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马车帘子里冒出个少女脑袋,双环髻,眼珠圆溜溜的,带着一股腾腾怨气。
叶作舟伸手就要去揉她的额头:“小师妹?”
花一流怒气冲冲地别过脸去:“讨厌鬼。”
“又是谁惹我们花名厨不开心了?”叶作舟眉梢带笑,歪歪头与花一流对视。他笑得疏阔,嘴角扬起的弧度温柔,真如清风拂面,明月清辉。
下一刻,花一流毫不留情地伸出双掌,在他干净的脸上胡乱抹了两把墨水。
“大师兄,这叫恶有恶报。”她瞬间转怒为笑,蛮不讲理笑嘻嘻道,“哈哈,大花脸。”
叶作舟反应过来,这是报复他在画里,用师妹变成的猫沾墨作画。他无奈地举手投降:“好吧好吧,我是大花脸。”
他指了指花一流黑漆漆的双手:“出来,我带你寻处水流,洗洗手。”
花一流用师兄的白衣长袖擦了擦手:“等小十四出来再去。”
“一会跟你师兄打情骂俏,一会又惦记着你那凡夫俗子的小情郎,重山派的弟子还真是忙得很呢……”
一旁,曹万石冷嘲热讽的话说到一半,就被一股迅疾锋利的剑气给打断。长剑擦着脸而过,他嘴巴张开,惊得一动不敢动。
直到剑气完完全全消散,他才“腾”得一下站起来,被太阳烤晕的脑袋瞬间清醒。
他从前未曾与叶作舟交过手,十境修为果然不可小觑。
鬓前两缕长碎发被剑气割断,轻飘飘地从他眼前落到地上,连同散落一地的绿叶。
身后高树被剑气震得“哗哗”直响,久久不绝。
“你们昆吾堂没教过,偷听别人讲话是很不礼貌的吗?”
叶作舟斜斜地靠在马车前,双手抱胸。他本是霁月清风的一张脸,眼角下和鼻梁上都被小师妹抹了一道黑墨,平白多了几分邪气。
说话时,清影剑在身后回鞘,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他是仙修有名的性情中人,有什么事就打一架。平时一副洒脱模样,但要是有人欺负他在乎的人,绝不手软。
“还有啊,”花一流从师兄肩上探出头来,吐了吐舌头:“凡夫俗子的小十四在秘境中选琴,昆吾堂的少堂主却在树下乘凉,我怎么闻到一股酸溜溜的味道呢!”
曹万石在家中自是千娇万宠,任什么大妖小妖,就算是他那贵为天妖的未婚妻,都要听他发脾气。此次出门在外,却被叶作舟三番两次地打脸。
此刻虽然仍心有余悸,但他是宁丢性命不丢面子,手中灵石往下一扔,气得食指指过去:“你!你们!”
赵宴礼一眼晦气地看向身后被剑气震得半秃的树,心想这曹万石惹叶作舟做什么,害得他没个乘凉的,都快要热死了。
这些世家公子,真是都喜欢一时痛快。
前辈说得对,一个赌徒最应该隐藏的是情绪。好牌时不能眉飞色舞,差牌时不可唉声叹气。
昆吾堂,重山派,他都要结交,成为自己的助力。
赵宴礼慢悠悠地站起身来,拂了拂身上绿叶,笑道:“我看少堂主是羡慕诸位的交情深厚,只是措辞不当,才会导致误会一场。日光毒辣,大家在这里都是为了凑个热闹,看看这燕尾焦琴的主人到底是谁。”
曹万石讥讽地脱口而出:“反正不可能是那个凡夫俗子!”
