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和二十三年,四月十二,是个诸事皆宜的好日子。
今日公主启程黎国,朝野上下十分关注。
此次和亲,大炎十足的重视,先是让钦天监测定了良辰吉日,后又派宁王殿下作为正使,礼部右侍郎许忠泽为副,出使黎国,更有淮阳伯陈乐久亲率八百精兵一路护送,算是给足了黎国的面子。
三更刚过,宋君谦就已梳洗完毕,他今日作为正使免不了要去宫中听宋承源勉励几句,纵然心中不愿,也不得不任由平安穿戴整齐。
时间还早,他抬步走到松竹院门口,想着再和林将军交代一番,谁知还没进去,就迎面遇上了林文辛主仆三人。
因着此次虽是宋承源首肯,但毕竟不能放在明面上来说,他们三人俱都做了男子的装扮,林文辛一身鸦青的劲装,干净利落,让他一时有些移不开眼。
正事要紧,他赶忙收回目光,权当没看见奉剑揶揄的眼神,正色道:
“我正准备去院中找你,现下倒是巧了,你们可曾用过早膳?陪我一起去用些?”
林文辛一行人倒还真的没顾得上吃饭,主要是心情激动,从昨晚开始就一直坐卧不宁的,一夜都没有睡好。今早一听到三更鸡鸣,就起身梳洗,之后又急急忙忙赶去和宋君谦汇合,现在被他一说,还真的有些饿了。
宋君谦看出她意动,也没再多说话,自顾牵了她的手,就往膳厅走,惹得奉剑佯装咳嗽,清了好几次嗓子,长风也是一脸笑容的跟上。至于平安,他早就在自家王爷开口之后就急匆匆走了,吩咐下人准备膳食去了。
宁王府的膳食并不奢侈,只是因着今日早上各位主子都有正事,比往常丰盛了些,除却常见的清粥小菜,各类点心也上了六七样。
“多用些,今日早上肯定有一番折腾,真要启程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光喝些粥可抵不住。”宋君谦历来不喜欢什么繁文缛节,因而餐桌上也没有什么食不言的规矩,见林文辛吃得斯文,当即眉头一皱,另换了筷子,为她夹了一块点心:“这是厨房新研究出来的酥点,不腻人,你应该会喜欢。”
林文辛现在倒也不和他客气,听了这话,就送到嘴边尝了一口,果然是满口咸香。
见她神色松快,知道这点心合她的胃口,宋君谦心里也高兴。
“这次咱们送六公主和亲,行程并不急切,只是路途远了些。旁的东西,宫里应该都已经准备好了,再不济沿途州府也可以采买。有淮阳伯的精兵在,安全可以保证。至于咱们府上,除了你们三人,平安和明法是要跟着去的,王府亲卫我也挑选了三百人随行,都是身家清白、武艺高强的,到时候还要长风、奉剑帮忙管教一番。”
事实上他们这一路,护送的御林军本就过千,又有正经从尸山血海中走出来的精兵,王府的护卫实则可有可无,但是为防万一他还是带了些得用的人手。毕竟路途遥远,真要有什么意外,他这个王爷可不一定能指挥的动那些人。
王府的亲卫本就对他忠心,又有长风、奉剑二人在,用好了,倒是一股不小的助力。
“王爷放心,我过会儿就让他们二人各领一队,提前做好准备。”林文辛对他的安排自然是点头同意,她在这方面的经验要比宋君谦充足,例如此刻她就在想过会儿还要让长风、奉剑检查一下亲卫们所携带的装备,毕竟这一路上山高林密,全走官道并不现实,真要进了林子,有些东西还是提早准备的好,她甚至还在想这三百的亲卫是不是太少了些。
见她真的严肃起来了,宋君谦又赶忙劝解:“无妨,这本也是一个后手,未必能用的上。咱们这个队伍浩浩荡荡几千人,哪个看不开的敢往上撞?再说这几年边关危急,朝中的几个酒囊饭袋不敢上前线,倒是把山林流匪扫荡的干干净净,我们沿途又有官府相助,这些也只是以防万一罢了。”
