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之衡再次痛中惊坐，速度之快令人讶然。
“别再突然躺下了。”翁素兰心疼地看着摇摇欲坠的床板，“再突然一下，你身下的床就要塌了。”
天知道被封了修为的她是如何艰难地做出一张勉强能用的床，她敢确定自己做不出第二张来。
她是不擅长攻击和防御的医修啊，而不是一身腱子肉的器修！
无人知道她内心的哀嚎。
好在闻之衡也不想身子板受到三次伤害，只用手撑着，剑眉微皱，问他：“你知道？”
为了这单薄的床使用寿命长一点，朝离没坐在床边，顺手拉了张还算结实的椅子，神态平常地回答：“当然。”
他看着闻之道脸上的迫切，笑了笑道：“玄衣暗云飞鹰纹，乃是人王界唯一的国家承昌国王族方可身着在上。”
翁素兰好奇地看了过来，她并不知道这些事。
修士本身对灵界的凡人都关注甚少，斗法之时没有伤及无辜都算仁慈。
传闻很久之前灵界还与人王界互通，有门派会去那边收些弟子。可惜人王界灵气贫瘠，百年来都出不了一个好苗子，再加上两界之间的通道随着时间的增加变得危机重重，久而久之就无人再去。
闻之衡惊讶之下一时不知该先问什么，三人之间形成诡异的沉默。
朝离没有一点睡意，他感觉这是来这里后的脑子最清醒的一次。
“既然你没有危险，我就回去睡觉了。”他起身朝两人微微颔首，说道，“你们也早点休息。”
就这样结束了？
别说翁素兰，就是闻之衡的心也被掉在半空不上不下的，憋得格外难受。
你倒是问他怎么来的啊？
你倒是问我来干什么啊？
剩下的两人瞪着双眼，只能眼睁睁地看他走了。
月色下的夜晚宛如泛着柔光的晨曦，朝离沐浴在月光下，只觉得通体舒畅。
这一瞬间，他都怀疑自己体内是不是含有妖族的血脉，不然怎会有种对月而眠的奇怪想法。
简直离谱。
朝离的指腹揉了揉太阳穴，估计是今晚还没睡导致的脑子想法异常。
他慢吞吞地朝住所走去，走到一半时，这才想起不远处正是奚惊澜的闭关所在。
他不自禁地走了过去，四周都静悄悄的，唯有茂密的藤蔓在山洞口轻轻飘荡，翠绿的叶子把入口处遮挡得严严实实。
一天时间都不到，这藤蔓长得未免太快了些。
难道是洞内灵气外溢导致的？
可怜见的，他现在不仅没有修为，连灵气都感受不到。
闭关时最忌有人打扰，朝离站了一会又往回走。他心中的疑惑无人倾听，只想到跟奚惊澜出关后定要让他解了翁素兰的束缚。
无人打扰下，借着月色，他花了一点时间把村落四周看了个遍。
许是他太过认真，就连怀中小鸟何时飞走的竟都没发现。
鸟雀本就是生长于天地间的自由之灵，联想它前面人性化的举动，想想也知道不是凡物。
朝离没去找那只青色小鸟，走了几圈后把这件事彻底放下。
窗边兰草随风轻拂，他坐在一旁眉头微蹙。
他之所以没有对闻之衡继续追问，一来是他不太信只见过一面的人能全部说实话，二来翁素兰的故意让两人交谈的行为太过故意，明显其中还藏着不能让自己知道的事情。
这里疑点重重，需得他细细捋清才好有下一步的动作。
眼见为实，有些事他要等白日里才能确定。
窗外寂静非常，朝离思绪滚了几遍才勉强入睡。等他被鸟雀吵醒时，梳洗好推开门就看见翁素兰拿着一碗药走来。
翁素兰看着他眼底淡淡的青色，把药递给他，开口：“奚惊澜之前交待我这个时辰把药给你，你赶紧喝了吧。”
辰时一刻，与之前奚惊澜拿药回来的时间点十分接近。
朝离心中虽积攒了不少疑惑，倒也知道她不会加害自己，他不动声色地接过药一饮而尽，还不忘道谢：“有劳了，下次我自己去拿。”
识海伤痕的缓慢修复做不了假，他也相信奚惊澜。
“客气了。”翁素兰默默地把药碗接了过来，又摆摆手，“这不算什么。”
要是能让她早点回去，就是天天亲手给他喂药又有何妨。
至少比处在有奚惊澜的空间中要自在一万倍。
许是她的眼神太过热情，朝离有点不自在，干脆问她：“你想说什么？”
然而翁素兰的嘴巴就如被黏住了一样，摇摇头，可眼睛却亮得出奇，试图想他从她的眼神中解读出所有讯息。
朝离当然做不到，但他能猜到，“哦，我知道了。”
你又知道了什么？
翁素兰的心提了上来，眼睛瞪大，期待地看着他。
“你不能说。”
“或者说你不出来，我猜你的识海被人下了印。”朝离的嗓音冷了几丝，视线落定，“奚惊澜干的。”
绝，绝了。
亏她之前还以为他被奚惊澜吃得死死的，怀疑天道都不会怀疑他的。
翁素兰疯狂点头，心里发誓这里回到落兰谷起码要一百年不出门。
谁拉她都不出来，除非有神草现世。
尘埃落定，那些如同丝网缠在一起的疑虑顿时有了线头，只需耐心地抽丝剥茧就能得到真相。
但更深的疑惑却又来了。
奚惊澜为何要这样做？还要瞒着他呢？
去落兰谷求医和在这里又有什么区别？
若不是考虑到他闭关的安全，朝离此时定会把他揪出来问个清楚。
两人又进行了一番你看我猜的友好交流，等翁素兰的眼睛都抽筋了，他才确定她知道的也不多。
想必是她常年在落兰谷修炼，也是第一次出门，性子还是单纯了些。
自从昨晚后，翁素兰就把早日回去的希望寄托在他身上。两人交流结束后，她把发酸的眼睛拍了拍，决定再回去修一修药方，也算互利互惠吧。
朝离目送她走了，然后抬脚往外面走去。
虽然要等奚惊澜出关才能得到答案，但这不妨碍他寻找真相。
白日的村落起了袅袅炊烟，不少村民在田地间种植下一茬作物。
往日这些画面落在朝离眼里是人间烟火气，可在今日竟硬生生地看出不协调来。
他没去找村民交谈，而是大步往小径走去，目标正是村落的出口。
行走间并无人抬头看他，大家劳作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
当他即将踏上出口时，一场雨突如其来。
山间的雾气开始弥漫，短时间内竟掩去了出口。
朝离没继续上前，他回头看去，村民们已经不慌不忙地往回走。
傀儡、阵法。
果然如此。
朝离翻遍了来这里之后的记忆，怎么都想不通这些村民是何时变成傀儡的。
不对。
他脚步顿住，脑中忽地灵光一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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