黑风双煞午时便到,正欲婉拒... 却见裘千仞随手一挥,掌风在湖面炸开一个大水花,然后嘿嘿笑道:“黑风双煞作恶多端,老夫追踪两妖人多日,正愁不知去哪里擒拿这两妖孽,他们竟敢自投罗网。” 裘千仞露这一手把大伙都惊住了,这手功夫看似不比洪七公、黄药师的掌力逊色。

陆乘风心头一喜,来了一位武功高强的武林前辈,赶紧邀请这铁掌帮主入庄,黑风双煞这次可要撞上枪口了。以裘千仞的武功对付黑风双煞真是绰绰有余。心头一喜,把郭靖和黄蓉再迎进庄里。郭黄两人对视一眼,心中更是打定了主意要留下来。这“裘千仞”行为古怪,武功又似乎深不可测,加上黑风双煞来袭,今日的归云庄,怕是有好戏上演了。

裘千仞一进花厅,也不等陆乘风开口,便自顾自地在主位旁的一张太师椅上坐下,捋着胡须,目光在郭靖、黄蓉身上扫过,最后落在陆乘风身上,哈哈一笑,声音洪亮却带着几分虚浮:“这位便是陆庄主吧?老夫裘千仞,久仰归云庄大名,今日特来叨扰,还望庄主莫怪。”

陆乘风拱手道:“裘老先生大名,如雷贯耳,今日得见,幸何如之。” 随之马上叫人开席,把裘千仞请到上宾之位,好酒好菜热情招待,语气中充满对这位身负绝顶内功的前辈的敬佩。

裘千仞见大家对他的尊敬,更加得意,又吹嘘起自己近日的“壮举”来。他口沫横飞,说自己到处云游,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次是为了除害才来到这里。还说自己上一届华山论剑因为有事没能赴约,不然天下武功第一未必是王重阳。上个月老夫云游,恰闻'北丐'洪七公与'东邪'黄药师相约在华山之巅,欲再续当年论剑之约。此等盛事,岂能错过?老夫当即施展轻功,一路由大理‘飘’向华山。”裘千仞捋着胡须,一脸傲然,仿佛沉浸在回忆中,“遥想老夫壮年之时,从此地赶往华山,不过二十日脚程。如今年纪大了,气血不如往昔,竟耗费了一月光阴,真是岁月不饶人呐!” 他摇头叹息,语气中却满是自得。

郭靖在一旁听得眉头微蹙,他心思质朴,于路程时日最为敏感,心道:“从大理到华山,万里之遥,山川险阻,即便快马加鞭日夜不休,一月也未必能至,徒步而行……更何况是飘着去?” 他只觉得这老者所言太过匪夷所思,但碍于礼数,并未出声质疑。

黄蓉更是心中冷笑:“这老儿信口开河也不打草稿。爹爹和七公若真要比武,岂会弄得人尽皆知?还偏偏让你这‘恰巧’在大理的人知道?”

几杯酒下肚,裘千仞话锋一转,身子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却带着一股蛊惑的意味:“陆庄主,你这归云庄气象万千,基业不小。只是……蜗居这太湖一隅,终究非长久之计。如今这大宋朝廷,君昏臣庸,腐败不堪,气数已尽矣。我辈江湖豪杰,当识时务,择明主而事。”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诸人,见陆乘风眉头微蹙,便继续道:“北地大金国,兵强马壮,国势日隆,更有吞并天下之心。” 裘千仞身子前倾,声音压低,却带着一股热切,仿佛在分享什么机密,“金国六王爷完颜洪烈,那才是真正的明主!礼贤下士,求才若渴,对咱们中原豪杰更是仰慕得紧!似陆庄主这等大才,若能率归云庄投效,他日金旗南指,庄主便是开国功臣!荣华富贵,封妻荫子,岂不胜过在此湖光山色间,做个……做个闲散富家翁千百倍?” 他话语中刻意强调了“咱们中原豪杰”,试图拉近关系,但劝人投效异族的言论,与他之前营造的武林前辈形象格格不入,显得格外刺耳。

