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
长月九疑的语气实在听不出见到熟人该有的情绪。
“是我……”
黎瞳刚要接话客套一番。
多亏长月九疑的眼睛黑,她清楚地看到自己的模样。
在第三关里,入画者会扮演不同角色。她之前打听秘境时,就听说有人入了花鸟图,会变成一只鸟。
在这幅画里,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但无论如何,此画秉公无私地根据她的女子性别,给她安排了一个少女角色,此刻她的易容被抹去,露出本来的女子容姿,身上也穿了一件宽大的嫣红裙衫。
幸好,头上的额带还在。
长月九疑怎么还是一身黑衣,一柄黑剑……
还是这么不苟言笑,挺鼻薄唇。
离得近,才看到他鼻侧上有一点淡淡小痣,微不可察。
黎瞳回过神来,
“你还记得我呀,长月师兄。”她抿唇一笑,坐在他腰上,伸出手:“那你给我买新的簪子了吗?”
长月九疑看向她。桃花灼灼,粉白烂漫,却被她这一身嫣红夺去了所有的光彩。
她脸如霞光明亮,露出的半截手腕皓白若雪。
感受到女子的纤腰正跨在他的腿上,他莫名闭上眼睛,侧过脸道:“起来说话。”
“哦。”
黎瞳站起身来,环顾四周,“这是什么地方?”
“画里。”长月九疑神色如常,淡淡道。他往前走去,由小道穿过桃花林。花瓣不断地落在他肩头,又随着他走动,轻飘飘地落到地上。
“嘶——”
黎瞳扯下半截衫裙袖子,兜住空中桃花,跟在他身后,边道,“师兄,不知道我们进来的是桃花源图还是春夜宴桃李园图?”
长月九疑继续走。
黎瞳继续自顾自道:“啊,两相比较,还是春夜宴桃李园图比较好。饮桃花酒,通宵达旦,酒香芬芳。桃花源避世已久,生活方式闭塞,想来没什么好酒喝。”
桃花林中刚下过雨,两双鞋前后在泥土上留下脚印。
“对了,师兄,真是对不住,刚坐到你身上,不知道有没有压坏你的腰背,”
往常时候,只要他足够沉默,对方就会知趣地也不再言语。可身后的少女依然生机勃勃,振振有词道:“我记得医书上有说,三月三日收桃花,取一斗一升,井华水三斗,曲六升,米六斗炊之,一时酿熟,去糟,酒服一升,日三服,可治腰脊苦痛……”
长月九疑终于开口,冷不丁道:“我不饮酒。”
“你们天剑阁这么穷?”黎瞳吃惊道,“不是说天剑阁有许多神器法宝吗?不如当了一两件换酒钱。”
长月九疑的步伐稳定,目不斜视。他身上有一股若有若无的梅花冷香,在这芬芳的桃花林中,显得遗世独立。
想套这尊神的话可真难。从他这里打听五件神器的消息更难。
黎瞳暂时放弃。
她话题一转,问了另一个问题:“师兄也遇到了巨鼍攻击?”
“你怎么知道?”前方人冷冷开口。
看来这是一个双方都感兴趣的问题。
“你身上的黑衣虽然掩饰了鲜血的颜色,可我闻得见气味。”黎瞳看着兜在袖子里的桃花,心想待会是做桃花酥吃,还是蒸桃花饼吃好呢。
长月九疑:“为什么是‘也’?”