“我历来对这些俗务不上心,幸亏平安是个心细的,一应药物、器具准备的充足,除了府上常请的两位名医,我又重金聘了两位擅长外科、瘟疫的大夫以备不时之需。这一路风餐露宿的总不比在京城,王府里的厨子和下人还有擅长各类奇淫技巧的匠人我也带了几位,至于其他的,我一时间倒也想不出来了。你和长风他们都是长途行军过的,一会儿还是要帮忙指点一下平安,趁着我要进宫,若还有什么差漏的,尽量在京城采买齐了。”
“你放心,平安做事最是周全,方方面面肯定都考虑到了,待会儿我再让长风和他对一对单子,确保万无一失。”
“好,那我就放心了。我估摸着宋承源今日定然要在人前装样哭上一场,队伍启程的时间不会太早。你们还可以在府上休息一会儿,等到王府的马车启程,再一起到城门外与我汇合。”
“好。”
他安排的这么妥当,林文辛自然点头应是,同时心里还有些淡淡的同情:这人的性子最是看不惯那些虚假做派,此番进宫还要装作一副感动不舍的样子看那位演戏,也是难为他了。
想到这儿,她不由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宋君谦一愣,随后回过神来,苦笑了一声与她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啊。
等到宋君谦动身进宫时,府外已是霞光初放、旭日东升。他骑在马上,回头看了一眼王府,心里复杂的很,却终究还是轻叹了一声,轻扬马鞭。
宋妍今日一大早就被宫中的嬷嬷簇拥着拉起来梳洗妆扮,她从来都是宫里的透明人物,倒是头一次被人这般重视。她如木偶一般听从她们的指令,嬷嬷们手下不停,嘴里的吉祥话又如不要钱似的流水儿说出,她忍了又忍,终于还是牵起了嘴角。
今日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她呢,可不能让人寻到错处,借此攻讦娘亲。
本就是花一样的年纪,在宫里吃穿不愁,又继承了她母妃的好容貌,只略施了一层薄粉,上了点口脂,整个人气色立马就提起来了。这下帮忙梳洗打扮的嬷嬷也不由在心中暗赞了几声好相貌,随之而来的就是惋惜。
“公主殿下,大好的日子里,您可不能流泪,待会儿还要去拜见陛下和娘娘呢,咱们开开心心的啊。”
再怎么练就一幅铁石心肠,终究还是个人,眼见着这花骨朵一般儿的姑娘要遭此劫难,嬷嬷们心中也是不忍,但是君命难违,她们又在宫里当差,能暗地里提醒这么一句,已是难得。
宋妍自然感受到了这股善意,轻轻点了头:“多谢嬷嬷,我省得的。”
“嗳,当不得您一声谢。”见她点头,嬷嬷们也不再多言,眼见着天色大亮,俱都加快了速度,只是手上的力度却轻柔了许多。
皇室的婚服本就繁琐,她此次前往黎国和亲为了不堕大炎的面子,更是请宫中的绣娘耗时制成,精美异常。大红的嫁衣层层叠叠的穿好,宋妍带着满头的珠翠在内监的指引下一步步走向帝后所在的宫殿。
莲步轻移、环佩叮当。她一步一步走的极慢,繁重的衣饰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这些日子虽然早已接受了自己的命运,但直到此刻她才有了真要离开娘亲、故土的实感。她眼眶发热,却又不能真的落下泪来,只能抿住唇,轻而快速的滑动喉头,将满腹的心酸强行咽下。
六公主走的实在是太慢了啊!
前后簇拥着的内侍和宫女们却一直没有说话,只默默放慢了脚步,等到前面引路的发现时间确实不早了才回头轻声提醒了两句。
宋妍自己为强权所逼,不欲为难这些人,再加上今日感受到的几丝善意,心里暗叹了一声,默默加快了脚步。
宋承源坐在凤栖殿中正与皇后饮茶,虽然他竭力装作一副严肃的表情,可皇后与他结发多年,哪里看不出他内心的喜悦?