此言一出,厅中气氛顿时一凝。陆乘风脸上客气的笑容渐渐敛去,他放下酒杯,淡淡道:“裘老先生此言差矣。陆某虽是一介草莽,却也知忠义二字。归云庄立足江南,受的是大宋水土,敬的是华夏衣冠。投靠异族,为虎作伥之事,请恕陆某断难从命。”

郭靖在一旁听得“大金”二字,已是怒从心头起,又闻陆乘风如此斩钉截铁地拒绝,不由大声赞道:“陆庄主说得好!大金害我百姓,占我河山,是我不共戴天之仇敌!”他双目炯炯,怒视裘千仞。黄蓉也撇了撇嘴,对这等言论颇为不屑。

裘千仞见游说受挫,面上闪过一丝尴尬与不悦,嘿嘿干笑两声:“陆庄主何必如此固执?江湖人管江湖事,这朝廷更迭,江山易主,不过是……” 突然得意一笑,也不谦逊,大剌剌地拿起几上茶杯,也不见如何作势,只听他手中“喀”的一声轻响,那白瓷茶杯竟被他单凭指力,硬生生捏下一角,化为齑粉,从他指缝簌簌落下!

这一手显露,陆乘风、郭靖俱是一惊。捏碎茶杯不难,但如此轻描淡写,仅用三指之力,且将瓷器化为均匀粉末,这份指力、这份对力道的控制,确是骇人听闻。

就在他滔滔不绝之际,庄外突然传来两声凄厉的长啸,一粗一细,如同鬼哭狼嚎,震得厅中烛火摇曳!紧接着便是庄丁的惊呼惨叫声和兵刃相交之声!

“什么人敢来归云庄撒野!”陆乘风脸色一变,厉声喝道。

话音未落,两道黑影如鬼魅般掠入花厅,带起一阵阴风。但见来者一男一女,男的身材高大,面容狰狞,双目赤红;女的披头散发,脸色惨白,十指留着长长的指甲,在烛光下泛着幽光。正是黑风双煞——铜尸陈玄风与铁尸梅超风!

梅超风厉声喝道:“陆乘风!今日该做个了断了!快说,曲灵风、武罡风、冯默风那几个乌龟王八蛋在哪里?你们派人追杀我夫妇多年,今日我们要一并收拾了,以泄心头之恨!”

她说话间,右手五指如钩,随手一抓,旁边一个持刀冲上的护院惨叫一声,额头上赫然出现五个血洞,倒地毙命。正是九阴白骨爪!

陈玄风狞笑道:“贼婆娘问得好!陆乘风,今日这归云庄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厅中顿时大乱,庄丁们纷纷后退,面露恐惧。郭靖一见黑风双煞,想起当年漠北旧仇,顿时怒目圆睁,双拳紧握。黄蓉也暗自心惊,没想到这对恶徒武功比传闻中更加诡异狠毒。

裘千仞原本还在吹嘘,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手中的茶杯差点掉落。他强作镇定,捋着胡须道:“何方狂徒,敢在老夫面前撒野?”

陈玄风冷哼一声:“老东西,不想死就滚开!”说话间一掌拍出,掌风凌厉,直取裘千仞面门。

裘千仞大惊失色,慌忙向后一跃,动作狼狈,哪还有刚才捏碎茶杯时的从容?

陆乘风怒极反笑:“好!好!你们这两个叛徒,盗取经书,害我们几师兄弟被逐出师门。今日还敢上门寻衅!诸位师兄弟的下落,你们永远别想知道!”

梅超风尖声道:“既然如此,那就先取你性命!”话音未落,身形如鬼魅般扑向陆乘风。

郭靖见状,再也按捺不住,大喝一声:“恶贼休得猖狂!”一招“亢龙有悔”直取梅超风后心。掌风呼啸,劲力雄浑,逼得梅超风不得不回身应对。

陈玄风见郭靖出手,认出他是当年大漠中的那个小子,狞笑道:“臭小子,原来是你!今日正好一并了结!”

厅中顿时陷入混战。郭靖独斗陈玄风,降龙十八掌施展开来,刚猛无俦;陆乘风虽双腿残疾,但手上功夫不弱,指挥庄丁结阵对抗梅超风;黄蓉则在一旁伺机而动,以兰花拂穴手相助。

裘千仞见场面混乱,悄悄退到角落,哪敢在提什么华山论剑,哪还有刚才的嚣张气焰?

