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时三个人各骑一匹驴带着行李慢悠悠地走。
崔息除了面色略有苍白外其他一切正常,气力也恢复了大半。自己的身体他并不担心,反倒是为陆笙担忧。听她讲了自己昏迷后的事,崔息每日都跟在她身边,生怕出什么差错。
“估摸着午时不到便可以到家。”秦厌算了算时间,他心里攒着的那股劲从语气里都能听出来。
陆笙摸上背后的斗笠望望天,感觉又要遇见一场雨水。
“等回去就洗个热水澡,丰娘必定是安排妥当的,夫人的园子她与杨娘子都照料着,荷花亭也搭建起来……”
陆笙朝他看看,然后又回头看看秦厌,他正在四处张望。
“怎么了?”崔息觉得她有事要说。
陆笙控制自己的毛驴稍微过去一些,然后小声说:“你最近说话语气怪,跟哄孩子似得,寻常那样就好。”
崔息自己没有意识到,手握空拳咳嗽一声。
“公子,没事吧?”秦厌在后面问。
他语出突然,叫陆笙的那头毛驴打了个拐。
“没事。”崔息说着还回头看了秦厌一眼。
秦厌揉揉眼睛,总觉得那一眼是公子在瞪自己,可能是今天起来得太早,摸黑爬起来赶路,现在还没醒来彻底。
他灌一口浆水,这是张婶送他们的。一共三个葫芦,一人一个,现在天气热正适合喝。即便是过去了几个时辰,喝起来还有点凉意。
沈莲丰命人牵了马往他们的必经之路赶,原本是想在城门口等的,可是她也等不及,没几刻钟就下了这决定。
天空已经开始飘起雨丝,与去年刚来时不同,现在禾苗丰于田野,禾稻沐雨后生长迅速,原先没再耕种的地也碧绿一片,远望过去就像一段段润泽光滑的绸。
农人戴着斗笠笑语连连,真是眼见着好起来。
虽然沈莲丰不曾受教于国子学堂,但也知道美美与共天下大同,那是曾经千年之前的理想,阿郎承着这理想走到永平,与娘子一起把它逐步推向现实。
这种心情同与家人相见不一样。
那是越过自身喜乐的大胸襟,沈莲丰觉得可敬可佩,但更可怜,非是同情,而是值得爱怜,尤其是娘子。
脑子里的想法如同雨水中摇曳生长的枝条,沈莲丰都要笑自己管得宽。
她不过是个奴婢,不能全心全意地迎接,还要向主人派来的上差如实交代。
她已经想好了,小事可说,若是有害与阿郎与娘子,那便舍出性命吧。这样既全了对公主的忠,也全了对公子的义。
低头思虑忘了远眺来路,直到远处有人呼唤才从混乱中抽出情绪。
往远处一看,那缓缓而来的不是他们又是谁!沈莲丰当即策马而去,向他们飞奔。
花开时别,花落再相见,彼此互相珍重保全着,太好了,沈莲丰只能想到这三个字。
她飞驰到三人前,下马紧紧抱住陆笙,又左看右看了崔息好几下,似乎要判断他到底瘦了几斤几两,折损了多少头发与神思。
秦厌在后面问:“丰娘,可叫你想念得紧了吧!”
丰娘拿出帕子揩眼泪,此行必然经历不少事,秦厌都稳重不少。
叫三人换了马,又遣人把毛驴送去永平县的某处商户,四人一身轻松地往家里走。
丰娘说起近况,说阿灵做厨愈发熟练,现在食肆里有一款薄荷饮卖得很好,都说这个薄荷饮旺商运。
陆笙思索一下,怎么就旺商运了,难道是因为叫笙记食肆?
真是一生讨口彩的人呐!
她还记得自己大学时候她常去打工的一加满分甜品,每到考试周那家店就人满为患。
“怎么了?”崔息还是关切着她的一举一动。
陆笙望过来的眼神有点怪,崔息慢慢靠过去,结果被轻轻掐了一下腰。
“你得看路!”陆笙掐完他一夹马腹越过他,直直往前面去。
秦厌和丰娘在旁边拿意味深长的眼神盯这两个人,崔息觉得自己是脸皮渐厚,对此毫不觉耻,反而一打马鞭追了上去。
秦厌啧啧两声,转头问沈莲丰:“丰娘,阿木凌有给我来信么?”
“有,都替你好好保管着!”
秦厌得意片刻又感慨,那神色让沈莲丰疑惑。
“怎么了?这回出去长了什么见识竟叫你如此模样了?”
“我得请示公子这事能不能说。”秦厌也不知道该怎么讲,索性把事先甩到公子头上。
沈莲丰斜他一眼不去管,自己也打马而去。
“等等我啊!”秦厌着急追赶,偏偏自己的那匹马不爱跑似得一鞭子下去只是甩甩头,急得他恨不得扛着马跑过去。
陆笙跑得快意,一直到城门口才勒马,气还没喘匀却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
“想必阁下就是永平县的崔县令了。”语气肯定,还带着些游刃有余松弛。
崔息“吁”一声,马儿也急急地停下。这个人是李同铮身边的一个女官,他见过,只是她来做什么?
灵琅似是知道他的疑惑,轻笑一下。
“崔县令不识此物?”她从自己腰间侧后方解下一枚令牌。
崔息见了心头突跳,这是钦差令,可也没有钦差卫队,他一时有些难以摸清。
“卫队正在驿站,崔县令,本官时间不多,前面引路。”灵琅的这枚令在阴郁的天气里亮得刺眼,陆笙避着低头。
她随崔息下马行礼,视线只落在自己的双手,这是敬君,见这钦差之令如见圣人亲临。
行完礼听见崔息开口问:“可否容属下先将家眷安顿。”
灵琅瞥陆笙一眼,头再转回来,语气带着几分冷漠:“县令没有听清么?前头带路。”
陆笙对崔息摆摆手,意思是安心去忙碌,又指了指旁边同样低头的沈莲丰,意思是自己会和丰娘一起回去。
“是,属下为钦差引路。”崔息也不恼,恢复了平静,心里在暗自思量这位钦差是不是赵昙说的那一位。
如果是,陆笙从土人黑寨要过来的账本能不能放心给她?
那账本的事说来也巧,本来那管事是把东西都藏得好好的,在准备暂时舍弃矿场后便全部拿出来,结果半路被那位桐吾阿克劫住。
土人本来准备把这些纸当引火的东西,而且已经烧了好几本,但恰好被前来议事的卡铃瞧见,最后这些东西就到了陆笙手里。
陆笙没说自己是如何与人交易互换,但是崔息猜测这些都是有代价的。
这些代价都在崔息的考量之内,本来想自己出手将这谢家狠狠敲打的。
“崔县令这是效仿古人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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