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这么想，态度自然就耐心不到哪里去，刘夫子甚至都想拂袖而去了，眼下日子再难他也不想挣这种钱。
但低头看了眼林青禾给他新添的茉莉花茶，又生生地按捺住了。
“把孩子叫出来我瞧一眼吧。”
林青禾立刻朝外头喊了一声，“石头。”
话音刚落，门外就进来一个高瘦的少年，刘夫子怔了一下，方才林青禾一口一个“我家孩子”，他还以为顶多七八岁。
没想到是这么大的孩子。
林青禾招呼石头在自己身边坐下，并用眼神示意他和对面的刘夫子问好。
石头面无表情：“刘夫子。”
刘夫子也算阅学生无数，这孩子眼神桀骜，一看就不服管，心里便愈发抵触。
但人家孩子的功课都已经摆出来了，只能瞧上一眼。
字倒是不错，虽然瞧得出没什么章法，但胜在字迹清晰，态度端正。
刘夫子对石头印象好了些，只是功课太少了，薄薄的几张纸，随便翻两下就看完了。
林青禾笑眯眯道：“夫子，我家孩子真的是很用功的，只是他家里穷，没钱买纸，平日里只能在地上写，故而没攒下什么。”
听见“我家孩子”四个字，石头看了他一眼，脸上明晃晃写着“不情愿”。
但林青禾并没注意，他正努力地向人家推销孩子。
刘夫子捻着那几张纸又瞧了一遍，勉强道：“还读了什么书？”
这是要考校了，林青禾便告辞出了门。
考校的过程比林青禾预想的快得多，他刚去铺子门口转了一圈，石头就出来了。
“结束了？”
石头点点头。
林青禾拍拍他的肩，笑道：“那你去玩会儿，我和夫子说。”
石头抿着唇，似乎有些不乐意。
林青禾又拍拍他，“去吧。”
石头这才走了。
刘夫子一见了林青禾就道：“此子是有些天赋，但于科举一道毫无根基，想要参加明年二月的县试，只怕难于登天。”
他觉得林青禾对科举的难度低估太过，便又和他多说了几句里头的难。
林青禾认真地听着，听完才道：“夫子尽力就是，能不能考上全看石头自己。”
当初着急是因为佃户的身份，如今已经不是了，自然不用着急了。
刘夫子点点头，这才是个正经求学的态度。
“刘夫子只管教，到明年二月即止，我付您一百两银子，每日一壶茉莉花茶，若刘夫子爱酒，我也可以送您一小坛谪仙醉。”
“谪仙醉？那不是玉液居……”
“玉液居是我的产业。”
刘夫子这下是真说不出个不字了，不说一百两银子，就光茉莉花茶和谪仙醉，就算石头是个傻子，他都能咬着牙教。
刚把人送走，吴老三就回来了。
“东家，玉液居遭袭。”
林青禾一早就有心理准备，并不慌乱，只问：“蒸馏的东西都弄走了吗？”
吴老三点头，“幸亏咱们动作快，一早就把东西都运走了，但玉液居里的酒被毁了十几坛。”
林青禾：“人抓了吗？”
吴老三：“抓是抓了，但都是些流民，估摸着他们自己都不晓得谁是主使。”
林青禾：“我也不指望这点小事就把冯四海牵出来，把人送去巡检司吧。”
吴老三：“是。”
县衙。
凌秉正前脚刚走，冯四海就到了。
行过礼后，冯四海拿出卖粮的账册交给县太爷过目，县太爷一打开便看见里头夹着的一叠银票，眼里立刻闪过一丝笑意，再一翻，银票便被压到了纸页里。
装模作样谈了一会儿卖粮的事，县太爷便把账册压到了手边的木匣下面，低着头呷了口茶。
冯四海斟酌着试探道：“大人，方才来的时候瞧见凌老板，他可是越发意气风发了。”
县太爷冷哼一声，“凌云阁都歇业多久了，他还何来意气风发之说？”
自从歇业，再没见过凌秉正的孝敬。
不过看在先前孝敬的多，县太爷对他还算有几分好脸色。
冯四海：“凌老板近来好像在帮着林记的东家做事呢，许是顾不上了吧。”
县太爷抬眉，“林记？”
方才凌秉正来，说的好像就是林记？
冯四海：“大人还记得水权的事？”
县太爷：“怎么，你可别告诉本官，你们的水权就是叫这个林记的东家给夺了？”
冯四海面色尴尬，“说起来实在羞愧，我等本来是不愿的，但林家的东家请来了把总大人，我们也实在是抗不过。”
“李向阳？”县太爷表情一下子难看起来，“为何又牵扯到他了？”
冯四海便把当日品鉴会的事情说了一遍，当然中间略去了他们嘲弄轻视林青禾的那段。
县太爷听完神色倒是舒展开来，“李向阳这人本官清楚，没那么多七转八绕的心思，就是瞧上人家的酒了。”
说到这里，他眼里闪着精光问冯四海：“那酒真有那般神奇，李向阳可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大头兵。”
冯四海心中生出几分警惕，他和眼前这位县太爷打了好几年的交道，最清楚他是什么人，若他对谪仙醉伸出手，那自己再想要，可就难了。
毕竟相比起自己，一个刚刚冒出头的小商户显然更好拿捏。
冯四海：“许是比市面上的酒稍好些？我听说守备营里缺药缺的厉害，先前那个林记的东家还把全县的大夫请了去，说是这酒能起死回生，守备营里的单先生也在的。”
听他这么说，县太爷的兴致立刻就没了，什么酒能起死回生？胡说八道。
他嗤了一声，“守备营剿匪剿的元气大伤，李向阳这是急疯了啊。”
冯四海笑道：“那林记的东家确实能言善辩，当日品鉴会，我都差点被他说动了。”
县太爷：“那是有些本事。”
冯四海趁机道：“要没点本事，怎么能支使的动凌老板呢，方才想必也是替林记说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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