黑风双煞武功诡异狠辣,尤其是九阴白骨爪和摧心掌,招招夺命。郭靖虽得洪七公真传,但毕竟临敌经验尚浅,一时间竟被陈玄风逼得连连后退。陆乘风更是险象环生,若非庄中布置的阵法牵制,早已落败。

就在这危急关头,陆乘风轮椅被掌风扫中,咯吱作响,向后滑退,梅超风狞笑一声,五指如钩,再度向他天灵盖罩下!郭靖被陈玄风死死缠住,救援不及——

黄蓉忽然踏前一步,身形俏立,面对梅超风那鬼魅般的杀气竟无丝毫惧色。她不去看那夺命的利爪,反而扬起清越的声音,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吟道:

“梅——若——华!”

这三个字,如同三道冰冷的无形之箭,穿透呼啸的掌风,精准无比地射入梅超风耳中!

梅超风浑身猛地一僵,那已触及陆乘风发梢的利爪,硬生生顿在半空!这名字……这早已被她埋葬在桃花岛腥风血雨之中的旧名,此刻被一个陌生少女骤然唤出,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直刺她心底最隐秘、也最恐惧的角落。

不待她从那震惊中回神,黄蓉语速不急不缓,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仿佛在吟诵某种古老的咒语,继续朗声道:

“你还记得,桃花岛试剑亭畔,那石柱上刻的——‘桃花影落飞神剑,碧海潮生按玉箫’么?!”

“桃花影落……碧海潮生……”

梅超风下意识地跟着喃喃念出,那刻在灵魂深处的句子,如同梦魇般被唤醒。霎时间,她眼前仿佛不再是归云庄的花厅,而是那片灼灼其华的桃花林,是试剑亭的飞檐,是那个青袍萧疏、如同梦魇又如神祇的身影!那两句诗,不仅仅是诗句,那是恩师武功境界的写照,更是悬在所有桃花岛门人头上的剑与箫,是规矩,是禁忌,是刻入骨髓的恐惧!

一股源自灵魂战栗的寒意,瞬间从尾椎骨窜上天灵盖,让她激灵灵打了个冷战,额角鬓边,竟真的渗出了细密的冷汗。她脸上的狰狞与狠戾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茫然的恐惧,攻向陆乘风的杀招彻底消散于无形。

她猛地收回手,厉声喝问,声音却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小丫头!你……你究竟是谁?!怎知……怎知这两句诗?!”

这一下变故突如其来,一旁的陈玄风也是脸色大变,他与梅超风心意相通,自然明白这两句诗对他们意味着什么,攻势不由得一缓。而轮椅上的陆乘风,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听得这两句刻骨铭心的师门诗句,更是心潮澎湃,难以自已,望向黄蓉的目光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与探究。

黄蓉微微一笑,故意卖个关子,想要分散她的注意力,为陆乘风和郭靖争取喘息之机...

“哎呀!”裘千仞趁众人注意力都在黑风双煞身上,手脚并用,像只土拨鼠般贴着地皮,一点点向厅外蠕动。眼看就要蹭到门槛,忽觉后领一紧,整个人被一股巧劲提了起来,天旋地转间,“噗”地一声被掼回大厅中央,摔得七荤八素。却是黄蓉早已留意到他,如燕子般掠至,一脚将他踢了回来。

裘千仞摔得眼冒金星,心知今日难以善了,把心一横,索性躺在地上不起,双手拍地,扯着嗓子嚎叫道:“反了!反了!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孩子在这里喊打喊杀,连自家师傅天大的祸事临头了还懵然不知!可悲!可叹啊!”

他这没头没脑的一嗓子,果然让厅内剑拔弩张的气氛为之一滞。众人目光不由被他吸引。

裘千仞见计奏效,一骨碌爬起来,盘腿坐在地上,捶胸顿足,做出一副痛心疾首、悲天悯人的模样:“罢了!罢了!老夫本不愿多言,但见尔等如此,实在不忍心看你们做个糊涂鬼!你们可知,就在上个月,北丐洪七公与东邪黄药师,相约在华山之巅,再续当年论剑之约!”

