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太过讶异,谢怀雵停下了脚步。
前头引路的内监很快察觉,也驻足回身:“齐王殿下,您……”
谢怀雵回过神来。
为了不把姜同云牵扯进来引起内监误会,谢怀雵只道:“五公主在湖边玩,怎么也没见宫人跟着?”
内监朝湖边望了一眼,笑道:“公主不喜欢被管束,想来随侍的宫人都藏起来了。您瞧那边假山后面是不是躲着人呢。”
谢怀雵顺着内监所指一看,假山后确实露出了些许衣角。
他笑着摇了摇头:“这个丫头。有人看着就行。你继续带路吧,不能让皇后娘娘等久了。”
内监应是,转身继续在前引路。
谢怀雵跟上对方,脸上的笑容却迅速收了起来。
姜姑娘已有婚约在身,怎么会来参加这个宴会?
不行,得让人仔细查查。
思绪回转间,便已到了观澜殿。
谢怀雵走的是另一条路,避开各府女眷所在的侧殿,直接去了皇后休息的后殿。
见到谢怀雵来,殿门口侍立的小内监连忙行礼:“见过齐王殿下。”
谢怀雵对皇后身边的宫人一向客气:“不必多礼。娘娘正在休息?劳烦替我通传一声。”
小内监笑着打起竹帘:“娘娘吩咐过的,您来了不用通传,直接进去就是。”
小内监虽然这么说,谢怀雵却不能不顾礼数。
进了后殿,他找到侍立在屏案前的宫女,请对方先入内告知。
说话间,殿内的皇后已经听到了门口的声响:“是怀雵来了吗?”
既然已被皇后发现,谢怀雵也就大大方方地绕过门口的屏风,进入里间:“参见皇后娘娘。”
大越皇后姓邓,出身显贵,是先梁国公之女,现梁国公胞妹。她脸颊丰润,时常带笑,看上去和善可亲。不过因为眉目生得英气,加上多年身居高位,敛眉肃容时亦有一股摄人的威严。
见到谢怀雵来,邓皇后便从坐榻上站起,笑着迎上前来:“都是自家人,况且今日又不是在宫里,何必这般多礼。”
谢怀雵只是笑笑:“娘娘体恤。但怀雵既是臣子,亦是晚辈,该尽的礼数不能忘。”
“你这孩子。”邓皇后拉着谢怀雵在下首的椅子上坐下,自己重新回到坐榻上,半倚着软枕,“听说你前阵子生了病,如今可好利索了?”
也不怪她发出此问。进入四月后,金陵日趋和暖,有些不怕冷的都已经开始穿夏装了,但谢怀雵却还穿着一身厚重的冬装外套,面上也泛着青白,几乎不见血色,看上去实在不太康健。
“病早就好了。只是我这身子……您也是知道的。”谢怀雵语速平稳,就是听着中气不足,“让陛下和娘娘忧心,怀雵着实过意不去。”
邓皇后面上流露出心疼之色:“你这孩子,说什么过意不去呢。你这身子,也是该好好调理一下。太子昨日来请安的时候,特意提了给你府上拨两个太医的事。陛下已经应允了,过两日选好人就给你派去。”
谢怀雵抬手行礼:“多谢太子关爱。”
“他是做哥哥的,关怀弟弟也是份内之事。”邓皇后舒缓面色,重新露出笑意来,“不过要我说,你还是应该尽早成亲才是。你的妻子定然会比那些仆从们用心。你府里有个知冷知热的王妃,陛下与我才能真正放心。”
谢怀雵倒不意外皇后提这茬。因为举办今日这场宴会,本来就是为了替他挑选王妃。
他之所以愿意过来,也是不想日后哪天,陛下突然拿出一份候选人名单,非要自己在里面挑出一个人来做齐王妃。
“陛下与娘娘用心良苦,怀雵铭感于内。只是……”谢怀雵捂着嘴咳了两声,神色黯然地说道,“只是我这身子,只怕会委屈了人家姑娘。”
邓皇后并不认同他的话:“你是陛下最疼爱的侄子,太子待你也如亲手足。不管是谁,只要嫁给你就是大越的齐王妃,怎么能算是委屈呢?更何况,今日来的各家也都是知道情况,主动来赴宴的。”
谢怀雵又咳了两下,心道这可不一定。
邓皇后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看他咳嗽,便安抚道:“再说了,你只是比较体弱,太医说好好调养就能恢复的。你要再说那些不吉利的话,我可真要伤心了。”
见他没有反驳,邓皇后才又露出笑容:“今日含昭也跟着出宫了。我已命人单独备了一席,等会你们兄妹俩就在正殿后的隔间里用饭吧。正好也能让你掌掌眼,瞧瞧有没有中意的姑娘。”
眼见逃不过去,谢怀雵只能先行应下:“是。”
大不了等会就说没一个能入眼的。
说服了谢怀雵,邓皇后心情大好,转而问道:“含昭呢?方才听她说要出去玩,去哪了?”
侍立一旁的女官答道:“公主说要去钓鱼,宫人备了渔具,公主就往东面湖岸去了。”
“她能钓上什么鱼呀。”说到这个女儿,皇后半是好气半是好笑,“到时候别回来个落水的小凤凰就行。”
谢怀雵适时开口:“娘娘属实是小瞧含昭了。方才我来的时候路过湖岸,正巧看见她钓了条不小的鱼上来呢。”
“哦?她还有这本事?”邓皇后笑了起来,“那正好!晚些把鱼带回去,做了鱼汤,咱们大家一人分上一碗。”
观澜殿里已经开始商量怎么分鱼,鱼获的真正主人却不知情,还在湖岸和第二尾咬钩的鱼斗智斗勇。
“快往回拉,不能让它进草丛!”
带着璎珞、穿着红蓝间色破裙的五公主谢含昭立刻绷紧手臂,开始跟鱼角力。
很快,第二条鱼也被拉至岸边。
这是一条草鱼,体型比刚刚钓上的鲫鱼要小上一圈,于是姜同云便没有帮忙,让两个女孩互相配合把鱼捞了上来。
宫里用的还是普通的竹制鱼篓,没法像现代的鱼护那样浸入水中保持鱼的活力。离了水好一会儿,竹篓里的鲫鱼已经没有动弹力气,直到草鱼被放进去,它才又在惊吓中扑腾了两下。
谢含昭关上鱼篓,拿着钓车还想再来,躲在假山后旁观许久的宫女立刻走上前来:
“殿下,马上就要开宴了,您也该回去了。”
听到宫女唤女孩殿下,早就有所猜测的姜同云丝毫不觉意外。
今天来赴宴的年轻女性虽然很多,但恐怕没有哪家的姑娘真敢在行宫里钓鱼。而且这两个小姑娘的道具这么齐全,肯定是由宫人帮忙准备的。能这么轻易地使唤行宫的人,她俩的身份一定不会简单。
加上年龄佐证,姜同云很快就确认了璎珞女孩的身份:今上最小的女儿,皇后所出的五公主。
至于另外一位,宫中没有其他年龄相近的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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