虽说早就知道了这人的性子,可在今天这个日子里,纪静仪仍然觉得浑身发寒,她顿了顿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捧起茶盏,垂下眼饮了一小口。
随着时间流逝,本该前来告别的公主迟迟未到,宋承源渐渐失了耐心,他积威已久,只是轻轻皱了皱眉毛,德全就暗自觉得不妙,正要准备开口请示去催一催,纪静仪却帮忙斟了一杯热茶,轻声劝道:
“陛下莫要担心,六公主不会误了事的,您是男子,自然不知道女儿家出嫁,梳妆打扮都是要花费不少时间的。”
听了这话,宋承源的眉目舒展了不少,他心里自然知道像今天这个日子,不会有人敢耽误时辰。只是他心中不在意这个女儿,又要装作一副慈父的模样,难免有些不耐烦。此刻听到皇后这话,觉得顺耳,也多了几分耐心。
“皇后说的是,今天妍儿出嫁,大喜的日子,精心打扮也是应该的,也怪我这些年仍然不懂姑娘家的心思,疏忽了啊。”
大喜的日子?纪静仪垂目不语,只怕对于那个孩子来说,今天就是她远离故土、生别至亲的日子,也不知喜从何来?至于后面半句,她更是权当做耳边过风,半字不曾入耳。
她本无意与宋承源多说,但是为了替宋妍拖延点时间,也只好打起精神说笑了两句。
这下倒让宋承源心里有些惊讶:结发数十年,除了刚开始两人同舟共济熬过的那几年,皇后与他相处一向是客气周全的,等到这几年太子羽翼渐丰,两人的关系更是只剩下面子情。像今日这般轻松说笑,已经很长时间不曾有过了。
他心里畅快,难得生了几分谈兴,说说笑笑间,气氛倒是融洽,直到宋妍前来拜见,脸上都还带着笑意。
宋妍对自己这位父亲并没有太深的印象,十数年的冷落她早就不抱期望,只是自己与娘亲的荣辱都系于他一人身上,因而在每次面见时都要装作一副孺慕的模样,此番前来也是一样,只低低唤了一声父皇、母后,便盈盈拜倒,再不肯抬头。
宋承源连忙收敛了笑意,换上一副心痛、不舍的样子,更是起身下位去搀扶。宋妍身量本就不大,能有多重?更何况她又不敢真的借力,可偏偏宋承源却是双臂发颤,似有些站立不稳,话语中更是带了几分哽咽。
这番作态,倒是让一旁也连忙走下座位的纪静仪面色古怪,心里对他精湛的演技叹为观止。
“好孩子,是父皇对不起你,是父皇无能”宋承源顿了顿,将宋妍揽入怀中,语气中满是疼惜:“此番前往黎国,山高路远,你一定要保重自身,途中更是莫要忘了传书信回京。孩子,父皇、父皇,你莫要怨我……”
说到最后竟是泣不成声,落下了好几滴泪水。这下,无论是宋妍还是皇后都赶忙出口劝慰。
“父皇,孩儿明白,孩儿此去和亲是为缔结两国和平之约,是为了百姓安居乐业、边关和谐安宁。我是心甘情愿的,哪里会怨?父皇,此一去女儿恐怕再难回还,日后不能承欢您的膝下,还望您和母后保重自身,纵是我身隔千里之外,也一直挂念着、祈愿您和母后身体康健、福寿绵延。”
“是啊,陛下,妍儿一向纯孝,你若真为此伤了身子,岂不更让她心里难受?”
