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口的人正是苏辰。
只见他依旧笑得漫不经心,手里把玩着那块玉牌,玉牌下缀着的碧色流苏晃得闻非心头无名火起。
张永路自然认得这位住顶层的贵客:“感谢苏老板捧场。只是今日还不到开拍的时候,张某在此给您赔个不是了。”
他笑着拱拱手,露出他那满口金灿灿的牙:“后日午时,天香楼恭候各位大驾!”
说完他便转身下了高台。原本在四周把手的几个彪形大汉将装有雪灵芝的大柜直接抬起,跟着张永路的背影消失在众人跟前。
大厅内的人们见热闹散了,便各自继续方才被打断的谈话和宴饮。
苏辰朝着张永路离去的方向抬了抬下巴,也向楼上走去。
闻非见状,心下焦急,咬咬牙飞快地跟过去,拦在了苏辰面前。
“苏先生,恕我冒昧,可否将这株雪灵芝让给我?”
苏辰想起来方才在门外,闻非一挥手便能放倒一个人,打量她的眼神中添了几分探究。他笑着问道:“我可是开价十万两黄金,不知闻公子又要出价几何?”
闻非道:“苏先生有所不知,这雪灵芝虽然价格昂贵,但药效单一,无论是市价还是效用都不值这么多钱。我看苏先生家中金匮也不缺这一株药。我有个病人正危在旦夕,恳请先生高抬贵手,将这株雪灵芝让给我。”
她说完,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半株也行。”
“病人?”苏辰饶有兴味地打量了闻非几下,问道,“听说大凉州府有一位姓闻的大夫,堪称妙手,难道就是阁下?”
闻非点点头:“正是在下。”
她直直地望向对方眼底,自认为言辞十分恳切:“要黄金我的确没有,但若是公子家中或者身边亲友身体抱怨,我可以前去看诊。”
苏辰的笑容更浓了,还多了几分戏谑:“都说医者父母心,可闻大夫看起来文质彬彬,怎么一开口就是咒人呢?”
除了问诊的时候,闻非已经许久没有跟人说这么多话了。何况对方还如此难缠,终于把她面对他人仅有的耐心耗得精光。
她快速地上下扫视了苏辰一遍,幽幽开口:“没有亲友需要看病当然是好事,只是我看先生您自己的身体情况,就可以抵这半株雪灵芝吧。”
苏辰面上笑意不改,眼神却在一瞬间化成淬了毒的利刃,只不过开口时依旧拖着那副懒洋洋的嗓音。
“此话怎讲?”
闻非只给了他一个“我又不瞎”的眼神。
苏辰眨巴眨巴眼,忽然勾起唇角,说道:“这位……闻大夫,我是个生意人,只讲究公平交易,货物本身的价值与我无关。既然你拿不出我想要的交换筹码,那便明日拍场上见吧。告辞。”
说完他便潇洒地转过身,向着顶层走去。
闻非本想继续追上去,却被天香楼的守卫拦在了廊下。
她盯着那个颀长的身影,心里狠狠啧了一声,蹙着眉离开了天香楼。
*
苏辰的步履沉稳,步速却快,片刻后便回到了房中。
他再次坐回了窗台上,沉黑的眸子向下望去,目光恰好落到一边心里骂骂咧咧一边走出天香楼的闻非身上。
苍狼的身影在自家主上打开房门的瞬间就出现了。
“主上,是否需要再查查这个闻非?”
闻怪医的名号早有耳闻,倒是没想到是这么个年轻人,而且……
苏辰又想起了那双在阳光下几近透明的瞳仁:“不用分心查他,先把那件事查清即可。”
“是。”
苏辰懒懒地往后一靠,勾起唇角。
楼下那个纤薄的身影像一阵风,游走在摩肩接踵的人群中,却巧妙地避开了全部的接触。
“闻非,闻怪医是吧,有点意思。”
***
原本闻非跑这一趟也只抱五成把握,却没想到上来就遇到一个花黄金跟铜钱似的公子哥。
可若要真金白银去竞拍,莫说苏辰那种富户,怕是天香楼里随便一个商队上来闻非也抢不过。
啧……真麻烦。
闻非满心盘算的都是天香楼和雪灵芝,等她反应过来时已经快走到镇子边缘了。
一抬头,一块略微破旧的木质招牌在夹杂着葱油香味的蒸汽和初冬寒风中上下晃动着。
木牌上写着一个大大的“面”字。
那面馆老板见闻非一个人站在那,看上去呆呆愣愣,好似一阵风就能给吹跑,便热情地上前招呼。
“这位客官,咱们这各式汤面、烩面都有,一碗下去保准浑身暖呼呼,您可要来一碗?”