他话音刚落,忽然听见阵阵钟声,如寂静之中乍听惊雷,叫人心头一震。
众修士齐齐向琅音山望去。
花一流忙跳下车来,好心地施灵力为灵犀筑起听力屏障,怕她承受不住。
灵犀谢过,眸光却掠过一辆马车,脸上闪过担忧之色。
虽然提前吃了些灵药,但马车里面的人丝毫没有灵力修为,此时闻得钟声,脸色苍白无色,额头上冒出汗珠。
赵宴礼不自觉收敛笑意、神情严肃。叶作舟探过身子,更多的是好奇。
青苍淮也抬了抬下巴,银发从肩头滑落。
与入山时深沉而又铿锵的钟声不同,此番钟声高昂而短促,像是庆祝什么重大时刻,回响在整个山中。紧接着,山中瀑布飞落,山石震响,万鸟盘旋,一人抱着燕尾焦琴自山门缓缓走出。
她身着亮眼的鹅黄色衣衫,熠熠生辉,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而去。
黎瞳轻轻一笑,身后跟着沉默寡言的长月九疑。
——
半刻钟前。琅音秘境的最后一关,选琴中,还剩下五人。
曲笛心中给自己打气,碍眼的师兄弟们都被淘汰了,越是关键时刻,自己越不能轻举妄动。其余四人大概也这么想,都在暗自思索着。
曲笛偷瞄远处。前方,长月侍神似乎一点也不着急。他背对众人,长身与钟灵毓秀的风景融为一道,高高的发尾微动,重重石柱之中,他站得一动不动,自成一山。
曲笛又偷瞄左右,却见万静之中,有人忽往前一步,将手中白玉折扇往外一扔。他顿时激得一跳,语无伦次道:“长月侍神,偷袭这里有人。”
他刚说完就恨不得煽自己两巴掌,以长月侍神的洞察力,需要自己多嘴提醒吗。
黎瞳全然不闻。她左手负于身后,右手将折扇“哗”地一声打开,往下一扔。折扇在绿树林中回旋飞动,轻轻一敲,将绿叶尽数敲落。
风起。片片绿叶又乘风而上,直入云霄,划过无数琴弦。
“铮——”
“铮——”
“铮——”
无数琴弦颤动,发出悠扬之音。瞬间石林震荡,曲笛往前踉跄了两步,但他已然顾不上脚上,只昂着头,重复着大叫道:“是百鸟朝来!是百鸟朝来!”
天空之中,红色云霞万丈,如铺开锦色丝绸。百鸟彩羽纷飞。红嘴蓝鸥的翅膀散发出勃勃生机光芒,婉转的黄鹂和清脆的画眉鸟互相回应,有如天籁之音。更有金色凤凰破天冲出,凤尾扫过琴弦。
百鸟在红色云霞的映衬下,犹如画中仙鸟,交织成一幅壮丽的图画。见此画面,曲笛及其他几位参赛者忙争先去上,或选吸引鸟数最多的琴,又选有凤尾拂过的琴,只有黎瞳仰面,瞳孔中红霞绚烂,渐渐化为漆黑的夜。
漆黑的夜色中。灵犀夜入琅音府,将燕尾焦琴的画纸带出来给她,坚定了她夺此琴之心。
摇晃的烛灯下,黎瞳漫不经心地将画纸一一燃尽。耳边传来灵犀的声音:“大小姐,我今日开棺取画时还发现,青苍玄律全身经脉逆行,脸色青紫,并非一般的渡境失败……”
经脉逆行,乃是有人强行中断。纵观琅音府,有此能力者,只有青苍淮一人。
黎瞳倦倦地打了个哈欠。她对青苍玄律的家事可不感兴趣。她对大部分的事情都不感兴趣,只想找到改变那个预知梦的方法,回到魔域,同爹娘兄长永远无忧无虑地快乐在一起。
“但他真正的死因却又不是渡境失败,而是被人掐住脖子,窒息而亡。”灵犀满眼温柔地为黎瞳披上外袍,“大小姐,门外还站了一个人。”
门外。
台阶下的浔也听到推门声,抬起空洞无神的眼眸。
黎瞳微微诧异,夜深露重,她让灵犀塞了一块能发暖的玉给客人,说道:“是浔也姑娘。姑娘深夜来访,是有何要事?”
浔也握着暖玉,站立无言,没有人在知道她的身份后还叫她浔也,都是喊她“二夫人”。半晌后,才开口,开门见山道:“十四公子可是想找那把燕尾焦琴。”
她非修道中人,长期寄人篱下身瘦体弱,因此说话时中气不足。
可她兀自站着,素衣在夜风中轻动,周身散发着淡淡的疏离感,而非在青苍玄律悼念日所见,那般柔弱易碎感。
“灵犀姑娘修为高超,只是她过于关心我,离得太近。浔也的鼻子很灵,能闻到她身上的味道。”
对于浔也来说,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味道。
“之后我便跟着灵犀姑娘一路去往灵堂,她打开棺木,翻开纸张。浔也猜,你们与青苍玄律并无任何关系,来到此处,想要的大概是燕尾焦琴。”
黎瞳笑道:“十四生性顽皮,家中溺爱。听闻燕尾焦琴世间稀奇,这才遣灵犀深夜寻图,若有冒犯,非十四本意……”
她话未完,却见身前盲女坚定地拎起裙衫,笔直地跪下来。她端正磕了个头:“浔也想请十四公子参加琅音秘境,拿到燕尾焦琴。浔也会告诉公子有关此琴的所有事情,希望到时能派上用场。”
青苍玄律对燕尾焦琴宝贝得很,只在仪典大会高台上演奏,众音修们都是远远地瞥一眼,而浔也此时说上琴的几处细节,皆是打听不到的。
夜风在两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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