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你这泼皮,今日这是又演得哪一出。”
执白听见田橙以头撞地时地板上清脆的声响,只觉脑仁一麻。再转身,瞧见她腮边成串落下的眼泪,更是不由惊得后退了一大步。
这副样子,不像是装出来的啊......
执白心道,这小泼皮虽一副七窍玲珑心,却很难有人看出,她那些顽皮心性下也有世人难敌的坚毅果决,宁要玉碎不要瓦全的刚直。
外门的夫子们若是罚她,这泼皮耍滑头、用诡计是常态。便是实在躲不过去了,想要叫她低个头认个错,却也是万万不能的。
她能梗着脖子,高喊宁死不屈。
略微思忖后,执白将拂尘一甩,试探问道:“你怕不是瞧着要内门大比了,想哄我几个法宝上擂台吧?”
执白见她摇头,想了想,便又试探道:“那便是想蒙混过今晚的惩戒?”
听到这里,田橙成功地被气笑了。
这几百年,她本觉得自己已渐渐养成了些淡泊性子,自问对世事人性看得清醒。
再难有什么大事能勾起她的喜怒。
可这回来不过短短一日夜,情绪起伏倒叫她比以往几百年加起来都要剧烈。
好不容易真情实意上这么一次,居然连执白师尊也不信。
想到此处,田橙不由回想起前世的那段日子,依旧觉得不可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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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橙曾经也是九霄宗外门有名有姓的人物。
只是,不算什么好名声罢了。
她是外门学塾的夫子们眼中冥思苦想要拯救的“学渣”,师兄师姐们眼中绞尽脑汁要修理的“刺头”。
同时,她居然还是师弟师妹们眼中心向往之的——“前辈”。
与内门一样,九霄宗的外门学堂出了名的严谨刻板,特别是经学科。
经学科每日必有一堂,教授些佛道二家的些许典籍掌故。实则,于修行上并无任何益处,却在年末考核的分数占比奇高。
如此畸形的布置安排,却从无任何人提出异议。
九霄宗外门弟子的来源有两类,一类是如晏辰辰一般的世家子弟们。他们拜入九霄宗,或刷个经历镀个金,或只为早日拜入内门,尽快得证大道。
便是实在不成器,入不得内门,家中也早早安排了去处。因此,此类的弟子大多数入门前,自小言传身教,这类的经史耳濡目染。
于他们而言,经学科就如送分题一般。
第二类是如金师兄这般的弟子。
世间民众虽大多对修士顶礼膜拜,却苦于无缘得见,更遑论拜入修仙大派如九霄宗了。
却总有些莫名的因缘际会,巧合之下拜入九霄宗。便如这样的因缘,也仅限如此罢了。大多数既无入内门的机缘,更无缘窥见天道。
这类的弟子最好的去处,不过是内门丹炉殿的守丹童子,或大殿的洒扫弟子罢了。
剩下的弟子,宗门怜悯他们无处可去,便为这类的弟子们在外门辟了多处菜园、田畦,只待他们终于醒悟自身于修行一途无望,趁早颐养天年。
可最为可气的是,经学科的夫子却最是喜欢为难第二类弟子。
真真是将势利二字刻画地淋漓尽致。
田橙不属于他们任何一类。
只因她既无父亦无母,生来自有记忆起就在九霄宗。
据捡到她的厨房大娘说,那日她不过借着午后厨房有闲,馋了那一口蘑菇汤,寻机去灵寸后山採点新鲜口蘑。
恰逢新雨后,路面湿滑。
她自熟悉的小径经过,差点生生跌成残废,却叫她滑到一株千年的蓝浮楹下。近日里连绵的细雨,将蓝浮楹大盏的蓝色小花打落了一地。
大娘抚着树干站起身,正咒骂着鬼天气。她这才听见了细声细气的哭声,这若有似无的哭声叫她的咒骂声瞬间停了下来。
大娘是在早被落花残叶掩埋得极深的地方,方才找到了冻极饿极的小田橙。
她瞠目结舌地扒开花叶,看着皮肤通红细嫩的婴孩。
也不知看上去不过三岁大小的田橙,是如何在遍布妖精、瘴气和结界禁地的灵寸山活了下来,并长到了如此大小。
无论如何,这是条命。
她做不得主,只得急急地将她送到了掌门面前。
彼时,九霄宗掌门看见婴孩,便难得地动了掌门令。
九霄宗掌门令,可号令依附灵寸山的所有精怪。
可灵寸山这漫山的妖精竟无一认领。
不是妖精出身,便是凡人。
为她测了灵根后,发现却不过是个木灵根。
掌门摇头,降生于花木间,生于灵气充沛的灵寸山,这分明是难得的因缘际会。却注定前途有限,天赋不高。
未来也只能做个辅助类的法修弟子罢了。
将她送去外门那一日,外门掌事犯了难,拱手干巴巴地问掌门:”不知此子可有名姓?”
掌门望着远处田畦麦苗,和临近硕果累累的果园,敷衍道:“有田有果,此子便以田为姓,名橙。愿此子于修行一途精耕细作,登而成之。”
“不知,掌门希望如何教养此子?”掌事只能再问。
“随她,随缘,随运吧。”
田橙不记得三岁前的任何事情。
只知自己生在灵寸山,长在九霄宗。
唯一特别之处,她有一个不足为外人道的怪癖——她自幼便听得见花木的声音。
有记忆开始,她便觉得耳侧时常传来些莫名其妙的杂音。
譬如,“请让让,给个地儿,我看看这个新进的外门弟子,是不是真像传说中的那么帅气逼人。”乖巧甜腻的声音传来。
她便从善如流的让出了位置。
可许久不见身侧来人。她疑惑地调转头,身后却不见一个人影。
只有大殿侧面的木案上,一盆盛放的芍药。
“长得也不咋地啊。”芍药还在悄然嘀咕,似乎并不在意田橙能不能听得懂自己讲话。
又譬如,她难得地晨起练习引起入体。
方选了个好位置,刚刚盘腿坐下,闭眼吸了第一口清晨的清冷空气。
一道稍显稚嫩的声音响起:“听后山的杏花姐姐说,近日山中又移栽了许多俊俏的樟树,你说我有机会去结交一二吗?”
更一道更为稚嫩的嗓音:“可是,我们毕竟是女子。如何结交才既能显得矜持又有礼呢?”
第一道声音有些迟疑:“直接冒昧上前,似乎确实不好。嗯,你仔细听听,这样问如何?请问,您喜欢猫还是狗呢?对方必定觉得莫名其妙,同时又生了好奇心。此时,对方若回答猫,我便叫一声喵喵;若回答狗,我便叫一声汪汪。”
“你难道从未考虑过,万一他既不答猫,也不答狗,可怎么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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