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日未见的沈卿知并没有任何人想象的狼狈。
他头发虽油,却梳得整齐。
短须微长,盖过薄唇。
众位朝官眸中闪过异色,私下相熟地互视一眼,却又自顾垂下头。
竟然未穿囚衣,也未披锁枷,还没有士兵押送。
圣上搞的这一出,让他们这些惯会揣摩圣心的官员,都整不明白了。
这到底是认镇北侯的罪,还是不认镇北侯的罪?
众人疑惑间,沈卿知一袭青衣锦袍裹着略显消瘦的身影,已经步伐缓慢地行至大殿中央,双膝跪地,叩首行礼。
“罪臣沈卿知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只是他一开口,众官便觉得喉咙奇痒,恨不得替他咳嗽两声。
因为沈卿知吐出的声音,沙哑得像是喉间卡着口痰似的难受。
天光未亮,金銮殿内烛火明炽。
有身穿着轻薄的朝官,下意识地往上拢了拢衣领。
本来没觉得冷,可看到这样的沈卿知,偏偏生了几分寒意。
御座之上的圣上萧潜雍,目光沉凝地直视台阶之下的沈卿知,竟是也兀自咳了一声。
“镇北侯,沈氏族长提交奏疏中的这份脱族书可出自你手?乃你本心所愿?”
萧潜雍语气虽轻,却带着浓重的威压。
未得圣上允许,不敢起身的沈卿知额头紧贴着地面。
大理石地面的寒冷从眉心蔓延五脏六腑,使得他的声音更加嘶哑难耐。
“回陛下,此脱族书确实是臣亲手所书,乃臣本心所愿。”
此言一出,大殿众官皆倒吸一口凉气。
一向最为自私自利的镇北侯竟然是真的主动脱族,让爵位于世子?
当真是更加稀奇了。
被推出来当枪的户部侍郎何大人自是不信,但他已经连辩三败,在圣上没有主动开口询问他的情况下,却是不敢再去寻事。
他可以为了门师对此事提出质疑,不让沈家那么顺利将爵位交于与孟家密切联系的沈砚修手中,助孟相根基越来越稳,直逼左相。
但牵涉到自身利益,他也没有那么大的魄力,可以完完整整地豁出去,去得罪太子、屠戎将军和曹国公府。
有两个平日最喜欢谏言的官员脚步动了动,却分别被旁边站着的官友给拉了回去。
左相眼帘垂眉,上前一步道:“陛下,老臣有异。”
昏暗的烛光下,萧潜雍眸色微暗,却是应道:“左相有何异议,但说无妨。”
左相微微躬身,“陛下,老臣有几句话想问镇北侯。”
“允。”
在萧潜雍轻轻颔首后,左相走到跪在大殿中央的沈卿知身侧,缓缓开口:
“镇北侯,你说此书是你亲手所写,可字迹却与你往日所呈奏疏大不相同,当真不是有人胁迫于你,或是你另有隐情?”
沈卿知依旧没有抬头,“回左相,此脱族书确实是下官所写,绝无半分胁迫与隐情。至于左相所言字迹略有不同,乃是下官右手有伤,左手为之,故而在书写时有所差异。”
左相看着他从头至尾未曾露出手掌的宽大衣袖,带有皱纹的双眼微微眯起,审视着沈卿知,“镇北侯,你可知这脱族意味着什么?”
沈卿知被衣袖遮挡,置于地面的手指似乎轻颤了一下,但趴着的身子却依旧没有直起来。
“回左相,下官深知脱族意味着下官将不再是沈氏族人,亦表示放弃镇北侯的爵位。”
自信那脱族书并非沈卿知亲手所书,且认定他不会心甘情愿让出爵位的左相,沉稳的面容有一瞬间的**。
他眸色沉沉地盯着沈卿知,“镇北侯,脱族之事非同小可,你当真不再考虑?莫要因一时冲动,而做出让自己后悔之事。”
一直未曾说话的曹国公,突然开口笑道:“左相,镇北侯怎么说也是历经风雨之人,怎会不知脱族意味着什么,又怎会冲动行事?他既已在大殿之上亲口承认,想必是深思熟虑后的决定。”
大理石板依旧冰得刺骨,沈卿知微微抬了点额头,那双众官看不到的目光中带着一抹猩红。
“下官感谢左相关怀,但脱族之事,下官心意已决,绝无后悔之意。下官自愿脱离沈家,并甘愿将爵位让贤于长子沈砚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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