他刻意顿了顿,环视众人惊疑不定的脸色,尤其是看到陆乘风和黑风双煞瞬间紧绷的神情,心中暗喜,声音愈发沉痛:“唉!那两位本是故交,谁知此番竟动了真火!洪七公的‘降龙掌’刚猛无俦,已臻化境;黄老邪虽然机变百出,桃花岛武学神妙莫测,奈何……奈何,气力不继,终究……终究是棋差一着,一个闪避不及,被那降龙掌力结结实实印在胸口!”

他猛地一拍大腿,发出“啪”的一声脆响,仿佛亲眼所见一般,嘶声道:“听说……听说黄老邪当场呕血三升,一身惊世骇俗的武功……就此尽废!已然成了手无缚鸡之力的残废之身!可惜!可叹!一代宗师,竟落得如此下场!呜呼哀哉!”

他此言一出,当真宛如一道九天霹雳,直直劈入花厅!

刹那间,厅内陷入一片死寂,落针可闻。原本呼啸的掌风、凌厉的爪影、愤怒的呵斥,全部戛然而止。

陆乘风如遭雷击,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如纸,毫无血色。他双手死死抓住轮椅扶手,指节因极度用力而泛白,浑身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仿佛那致命的一掌是打在了他自己身上。“恩……恩师……”他嘴唇哆嗦着,只能发出破碎的气音,眼前一阵发黑,几乎要从轮椅上栽倒。

梅超风更是“啊”的一声凄厉尖叫,仿佛受伤的母狼,整个人僵在原地,那双练就了九阴白骨爪、沾满血腥的手,此刻却抖得不成样子。师父……那个在她心中如同神魔一般无所不能的师父,竟会……竟会武功尽废?她不敢相信,可那巨大的恐惧如同冰水般瞬间淹没了她。

陈玄风也是面色大变,下意识地挡在梅超风身前,眼神中充满了震惊与一种兔死狐悲的茫然。

裘千仞没料到这几人反应如此激烈,远超他的预期,不由得微微一愣。但他毕竟是老江湖,眼珠一转,立刻顺水推舟,将这出戏唱得更足。他猛地挺起胸膛,努力摆出傲然之态,捋了捋散乱的胡须,声音拔高了几分:

“唉!可惜!可惜老夫当时去迟了一步,未能阻止这场武林浩劫!”他话锋一转,脸上露出混合着惋惜与自得的神情,“不过嘛……那老叫花打伤了黄老邪之后,气焰极为嚣张,不可一世。老夫实在看不过眼,便上前与他理论,言语不合,只好出手稍稍教训了他一番。”

他嘿嘿一笑,故作轻松地拍了拍袍子上的灰尘:“嘿嘿,他那‘降龙掌’虽然厉害,却恰好被老夫苦修多年的绝技 ‘一日丧命霹雳铁砂掌’ 所克制。斗到百余招上,那老叫花便已左支右绌,难以招架,最终被老夫一掌拂中肩井,狼狈不堪地落荒而逃了!哼,若不是念在他好歹也是一派宗师,又新胜之余内力耗损,老夫定要叫他好好尝尝厉害!”

黄蓉原本还在冷眼旁观这老者的表演,心中存疑,此刻听到父亲噩耗,虽觉这老者言语浮夸,未必可信,但“武功尽废”、“已成残废”八字如同钢针般刺入心中!她与父亲虽时常斗气,但父女连心,关切之情远胜一切,当下只觉得眼前一黑,心神俱震,“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你胡说!我爹爹……我爹爹怎么会……” 郭靖急忙扶住黄蓉,不停安慰。

陆乘风更是浑身剧震,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双腿残疾,对“残废”二字感触尤深。更关键的是,他本是桃花岛弃徒,虽被师父黄药师打断双腿逐出师门,但内心深处,对师父的敬畏与思念从未稍减。此刻听闻恩师遭此大难,当真是心如刀绞,悲愤交加,颤声道:“你……你说什么?恩师他……他老人家……”话未说完,已是虎目含泪,情绪激动之下,竟从轮椅上栽倒。

裘千仞这番话说得漏洞百出,五绝何等身份,岂会轻易生死相搏?即便动手,又怎会让他这无名之辈插手甚至“打跑”?但黄蓉、陆乘风、黑风双煞此刻关心则乱,尤其是听到黄药师“重伤残废”的消息,已是方寸大乱,哪里还顾得上细细分辨其中真伪?