黎瞳只关心神器,放弃套话后,便懒散了许多。她好久没有在白天穿女儿装,在漫天飞舞的桃花林中自由自在地闻着花香,走走停停,裙衫飞扬飘动。
过了好久,才有一搭,没一搭地回话:“有数十只巨鼍发疯,将我甩进这幅画里来了。不然我肯定不跟你一起。”
‘“不然我肯定不跟你一起。”
长月九疑想起刚才她坐在自己身上,美目巧笑,头上戴着一道额带。
他听天剑阁的师妹们聊起过这股“额带风”,说是许多女修们与那个生意人童十四交好,纷纷效仿他束戴额带。
这位重山派的小师妹与今日他在秘境前见到的十四公子所戴,一模一样。
“若是你专心修炼,不要将时间浪费在不必要的人身上,”长月九疑说,“就不会连几只巨鼍都杀不死,以致被甩进来。”
与叶作舟风光霁月的清影剑不同,长月的黑剑无名,不是什么神剑,钝而厚重,在他身后弥漫着杀意。
那些发疯的妖兽被他一剑斩断兽头,血染红海。但它们发疯并非寻常……这件事情他暂时未知全貌,并不打算与她人诉说。
“杀杀杀,你们天剑阁的人可真是冷酷无情,”黎瞳快走几步,到他身侧,忽然想了想,若有所思道,“师兄若是在我们重山派……”
“若是在你们重山派,便处处留情么?”长月无甚表情。
“那倒不会,正所谓‘江山易改禀性难移’,”她探过头去,眸光狡黠而明亮,正如那一夜在屋顶突然地出现,被风剑挑下兜帽,在盈盈月光下灿若星辰。
“只是有我这样的小师妹作伴,或许能多笑一笑。”
山中有清泉流淌,黎瞳的声音被山泉沁得清甜。身侧人与她猝不及防地对视。
长月九疑收回目光。
入眼便会入心,动心便会动容。
他面不改色地走出桃林。
长月侍神从来不笑。
黎瞳却并不嫌他闷,一路上讲起做桃花饼的步骤来。从前在魔域时,她最喜欢娘亲做的各种糕点,尽管娘亲会在里面掺很多奇怪的毒药,爹吃了这么多年居然一点事也没有。
不过,娘亲从不给她吃。魔域里另聘有几十位魔厨,专为大小姐布置餐食。
走出桃林,迎面是一片早春的稻田。最近似乎连日下了瓢泼大雨,稻田里青色的禾苗东倒西歪,农夫们脱去上衣,露出瘦弱的骨架。
他们一个个脸颊凹陷,眼眶深陷。瘦弱的手臂上细如枯枝的血管清晰分明,深弯着腰,一刻不停地抓紧扶正禾苗,汗水从脸上不间断地滚落。
这一副农忙抢苗景象,岸边却优雅地盘坐着一人,丰神俊朗,轻抚琴弦。弦音在潮湿的空气中愈加安宁祥和,有抚慰人心之效。
黎瞳看了看,道:“真是讽刺。”
长月九疑没想到身后刚才还叽叽喳喳、兀自开心的小师妹一瞬间语气冷了下来,没有夸赞琴音,倒是说了这样出乎意料的四个字。
“不过,我很好奇他是谁?与这幅画有什么关联?”
黎瞳仔细观察着那人,见他用的琴是上好青桐制成,发音明亮醇厚,有金石之韵,余韵悠长。
她得弄清楚这关怎么过,可不能一直困在画里。她答应了浔也,一定会在秘境中夺得头筹。
天上的云朵还阴沉沉,雨势看来还要蔓延。
田边植物上的水从叶片上滚落下来,沾湿长月九疑的鞋尖。“是皇家的人。”他难得开口,回答她的问题。
“他的琴端有一个标志,我们进来的这幅画上能看到天坛祭祀的皇家琴师,他的琴木上也有这样的标志。”
天坛祭祀图?
黎瞳脑海中闪过一瞬的印象记忆,她老实道:“师兄,我是被甩进来的。没太看清。师兄你人好心善,多给我讲讲。”
“我人不好。”
长月九疑利落地斩断话题。
田间土地泥泞,幸好沉默之中,有路过的农妇挑着扁担,竹篓里装着些馕饼,应该是来送饭的。迎面遇到黎瞳,农妇笑着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打招呼道:“琴师回来了?又和琴童去桃花林寻找谱曲灵感?”
琴童?这说得不会是长月九疑吧。
黎瞳忍俊不禁。
看来这就是他们在这幅画中的身份。
长月九疑的设定身份是个孩童,只是以他十一境的修为,这幅画没有办法改变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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