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刚爬升到,吴尚仪便带着太后的懿旨到了侯府。
“太后请您去仁寿宫一叙。”
虽说是请,但吴尚仪身后站着的婆子腰粗膀圆,好似在告诉李汀南,她若不去,她们便把她绑进宫内。
李汀南捏了捏玉竹的手,示意她不要担心,太后此番让她进宫,无非就是敲打一番,上辈子在宫中那是司空见惯的事。
她淡然地换了身衣裳,又重新梳了个元宝髻,这才带着金风玉竹二人往门外走去。
临走前,清晨那个给金风打下手的小丫鬟,往她手中悄悄塞了个小荷包,而后一言不发,又退回角落里。
登上马车,李汀南打开荷包一看,里边赫然装着百十根银针。
对她而言,无论是是杀人还是救人,有了银针都方便不少,这丫鬟倒是考虑的周全。
她往袖间藏了几根,剩下的便放进马车的隔层内了。
马车停在宫门前,那顶熟悉的藕荷色软轿并没有在原来的位置等着。
她没多问,吴尚仪也没多说。
此时正值早朝时间,走在狭长的甬道中,还能听见几声似有若无的钟鼓回鸣。
这不是李汀南第一次走着去仁寿宫,她三岁刚进宫那次,也是一个人走进的仁寿宫。
不及腰高的小团子,迈着两条小短腿,哼哧哼哧走着,累出一身的汗。
身边的奶娘不忍心,要抱着她走,都被太后身边的女官制止了。一进一出,皆是李汀南自己走的。
回到李府后,她白嫩的的脚底上,已然磨出了一串的血泡。
第二天又去仁寿宫时,还是李炳华硬背着她走过那长长的甬道。
后来稍大些,她已经过了多走几步便会把脚底磨出血泡的年纪。
那些女官见了她都说她长得越来越像玉娘,太后听罢,捏着那串佛珠睨她一眼,而后愣了半晌,吩咐旁边的女官给她预备顶藕荷色的软轿。
刚踏进仁寿宫,殿内便传来一阵嬉笑声。
吴尚仪道:“入宫时,好似在宫门前瞧见了张家的马车,许是张尚书来瞧娘娘了。”
李汀南停下脚步:“那我还是先去偏殿避一避吧。”
刚想转身朝偏殿走去,却见太后身边的周中使从游廊走出。
她满脸堆笑:“李姑娘,太后让下官在这候着,就等您来了好引您进去呢。”
李汀南道:“周中使,如今我已嫁入宣平侯府,理应唤我一声夫人。”
吴尚仪忙打圆场:“下官是瞧着夫人长大的,如今您眨眼就成了他人妇,一时间称呼没有转过来,还请您见谅。”
周中使呵呵一笑,忙道正是如此。
李汀南笑道:“吴尚仪和周中使都是宫里的老人了,怎还会犯这种错误?”
既然吴尚仪要拿长辈来压她,那她就也拿年份来说事。
周中使和吴尚仪都听出她的弦外之音,脸上的神色都不太好看。
在宫中如此多年,却唤错了称谓,往轻了说,那便是一时粗心大意,往重了说,便是蔑视规矩,玩忽职守,是要被赶去掖庭受罚的。
李汀南没有理会身后那两人的赔罪,抬脚走上抄手游廊,转了几转,便进了殿内。
门口的女官将珠帘撩开,殿内浓郁的檀香味扑面而来。
抬眼瞧去,一身材臃肿的华衣男子,正在太后膝前嬉笑着。
李汀南朝太后行了一礼,“宣平侯夫人拜见太后。”
嬉笑声猛然停了,只剩下佛珠噼啪的响着。
殿内气氛凝重,饶是在太后身边伺候许久的周中使和吴尚仪,都扑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一下。
明眼人都知道太后生气了,只可惜张盾不在明眼人的范围内。
他呆呆地问道:“姨母,这宣平侯府的夫人是谁?”
太后将佛珠一收,缓缓开口:“好了,起来吧。”
玉竹金风扶着李汀南起来,太后又开口:“周户吴酒,你二人起来吧。”
李汀南挥开金风玉竹搀扶自己的手,复而跪下,朗声道:“宣平侯夫人,李家汀南,拜见太后。”
“起来吧,赐坐。”
张盾惊讶道:“昨日出嫁的那个倒霉蛋,竟是汀南妹妹?”
太后垂下眼帘,拨弄了一下茶盏,“你回京亦有几日了,怎连这都不知?”
张盾羞赧一笑,殷勤地给太后锤起腿来:“姨母你是知道侄子的的,我对这些事情向来都不关心。”
太后冷笑一声,推开他的手,冲李汀南道:“你三岁那年,玉娘殁了,你爹醉在酒里谁也不管,哀家将你带进宫里亲自教导,不知你可还记得?”
李汀南颔首:“太后的大恩大德,汀南铭诸肺腑。”
“铭诸肺腑?”太后扯唇一笑,“哀家从前总觉得,你的性子婉顺、驯良,和和玉娘很像,但如今再一瞧,却发现并非如此。”
她踢了张盾一脚,“你们都下去。”
殿内很快只剩下李汀南与太后两人。
一阵窸窣的声音响起,太后缓步走到她面前,捏起她的下巴,强迫自己与她对视:“哀家如今才发现,你竟天生反骨,和你那爹还真是像。小汀南,你以为哀家不敢动李家?”
“汀南不敢这样想。”
“还有什么是你不敢的?”
太后又抚上李汀南的眉眼:“哀家知道你是个重情重义好孩子,把亲人看的比什么多重。你二哥还在凉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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