黄蓉泪如雨下,拉着郭靖的衣袖,泣不成声:“靖哥哥!我要爹爹!我要去找爹爹!他现在不知怎样了……”

裘千仞那“武功尽废,残废之身”八字,真如毒针般刺入众人耳中。陆乘风浑身剧震,脑中“嗡”的一声,眼前霎时一片空白。

他本就因黄蓉先前谈论园林阵法、奇门术数时所流露出的惊人造诣而暗自心惊,那绝非寻常女子所能及,更隐隐与桃花岛一脉相承。此刻,再听她情急之下脱口而出的那声“爹爹”,以及那张与恩师年轻时足有七分相似的灵秀容颜……刹那间,所有线索串联成一道刺目的闪电,劈开了他心中的迷雾!

是她!定是恩师那位视若珍宝的独生爱女!

这念头一起,陆乘风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顶门,悲痛、惶恐、愧疚,以及一种找到主心骨般的急切,数种情绪轰然炸开!他双手死死抓住轮椅扶手,枯瘦的手背上青筋虬结如蚯蚓,仿佛要将那硬木捏碎。他猛地扭过头,不再看那令人憎恶的裘千仞,布满血丝的双眼直直望向黄蓉,那目光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激动与确认。

喉咙里发出一声近乎哽咽的嘶吼,他对身旁吓得魂不附体的仆役厉声道:“备船!快备船!庄内所有能动用的船只,立刻给我调往码头!我要立刻赶往桃花岛!恩师有难,弟子万死不能坐视!”

他的声音因极致的情绪而扭曲沙哑,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吩咐完毕,他强压着翻腾的气血,转向黄蓉,语气在瞬间变得无比复杂,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恭敬与恳求,颤声道:“小师妹……事急从权,请允师兄同行!我等……必须立刻回岛!”

这声“小师妹”唤出,已然挑明了一切。他不等黄蓉回应,那悲愤交织的目光又猛地扫向跪伏于地的黑风双煞,声音陡然转冷,带着一种恨其不争的痛切:“陈玄风!梅超风!你们呢?!恩师如今……你们就连回去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了吗?!”

陈玄风与梅超风自听闻噩耗,便已魂飞魄散。两人直挺挺地跪着,陈玄风额头抵地,双拳紧握,指节捏得发白;梅超风更是泪如泉涌,无声的悲痛却比嚎啕大哭更显凄厉。听得陆乘风的质问,梅超风浑身一颤,仿佛被无形鞭子抽打。她缓缓抬起泪痕斑驳的脸,望向虚空,眼中尽是绝望与自鄙,泣声道:

“我们……我们这等叛师负恩、罪孽深重之徒……哪还有脸面……再踏足桃花岛净土……哪还有资格……再见恩师金面……”

语未尽,她已重新俯下身去,肩头剧烈耸动,泣不成声。陈玄风依旧死死低着头,却用拳头狠狠砸向地面,发出一声闷响,仿佛在宣泄那无处可逃的悔恨与痛苦。

郭靖虽觉那裘千仞言语可疑,但见黄蓉哭得如此伤心,亦是心疼不已,连忙温言安慰,心中决意无论如何也要陪她前往桃花岛查明真相。

而那始作俑者裘千仞,见自己一番信口开河竟造成如此效果,眼底闪过一丝得意与狡黠,捋着胡须,故作高深地坐在一旁,也不知在打什么如意算盘。

黄蓉和郭靖听到洪七公与黄药师上个月在华山比武,本觉得这老头有问题,但没说破,想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可是听说自己爹爹出了事,一时失了平时的机智。经过郭靖安慰,黄蓉突然心里一亮......上个月......洪七公上两个月明明和郭靖和她在一起,怎么可能一人分两处,出现在华山之巅?

