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兴烨接到的命令是速带公主返回皇城,可毕竟是金枝玉叶,总不能苛待,因此返程中为避免颠簸,队伍慢悠悠晃着前进,速度就慢了许多。
算算路程,若是在这个时辰投宿,约摸后天上午恰好能抵京。到时候赶上时间面圣,也更合适。
附近有一处前朝的行宫,因在皇城附近,一直修缮收拾着,杨兴烨就交待,叫人去打扫准备,命车队往行宫去了。
素舆被人抬到马车下,杨兴烨叫了邵岁颐一声,撩起帘子,邵岁颐就懒懒地靠在软枕上,双眼半睁,与她静静地对视,一动不动,若不是睁着眼,几乎像是昏睡了过去。
对视片刻,杨兴烨跨步踩上前踏,弯腰走进车厢内。马车太过矮小,杨兴烨便跪着,稳稳地避开伤口将邵岁颐抱起,用膝盖蹭着挪到了门口。
随后,她跳下马车,将人拦腰抱起,安放在素舆上。
邵岁颐垂着眼,明明自己能挪动双腿,甚至忍一忍痛走路也不是什么难事,却还是任由她给自己全盘代劳。
“晚膳已经备好,殿下吃了饭就歇下吧。”杨兴烨在身后说道,语气温和。
邵岁颐是在拖延,却并不是为了什么,而是在逃避什么。她实在是不想回京城,自来到这里,这是她第一次这么想逃避,不想面对现实。
虽然似乎已经经历了许多事,可距她出京,才不过几天。
处心积虑拿到了这个差事,踌躇满志地做了全盘规划,却在几天后被打得落花流水,被皇帝叫回京城,差事直接交给了别人。她成了所有人的笑柄。
杨兴烨告诉她,跟着少卿过来的,还有两个工部的四、五品官员,这事终究还是落回了她们自己身上。
只不过有大理寺的人在一旁压阵,又在之前出了自己的事,这一个小小的谷前县已经成了万众瞩目之地,无形的风暴中心。想必底下的人都会噤若寒蝉,她们也不会再遇到什么难处。
还想这些做什么呢,邵岁颐放下了筷子,反正都和自己没关系了。
“怎么这么冷,行宫里连炭火都没有么?”她语气不快。
杨兴烨贴身护卫在侧,闻言看了看四周:“殿下恕罪。再搬两盆炭火来。”
“许是我如今失了圣心,不配多用炭火了。”
杨兴烨一把撩起盔甲,跪下告罪道:“是卑职疏漏了,殿下责骂就是,殿下天潢贵胄,岂敢有意怠慢。”
邵岁颐眼皮一抬,逼视过去,脸在背光的一面,眼神仿佛吐洒毒液的黑蛇:“任我责骂?统领可是奉旨押送我回京,如今已经是够给我脸面了,我还敢责骂什么?”
杨兴烨一愣,似乎是没想到邵岁颐会这样说:“陛下是忧心殿下的安全,才令殿下速归,并非押送。”
邵岁颐冷笑一声,不回答她,用力转回头去。
杨兴烨就那样跪着,堂中一时陷入死寂。
“起来,送我回卧房吧。”许久,邵岁颐声音低低地说道。
杨兴烨连忙起身,屏退了其他兵士,自己推着邵岁颐的素舆,平稳地送回房。房中早有人点上了足足的炭火,烘得人有些热燥。
邵岁颐挥手让她下去,不用她扶自己上床。
下人们退了下去,房间里空了。
行宫比老旧的县衙要宽敞许多,华贵许多。可邵岁颐住在县衙的时候,一点也没心思顾及那房屋家具有多破旧,总是劲头十足,在这里,却觉得心里难过得很。
邵岁颐知道自己方才是在撒气。平心而论,杨兴烨对自己是不错的,但接邵岁颐回京是皇帝的命令,她不得不做。
受了那般的算计,受了那样的苦,邵岁颐虽然低落,虽然愤怒,却还是有反击回去的动力。
醒来后,她还要查,查这两段陷害、谋杀的幕后主使。
可如今,她什么力气也没有了,脑中只有皇帝。
杨兴烨说皇帝是担心自己的安危,可难道她不知道自己铩羽而归有多丢人吗?
更何况若真是关心自己的身体,为什么不让自己在县里或者州里恢复得差不多了,再回京城?她下令之时,
她分明是嫌自己无用。她憋了一肚子火,要叫邵岁颐回京去训斥一通,再禁足个几个月。
几个月……等自己被从府里放出来,大概就能等着看邵延清登记后来除掉自己了。
怨气,委屈,不甘。邵岁颐用力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什么也不想做。喉头有些发紧。
炭火发出轻微的“噼啪”声。
许久,邵岁颐的眼睛都有些涩了,又嫌是火太旺了才烤得人难受,张嘴要叫人抬出去一炉。
就在这时,下人敲门了。邵岁颐依旧在杨兴烨推她进来时的原位,面向床坐着,冷冷说了一声进来。
“太热了,炭火抬出去一炉。”她不回头,吩咐道。
“是,殿下。”有人在身后应道,接着低声朝别人说道:“叫个人过来。”
邵岁颐蓦然睁大了眼睛,想要转过头去。
“殿下别动,当心。”对方快走两步,走到了她身旁。
那垂下的衣袖恰好在她脸侧,墨黑色的锦缎,镶边细细地滚了金线,暗纹是卷云,在灯下隐隐反光,貂裘披在身后,精致华贵。
她用瞥了一眼,对方就半跪下了身,抬起脸看向她。
“你怎么来了?”邵岁颐问姜潼。
姜潼偏长的眼睛自下而上看了邵岁颐一眼,又守礼地垂了下去,烛火在他脸上投出分明的光影,可表情却异常柔和。
“你怎么来了?”邵岁颐又问了一句,语气硬冷了些。
她并不想在这个时候见到对方。
姜家是她的合作伙伴,她一意孤行的失败大概也让自己失去了价值。更何况孚奎与姜家有旧,更是姜潼举荐给自己的,她的背后指使,焉知不是姜家?
她现在还没心情想怎么去面对这样的处境,没精力应付姜潼的试探。
“我担心殿下的伤。”姜潼低声说。
“出去,回去。”邵岁颐将头转回前面,疲惫地闭上眼。
姜潼就维持着那样的姿势,直到邵岁颐挂上冷笑,打算像方才对杨兴烨那样说一番话,狠狠逼退眼前的人。
“是有人蓄意谋害,殿下并没有什么错处,”姜潼在邵岁颐开口之前说道,“殿下的奏表上说,请朝廷减免谷前的赋税,为民请命,也很好。陛下原本是准奏了的,只不过还没发出去。”
邵岁颐神情有了些变化,眉心微动,想到皇帝二字,又抿了抿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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