闻非后知后觉地伸手拍了拍自己快要贴后背的肚皮,点点头,挑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一碗素面。”
“得嘞!”
面馆老板是个黑瘦但精神头极好的中年男人,看起来有些憔悴,但手脚倒是灵快。
他从手旁盖着湿布的筐中取出一摞面条,熟练地都落在面前翻滚着的骨汤中。
不一会,面条逐渐变得透明、柔软,又被一个大勺连着汤汁一同装进了白瓷碗中,伴着翠绿的葱丝,裹着热腾腾的香气来到了闻非跟前。
“客官,您的素面来了!”
闻非轻轻“嗯”了一声,目光却被面馆老板右手小臂上的一处红肿吸引了。
面馆老板发现闻非正注视着自己的手臂,连忙解释。“我这是前些天上山采药,不小心划的,小伤而已。”
言下之意是他的面一点问题都没有。
闻非随口问道:“看起来挺严重的,怎么没看大夫?”
面馆老板见闻非没有嫌弃,语气也软了下来。“哎哟咱这面馆一天也挣不了几个钱,哪能乱花钱去看这种小伤。”
“也就一点擦伤,不疼,就是不知怎的几天了都没好。”
闻非转头看了看面馆里不算少的客人,又问:“你这馆子看着生意不错,怎的还要采药帮补?”
面馆老板一怔,原本带着笑意的眼睛瞬间暗淡下去,满布皱纹的眼眶很快也变得通红。
“我有个小儿子,在大官人家里做活。前些天吩咐他跟着去商道上搬些个什么大货,也不知道在山上遭了什么不干净的,回来一直高烧不退。”
面馆老板不自在地揉搓着身前满是水渍油污的襜衣,想起家中病重的儿子不禁伤心,又怕在客人前失礼,连忙用粗糙干裂的手掌草草抹了两把眼眶。
他将衣袖往下扯了扯,说道:“什么道士、郎中的我找了个遍,都不成。我实在是没法子,就自己上山搞点土方子,摘些个草药,想说碰碰运气。”
面馆老板话音未落,便又来了几个客人,他匆忙朝闻非微微躬了躬身便转身招呼去了。
闻非的目光跟着老板的伤处飘远,随后落到了新来的那几个人身上,又在对方察觉之前飞快地撤回。
她垂下眼睛,开始小口小口地吃着面,耳朵却竖了起来。
*
“这天香楼果然名不虚传啊,那气派、那装潢,我来这趟可真是长见识了!”
“我听说,那位张掌柜的祖上就跟胡人有点亲,而且还跟长史大人是拜把子兄弟,他这生意能不大吗!”
“天香楼今晚闭门谢客,说是要为了拍卖会做准备,实际上也不知道里面的贵人们关起门来怎么个寻欢作乐呢?”
“诶我说呢,方才我就看到有好些个侍卫打扮的人从天香楼出来,个个都穿金戴银、威风凛凛的。听说今晚张掌柜的要宴请长史大人和一位北陀来的……什么富商,总之是来头不小!”
“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别看那位大人出入看着轻简,实际上他府里有多奢华谁知道啊。”
“可我听说新任刺史大人马上就到了,这大凉州也不知道是不是要变天了。”
“说这些作甚。来来来喝酒喝酒!”
这几个人看着像是大凉州周边的小商贩,嗓门又亮又大,即便不认真听他们的谈话也能清清楚楚地落入闻非耳中。
他们口中称的“长史大人”,正是大凉州现任长史,李隆。
要说这位长史大人,也算得上是一位奇人。
听说他三岁通文,不及弱冠便中了秀才,后来更是成为京中要员的门下。他当年被指派到大凉州这个荒芜偏远、又鱼龙混杂之地时,那些嫉妒他的同届举子们可是背地里嘲弄了许久。
没曾想,李隆上任后竟然在本地帮会、周边各国商队乃至王室贵族之间混得风生水起,可见是个颇有手段、黑白通吃的能人。
闻非既称得上“怪医”名号,过往自然也经历过因为治疗手法过于奇特,而被病患的亲眷怀疑乃至告到官府的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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