她收拾了心情和泪水,问裘千仞上个月什么时候,裘千仞说的日子正是他们和洪七公在一起的时候。就算洪七公出走的2天,但也不可能这段时间来回华山,更何况洪七公不是乱杀无辜之人。得知这一切后,心里更有了底,问裘千仞北丐和东邪的长相外形,结果,裘千仞把二人形容得差之千里,说二人七十岁高龄(裘千仞根本是乱编造,他压根没去过华山也没看过东邪北丐,比武也是乱编。他看陆乘风都四十来岁,猜他师傅黄药师应该快七十岁了,但他没想到——黄药师收的徒弟年纪和他差的不太远,黄药师顶多五十岁,洪七公稍微年长两、三岁)。

裘千仞这次把牛皮给吹破了......

~第十九章完~

~第二十章~

裘千仞被黄蓉连珠炮似的追问戳破牛皮,一张老脸顿时涨成了猪肝色,红一阵白一阵,煞是好看。他支支吾吾,眼神闪烁不定,哪里还答得上来北丐洪七公与东邪黄药师的真实形貌、衣着细节?方才那番指点江山、睥睨群雄的倨傲姿态早已荡然无存,只剩下被当众拆穿的窘迫与惊慌。眼见厅中众人目光由最初的震惊、悲恸,迅速转为浓烈的怀疑,继而化作被愚弄的愤怒,尤其是黑风双煞那四道如同淬了寒□□焰的目光死死钉在他身上,更是吓得他魂不附体,小腿肚子都开始转筋。

“我……我那时离得远……或许……或许记不太清了……”裘千仞额上冷汗涔涔而下,如同小溪般流淌,下意识地后退两步,后背已抵住了冰凉的墙壁,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逃离这令人窒息的气氛。

黄蓉岂容他这般蒙混过关?她冰雪聪明,心思剔透,早已看出这老儿武功稀松平常,内力虚浮,全仗着一些鬼蜮伎俩和故弄玄虚唬人。当下俏脸一沉,明眸中寒光一闪,上前一步,语带讥诮,声音清脆却字字如刀:“裘老前辈,您这‘铁掌水上飘’的名头响彻江湖,可这捏碎茶杯、踏水而行的惊世绝技,怕是有些……取巧了吧?不如当着大家的面,将其中关窍说出来让大家开开眼界,也省得我们这些无知后辈不明就里,学了您的‘独门秘技’出去招摇撞骗,岂不是玷污了您老人家的威名?”

她话音未落,身形倏地一晃,已如一阵清风般掠至裘千仞身前,裙裾飘飞,姿态曼妙。纤手疾探,使的正是洪七公所授“逍遥游”身法与“兰花拂穴手”的精妙结合,灵动莫测,似虚还实,直取他胸前“膻中穴”。这一下变起仓促,身法之快,出手之准,显露出极高的武学造诣。

裘千仞大惊失色,他本就心虚胆怯,内力不济,见黄蓉来势奇快,带着一股凌厉的劲风,慌忙间举手格挡,架势散乱,门户大开,全无半点高手风范。黄蓉存心卖弄,要让他彻底出丑,也不真的点他穴道,手腕如灵蛇般一翻,变拂为抓,出手如电,竟轻而易举地将裘千仞那件看似宽大飘逸的黄袍前襟抓住,顺势运劲一扯!

“嗤啦——!”一声布帛撕裂的脆响格外刺耳。

只见裘千仞袍子内侧,赫然缝着几个不起眼的、颜色与袍子相近的小口袋,其中一个口袋里还残留着些许白色粉末,正是那被他先前“运功”捏碎瓷杯后留下的齑粉!另一个口袋则因这一扯,露出一截黑乎乎、看似木炭般的东西。

“原来如此!”黄蓉嗤笑一声,声音如同银铃,却带着冰冷的嘲讽。她手指如电,迅捷无比地将那截“木炭”拈了出来,放在眼前仔细端详,又在指尖轻轻一搓,竟有少量黑色碎屑簌簌落下。“这是遇水即沉、比寻常木头重上数倍的‘乌沉木’吧?裘老前辈,您就是脚下踩着这东西,在湖面上演了一出‘飘然而至’的好戏?当真是好高明的‘水上漂’功夫啊!这份机巧心思,晚辈佩服,佩服!”她说着,还故意像模像样地拱了拱手,眼中的戏谑之意几乎要满溢出来。

真相大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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