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木葱茏,遮天蔽日。
乌卿伏低身子,小心避开着头顶垂落的枯枝。
一张清秀的脸藏在斗篷兜帽的阴影下,因少见日光而显得有些苍白。
唯有那双眼睛亮得惊人,正紧紧盯着前方巨树树根处的一株灵草。
月影草,在原主的记忆里,是能温和滋养经脉、促进伤口愈合的灵草。
对于各种外伤都有奇效。
她放缓呼吸,指尖萦绕出浅淡灵光,小心翼翼剥离掉灵草根系的泥土。
在这里,过大的动静或稍强的灵气波动,都可能引来要命的东西。
——无论是潜伏的毒虫,还是那些嗅觉灵敏的噬灵兽。
这是乌卿被困秘境一年,用无数次险死还生总结出的经验。
很快,那株纤细的灵草被成功采下。
乌卿将其收入储物袋,同其他几种灵草放在一起,好歹是松了一口气。
有这些,或许……能把他从鬼门关拉回来了吧。
采集成功,乌卿拢了拢身上这件能掩盖气息的斗篷,猫着腰转身往另一侧密林走去。
乌卿对这片地形已经十分熟悉了。
毕竟她已经在这里摸索了一年。
她熟练绕开几处噬灵兽最喜欢出没的区域,回到了她的藏身之处。
一个隐没在飞瀑后的狭窄山洞。
洞内狭小,仅能容数人转身。
几块平整的石块充作桌凳,角落铺着干燥的芦草便是床铺。
山洞入口处悬挂着一块能隐匿气息的法器。
除此之外,别无长物。
而此刻,那简单铺就的床铺上,正静静躺着一个人。
那是一个昏迷不醒的青年。
照明珠浅淡柔和的光线勾勒出对方略显单薄的身形。
墨发凌乱铺散,将他本就失血过多的脸色衬得愈发苍白。
长睫如羽,即便在昏迷中,也依旧带着一种拒人千里的清冷与疏离。
再往下,只有素白的中裤松垮地系在腰间,露出大片赤.裸的皮肤。
腰腹那圈缠绕的纱布上,还残留着干涸的血迹。
乌卿移开视线,褪下斗篷,从储物袋中取出几株灵草。
药杵与石碗碰撞的轻响很快响起。
不消片刻,一碗被捣成糊状的绿色汁液,便出现在了乌卿手中。
这已是第五日。
这人依旧安静地躺着,除了被救那夜短暂的清醒外,再未有过任何动静。
只有微弱的呼吸,证明他还活着。
乌卿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
被困秘境足足一年,才等来这么个同样运气不好的倒霉蛋。
若这人死了,难道她真得像书里一笔带过的“被困秘境十年”一样,苦熬十年,最后死于某正派大佬的剑下吗?
想到此,乌卿不禁又为自己的未来担忧起来。
但担忧归担忧,乌卿手上动作却未停。
她给自己双手施了个洁净术,接着熟练揭开敷在他腰腹间的纱布。
一道从右肋斜划至小腹的伤口显露出来。
深可见骨,边缘泛白,明显是被利器划伤。
乌卿还记得当时见到这人的第一眼。
密林里,这人勉强撑着长剑,浑身是血,周围空地上,全是噬灵兽的残肢断骸。
乌卿怀疑她若再迟来几分钟,这人要么就死于失血过多。
要么就死于噬灵兽的围攻之下。
好在乌卿这一年来刻苦修炼,才勉强带着人一路杀了出来。
好不容易拖着对方回到岩洞,乌卿将她为数不多的几颗丹药,一口气通通塞进了对方口中。
这才堪堪吊住了一口气。
乌卿低头清理着那道狰狞的伤口,小心抹去上面残留的草药。
她注意到伤口边缘开始泛出新肉的颜色,虽然愈合缓慢,但至少比前几日那皮开肉绽的模样好了许多。
她终于稍稍安下心来。
伤口狭长,延伸至腹股沟,乌卿本能伸手,想将他腰间松垮的中裤再往下褪些许。
这早已是这几天再寻常不过的换药过程。
但在她的指尖刚勾住裤缘,还没来得及往下拉时,一只修长的手,突兀地扣上了她的手腕。
那手的力道并不算重,甚至带着伤后的无力感。
但其中制止意味,却让乌卿动作瞬间停滞。
她倏然侧头,撞进了一双不知何时已然睁开的漆黑眼眸中。
凤眸狭长,微挑向鬓,睫如鸦羽。
乌卿呼吸微滞。
饶是这五天来早已看惯这张脸,但此刻近距离对上这双清醒的眼睛,她还是被震慑了一瞬。
这人分明伤重濒死,脸色冷白如纸,可五官却像是用寒冰与浓墨精心雕琢而成。
眉眼如画,鼻梁高挺,此刻看过来微蹙的眉头,又给这份清冷添了几分易碎感。
她突然想起了在博物馆见过的宋代官窑瓷瓶。
也是这样,胎骨极薄,釉色清冷,美得让人不敢触碰。
“你在做什么?”
直到微哑的嗓音响起,回过神来的乌卿这才发现自己的指尖,还勾着对方中裤的边缘,那点单薄布料要掉不掉地悬在胯骨上。
被这样的美人盯着质问,乌卿莫名其妙生出了点心虚的错觉。
她慌忙缩手,柔软的布料却在这动作间又被带下几分,露出一段紧实的线条。
……
乌卿用力闭了闭眼。
为自己莫名的心虚感到奇怪。
她是在救人,是在换药敷药。
这人都昏迷五天了,伤口从右肋裂到小腹,哪天不是她亲自处理的?
理直气壮的情绪刚升起,却在瞥见对方脸时莫名消散。
这人明明处于被动境地,偏生带着种让人不敢亵渎的清寂。
乌卿认命地叹了口气。
美色误人,古人诚不欺我。
乌卿挪开视线,避开那张极具冲击力的面容。
“是我救了你,我在替你换药。”
她刻意让声音听起来平板无波,伸手拍掉还抓着她手腕的修长五指。
重新探手,将那片尚未处理的伤口完整暴露出来。
指尖触到冰凉皮肤时微微一顿,又迅速恢复如常。
“别乱动。”
乌卿垂着眼专注地清理伤口,语气严肃。
她并未察觉,在她重新俯身的刹那,青年垂落的手指轻轻拢了拢。
方才触碰过她腕间的指腹正缓缓摩挲,似乎在捕捉残留在肌肤上的温润灵气。
“多谢……”
他沉默片刻,再度开口时嗓音已褪去先前的冷硬。
乌卿动作利落地将药换好,收拾完染血的旧纱布,一抬头,却再次撞入那双漆黑的眼眸中。
对方视线依旧虚虚地落在她这个方向,却没能聚焦,瞳孔上仿佛蒙着层拭不去的薄雾。
乌卿眉头一皱,心中升起一丝不安的猜想。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抬起手,在他眼前轻轻晃了晃。
那鸦羽般的长睫纹丝未动,瞳孔亦没有任何追光的反应。
“你的眼睛……”
乌卿有些不太确定,再次抬手比划了一番。
“是看不见吗?”
空气静默了一瞬。
直到一声极轻的“嗯”声响起。
“的确,不过无碍,”他顿了顿,面朝乌卿复又开口,“多谢姑娘的救命之恩,还未请教……姑娘如何称呼?”
重伤的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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