在这两人的劝慰下,宋承源终于勉强收了悲声。一旁的德全赶忙走进前来,将他搀扶到座位上。他一直到坐下都还拉着宋妍的手,嘴里不住的说道:
“好孩子、好孩子,是父皇对不起你啊。”
此情此景,怎不令人心生感动?宋妍知道自己应该落泪,说两句好听的,可她实在哭不出来。还是皇后娘娘暗地里拍了她一下,让她狠下心拧了自己一把,才疼得满眼是泪,为了掩饰住自己表情,更是难得出格的轻扑进宋承源的怀中,低声哽咽。
纪静仪见她如此,心里也松了口气,出言相帮:“陛下,今天是妍儿的大日子,可不兴哭。您就莫要再引她流泪了。她这次远嫁黎国,安贵人心里指不定多么不舍呢,儿行千里母担忧,咱们就别再耽误时辰,好歹让她们母女说两句体己话吧。”
宋承源刚才的几滴泪本也是硬挤出来的,真要再和宋妍上演父女情深的戏码,他心中也有些腻味,此刻听了皇后的话,也就顺着台阶下了,大手一挥,特许德全带着六公主去安贵人那儿好好告个别。
宋妍没想到还能再和娘亲待一会儿,心里也有些激动,她勉强维持住表情又陪着宋承源演了会儿戏,垂着头恭敬地听他交待了一些关切的话语,随后真心实意的向皇后娘娘道了声谢,拜别了帝后二人。
刚走出凤栖殿,就看见宋君谦。他站在坤仪宫外,背对着阳光垂眸不语,听见脚步声,才微微抬眼。
宋妍迎着旭日,有些看不清他的表情,顿了顿还是上前一礼:
“四皇兄。”
“六妹妹、德全总管。”宋君谦微微颔首,脸色虽淡,礼仪倒是周全。
“嗳,宁王殿下可要进去拜见陛下和娘娘?他们正在殿中休憩呢。”
“不必了,我昨日已经和父皇母后拜别过了,今日前来是为了护送六妹妹出宫,我方才听内监们说她在凤栖殿这里,这才前来候着。父皇最是重情,舍了公主前去和亲,恐怕他心里正难受着,我就不去打扰了。还请公公代为禀告,就说我此去路途遥远归期未定,望他和母后保重身体才是。”
他这话说得好听,语气却很平淡。德全心中一凛,想要抬头看看他的表情,可无奈此刻阳光大胜,实在是看不分明,只好低头应承:“王爷放心,您的一片孝心奴才一定告知给陛下娘娘。此刻时候不早了,方才陛下特许了六公主与安贵人去说两句体己话,恐怕还要劳您稍待一会儿。”
“无妨,此乃人之常情。我今早起得匆忙,口中发渴,与你们同去安贵人那里讨杯茶喝。”
“嗳?”德全一惊,心里有点把不准这位爷在想什么,按理说成年的皇子哪能在后宫随意走动,他本想劝阻,转念一想,今日宁王入宫乃是为了公差,又有他在一旁看着,料也不会出什么乱子,他又何必再多嘴讨人嫌呢?于是拂尘一甩,扬起个笑容“那殿下请?”
“嗯。”
宋君谦嗯了一声,也不再说话,闷声跟在他们后面。这副模样倒是让知道了消息早早来到门口相迎的韩霏霏吓了一跳。她按下满腹疑问,勉强扯了个笑脸,将他们一行迎进殿中。
她有千言万语想要对女儿说,眼眶也直发酸,可当着宋君谦的面却又不好开口,正纠结着,倒是宋君谦饮尽了杯中的茶水先出了声。
“德全总管,我此次公干非一年半载不得回程,母妃心中定然也挂念的紧,现在时间还早,我有心去一趟长秋宫和她好好告个别。”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王爷一片孝心,奴才岂敢阻拦?”
德全自然是不敢阻拦的,可宋君谦看着他依旧八风不动,想要在这里看着的模样,心里有些嫌弃,暗道了一声老狐狸,只好把话说得更明白些。
“听闻德全总管平日里喜欢喝茶,母妃那里有我前几日刚刚送来的禅茶,乃是了尘大师亲手采制,不知总管可愿赏光?”
“这?”德全心里有些不情愿,陛下让她送六公主和她母妃相见一面,其中也有让他看视的意味,要是真把公主脸上的妆哭花了,总归传出去不好听。可宁王殿下把话说得这么明白……他转头看了一眼六公主,见她和安贵人眼中全是期盼与祈求,心中一软:到底还是个孩子。
他想了想,宁王乃是此次和亲队伍的主使,有他出言在先,自己在陛下那儿也能交待的过去,又何必做这个坏人呢?也罢!
