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前一刻还咄咄逼人的质问安翠,下一刻便昏倒在地,意识全无,把她吓得不行。
一连叠的惊呼声中,安翠赶紧上前去看,哆嗦着手,摸到他还有气儿,才稍稍冷静一些。恐怕这人早已是强弩之末,硬生生撑到现如今,却到底还是因为伤势太重,这才昏过去了。
她将李瑕推得平躺过去,所谓廉耻心都抛到一旁,检查他伤处。
看样子是刀伤,在膝上寸许,血肉翻开,深可见骨!
“草……”
安翠忍不住爆粗,被骇得眼神发直。只但愿李瑕没伤到筋络,否则成了个瘸子,还不知要怎样发疯。
她撕下裙摆,把布条紧紧束在李瑕腿根处,姑且算是为他止血,“不行,这不能再等!”
趁夜,安翠匆忙将他送到医馆。
一是自报家门,以官大人的名头施压;一是翻出李瑕荷包,将阿堵物都丢过去。威逼利诱,让那大夫不得不从。
个把时辰,印着花的靛青布帘子才被掀开。
“老朽是尽力而为了。”
那大夫走到跟前,对她实话道,“这伤哪怕好了,日后每逢阴雨天,也要再犯的。”
安翠遂应,“多谢您救治,我现在还得注意什么?”
“多看顾一些罢。”大夫叮嘱着,“倘若有事,速速着人喊我。药在炉上熬制,少顷由小童送去。你若灌不进,等他醒了,务必让他服用。”
“哎、哎、好。”她没有不答应的。
所幸李瑕还算命大。
即便伤势可怖,又几经波折,却也悬之又悬地留住性命,没被黑白无常勾走,请到阎王爷殿中吃茶。
安翠坐在小榻边儿,心还悬着,就不住地瞧他。
他满面苍白,连唇色也浅淡,宛若秋夜里薄薄覆着月光的晚霜,像是轻轻碰一下,便要融解不见了。
看着……竟很是可怜。
思及大夫所说,她糟心的叹着气。兼并在无事可做的时候,开始回想傍晚那一场残杀。好半晌,她且还在沉思,却倏地听闻身边传来一声极轻极低的呻吟。
微弱到教安翠以为是听岔了,却仍旧一错不错地,紧紧盯着某个伤患。
榻上,李瑕还未苏醒,眉尖便微微蹙起,应当是伤口疼痛所致。又是良久,他才轻颤鸦睫。他的睫羽如蝶翼般,此刻却并不轻巧,需得挣扎着,方才颤瑟又沉重地掀开眼帘。
他虽是醒了,却连视线都难以聚焦,虚散而空茫地倒映着一灯如豆。
不消多久,便疲惫不堪地再度阖上双目,似是又要昏睡过去。
“娘子,药熬好了。”
恰在此时,小童端着粗陶大碗进屋,搁在桌上,“您趁热用下最好。”
说罢就离开了。
“!!!”安翠连忙拍了拍李瑕的肩头,“醒着吗?别睡!把药喝了!”
他并无反应,哪怕安翠提高音量,也堪称无济于事。是以,安翠只得上手,试图将他弄醒。
到底是禁不住她一通摇晃,李瑕眉头又蹙,在她不住声的“郎君”呼喊中,含糊又轻微地发出个单音词。可她还不罢休,迫使李瑕再想睁开眼,却艰难至极,如何也做不到。
他深陷于一片漆黑,如似沉入泥潭,被其逐渐吞噬、淹没。不论如何反抗,终将是徒劳无功。
他无望地近乎喘不上气,眉心紧蹙着,折出深刻而疲倦的痕迹。
——下一刻,他骤然落进温软又暖和的怀抱之中。
不知是哪个好心人,扶着他起身,搂在怀里,用汤匙一勺勺地给他喂药,极尽温柔体贴。
恍惚间,仿若将他从无边地狱中拽出去,脱离了痛楚与严寒。
“唉……”
好心人在他耳畔叹息着,气息柔柔拂过他面颊,是人间温度。他额角虚汗被细细拭净,乃至双眉颦蹙处,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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