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止汀二人抵达残碑时，山谷里的风已经停了，风向重新恢复了正常，湿热的暑气卷土重来，四周的空气变得十分窒闷。
几人略一交流，夏日葵才知道联防队遇到的情况。
“碎糖纸。”戚止汀手中多了一片皱巴巴的玻璃糖纸，在她额前探照灯的照射下闪闪发亮，“我和夏成美各自都发现了这个，数量不多，散落在山脚土路旁的草丛里。不过即便是夜晚，被光反射后依旧十分显眼。”
夏成美的目光在夏三伏身上微不可察地停留了一会儿，接上了后半句话：“和你们一样，我们也怀疑这是叶小航有意留下的线索。”
话毕，几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了那处隐匿在灌木丛后的地下建筑上。
混凝土残迹从岩壁与藤蔓之间露出灰色的边缘，一线暗口半掩在泥土和碎石之下，不仔细看只会以为是山体滑坡时的一处裂口。
“这里应该是某种被废弃的地下结构，”傅寄年走进几步，俯身观察那道断面上的材质，“钢筋骨架残留得很明显，有具体的建造规划，不会是随意搭建的。”
戚止汀熟悉村中事务，她回忆着村志档案摇了摇头：“村志中并没有关于这处建筑的记载。”
“建国以来，村里规模最大的一处建筑，是上世纪七十年代初为配合区域地质勘探而设立的那座地质监测站。”
她示意众人看向山谷对面那处衰败却依然屹立在山坡上的残垣断壁。
那是一个带着时代使命感的项目，曾短暂汇集过几位省级下派的地质技术员和勘探设备，却因为地质数据价值有限、资金中断等原因，没几年便陷入停摆。到了1980年，监测站彻底被列入废弃并拆除，此后再无人涉足。
“零几年的一次夏汛，这片山体发生过一次大规模山体滑坡，”她指了指碎石堆叠的方向，“那次之后，这一带基本就被划成了自然崩塌区，除了偶尔的林业巡护，几乎没人再来。”
这与省地质局档案中记载的信息基本一致。上世纪八十年代，夏川村唯一的地质监测站已于1980年废弃，如果眼前这个地下建筑是经正规审批建设的，村志中不可能没有任何记载。
傅寄年之前的猜想被进一步佐证，或许真如那截残碑上记录的那样，这是一处在原本的地质监测站被废止的四年后，出于某种原因而“秘密”重建的地下监测点。
“不管怎样，我们要立刻找到方法进去，叶小航很可能就在里面。”戚止汀语气一沉，目光在暗口附近扫了一圈，很快转向一侧略微塌陷的岩壁。
傅寄年眯起眼，指向岩壁左侧：“那里像是有一段原本的通道结构，可能是旧通风口或者安全通道。”
“我也看见了。”夏成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打开额前的探照灯率先绕了过去，蹲下身扒开一片藤蔓与沙石，露出一小截锈蚀的铁栏。
“确实是通道。”傅寄年凑近察看，“结构应该连着主室，至少不是天然裂缝。”
夏日葵忽然想起什么，绕过一块岩石，带头从一旁陡坡攀上去：“这边上去有条退水渠旧路，我听爷爷提起过，这一带附近以前埋过地下管线，说不定能找到入口。”
戚止汀闻言率先走在了前面，夏日葵正要跟上，回头却瞥见队伍最末的夏三伏静静站在原地，垂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脚步顿了顿，落在了队伍最后，走过去扯了扯他的衣角：“你怎么了……还好吗？”
夏三伏抬起头，一张原本就苍白的脸上，此刻却泛着不正常的潮红。他唇角勾起，嘴里还是不正经的话：“表妹，我可能……有点难受。”
“你是不是又发烧了？”她下意识伸手去探他的额头，却被他轻轻偏头躲开。
“别碰我，”他笑了笑，嗓音低哑，“我怕烫着你。”
她抬在半空中的手僵住了，指尖还残留着些许余温。
夏日葵盯着他的眼睛，那目光像是在给他最后一次开口的机会。然而夏三伏却只是低垂着眼睛，没有任何情绪地站在黑暗中。
夏日葵索性不再理他，转身走在了前面。
某种低沉的、缠绕着生锈金属与水汽的脉动，像是从脚下那片沉默的地下空间传来。它不是声音，更像是一种持续释放的引力场，黏稠、迟缓，却精准地捕捉着他体内那片尚未闭合的缺口。
夏三伏在夜色中吐出口浊气，体内愈发异常的温度烧得他的感官格外清晰。人类的五感所能承载的一切在静默的夜里被无限放大，被扯紧的神经像一根濒临崩溃的弦。
众人翻过一道被藤蔓缠绕的石坎，脚下的落叶层踩出些闷响。绕行了不到五十米，果然看见了一个被山石半掩的圆形洞口，直径不足一人高，边缘锈迹斑斑。
“这里。”夏成美俯下身，借着探照灯照了进去，回头冲众人点点头，“空间不大，但能通过。”
几人轮流钻了进去，通道低矮而逼仄，墙面上还能看到脱落的瓷砖和残留的编号喷字，隐约写着“E-3”、“应急疏散”等字样。通风管道早已锈蚀断裂，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尘封多年的潮腐气。
“有脚印。”傅寄年出声提醒。
“没错，还有没干透的泥巴。”夏日葵蹲下检查，手电扫过一串湿泥足迹，清晰地延伸向前方。
顺着这条废弃通道继续前行约十几米，前方忽然出现一道锈红色的金属门，门框下方有一道缝隙，空气可以流通，门内尚有更深的空间。
“看那边，”夏成美忽然抬手指着门缝旁，“是叶小航的另一只鞋。”
那是一只小号运动鞋，鞋面被泥土和水渍染得发灰，几乎看不出原本鲜艳的颜色，鞋带松松垮垮地垂着，一半挂在门槛边缘。
戚止汀上前踢开那道金属门，一道熟悉的幼小身影蜷缩在门后的铁架下，她迅速取出对讲机：“失踪人员已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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