“殿下真是折煞老奴了,老奴平生就这点爱好,年纪大了越发的嘴馋,倒让殿下见笑了,如此,叨扰了。”
“总管哪里话?君谦诚心相邀。”
他们二人这一唱一和的,也不等韩霏霏开口,就自顾自行了个礼退出了宫殿,等他们离得远了,母女二人如梦初醒,对着门口深施一礼,见宋君谦不曾回头,却摆了摆手,这才按下了心中的感激,流着泪抱成了一团。
长秋宫
德全微笑着饮下今日的第四盏茶,几乎要维持不住脸上的笑容:从进来到现在,已经快要一个时辰了,宁王殿下和娴妃娘娘显然已经没有什么话要说了,此刻已经开始谈到沿途的风土人情了。
天爷哎!
德全面上微笑,心里暴躁:知道您二位只是打了个幌子给六公主多争取点时间,也不要做得这么明显吧。再这么讲下去,宁王殿下怕不是要从天南一直讲到塞北!
其实宋君谦此刻也很无奈:他昨日早就进宫和母妃见过面了,该说的话也都说完了,今天本就是想给安贵人母女多留点说话的时间,自然是能拖多久就拖多久。只是他们母子二人平时都不是能言会道的,要不是为了敷衍德全,早就相视无言了。
为了应付他,自己已经很努力了!好容易搜肠刮肚找出个合适的话题和母妃闲聊,此刻也已经说不下去了。母子二人相视一眼,默契的收了声。
“咳”德全见他们二人不说话,赶忙堆起个笑容,轻咳了一声,刚要开口,就又被宋君谦扬声打断。
“公公可是咽喉不适?这禅茶对此最有疗效,您可要多用一些。来人”他也不顾德全脸上的抗拒,直接叫了身旁侍奉的人,“还不快给德全总管斟茶。”
德全阻拦不及,只好苦着脸端起了今早的第五杯茶水,只觉得这茶再喝下去,自己满肚子都要晃荡,再维持不住体面了。他心中明白宁王殿下这是铁了心要再拖延个一时半刻,也不打算再这么折磨自己,干脆直接出言相告茶水用多了,想去别处走一走,又说年纪大了腿脚不快,此去怕是要小半个时辰,还望王爷和娘娘准许。
宋君谦哪有不点头的,心里也对这位父皇跟前的太监总管多了分感激之情:“公公敬请自便,今日是本王任性,想要多和母妃待一会儿,父皇那边若有责罚,一切都由我承担。”
“理应如此。他皮糙肉厚的,做事又任性,皇上若怪罪下来,自然是该由他承当。”见此情形,纪静娴也微微一笑,出言相帮道。
“嗳,王爷、娘娘,不必如此,您二位母子情深,奴才都省得,那奴才就先告退了。”德全哪里敢点头,只直起身子,摆了摆手,对他们二人深施一礼,就要抬步。
“有劳公公了。”
宋君谦亲自起身将他送至门口,又轻声道了一声谢,直到他踱着四方步,慢悠悠的离开了,才回转殿中,与母妃相视一叹。
不管这边几人怎样绞尽脑汁的拖延时间,但皇命在上,他们也不敢太过分,宋君谦又陪着自家娘亲坐了一会儿,知道再耽误下去宋承源恐怕就要发怒了,也无心再连累旁人,终究还是叹了一口气,站立起身,向母妃辞行。
刚走到长秋宫门口,就看见德全早就等候在此,看见他来也不说话,只笑盈盈拱了拱手,他心中哪里不明白,也正了正神色,郑重的回了一礼。
二人再次回到安贵人的宫殿外,还未进去就隐隐听见悲声大放,连带着门口值守的宫女太监们也是眼眶通红,他们不用想也知道里面是怎样一个场景,宋君谦不欲看见这等骨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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