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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玉郎之死

小说:

白月光他弟总想替身上位

作者:

木兰笑春

分类:

古典言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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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况认识程遥青的时候,她是个冷冰冰的玉人儿,极少有情绪如此外露的时候。

这首诗怎么了,竟让程遥青听完流泪如斯?

顾况没来由地脱口而出:“师姐,你又在想顾净了,是不是?”

程遥青瞥了他一眼,眼泪犹自挂在脸颊上,嘴唇却咧开一笑:“顾况,你纠结这个,有意思吗?”

顾况被她说得一噎。

“我怀念顾净也好,不怀念也罢,与你有甚么干系。”

程遥青说着起身,把自己和顾况刚刚换下的两件衣服丢弃在深林中。

顾况却愣愣地站在原地。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师姐刚刚在山洞之中,明明对自己的吻有所回应。

出来之后,怎么换了一副模样?

他本以为自己抓住了了解程遥青的关窍,此时又忽然云遮雾绕,捉摸不透了。

他索性破罐破摔,把想问的一股脑都抛出来。

“师姐,你讨厌我提哥哥的事情,是么?”

程遥青觉得顾况问了个好问题。

她回想了一下刚才的心情,心虚,伤悲,抑或是被戳破心思的恼怒。

她点点头,爽快地承认了。

顾况的眸色一暗,又问道:“师姐在洞中与我相吻,是何种感觉?”

程遥青却不愿再回想这段经历,就算那个吻再美好,她也不想把它揉碎了掰开了放到光天化日之下。

她盯了顾况因为紧张而紧紧咬住的下唇半晌,终归是骗了他:“滋味不怎么样。”

好像是怕他还不死心,又加了句:“弗如远甚。”

顾况听懂了,程遥青这是把他和顾净做对比呢。

他不明白程遥青为何忽然对他冷言冷语,唇枪舌剑。

师姐明明在他受伤的时候,温柔殷勤,关怀备至。

到底是什么导致了她的转变?

顾况想不明白,也不愿再用这念头折磨自己。

他拼命想要用回原来的嗓音,但是声音却止不住地变尖、变细,说出的话好似跳梁小丑的语调:“师姐,我不明白......”

话到唇边,却哽咽着说不下去,他泣道:“师姐,你当真一点也不在意我的感受么?”

程遥青本来是愤怒的,此时却被心虚占了上风。

她哑然沉默。

面前的少年眼睛红红的,像只哭泣的兔子。

她会怜惜兔子,却不会想要和它们为伍。

这就是顾况与她本质上的不同。

她虽然是来自江南的一只黄莺,却也用翅膀击打过边疆的风刀霜剑。

而顾况到头来只是一个金尊玉贵的雪兔,就算他在某种程度上展现了他的决心与勇气,程遥青却觉得这并不足以打动她。

顾况适合豢养在公府,而她只想过无拘无束的江湖日子。

程遥青用手指摩挲了下刀上的纹路,说她熄了和顾况解释的心思,准备快刀斩乱麻:“顾况,我懂你的爱慕,也知道你的不甘。”

顾况微微点头,双眸亮起,似乎看到了一点希望。

程遥青却话锋一转:“可是我只把你当顾净的替身呢,你若是和我一起,能接受么?”

顾况眼中的欣喜刹那间转为了怒火:“师姐,你......你怎么能这样!”

他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心头七上八下的,一会是窃喜自己有个好哥哥,一会又深恨自己与哥哥那张相似的面庞。

他终于憋出一句话:“师姐,哥哥已经死了,现在在你面前的是我!”

他毫不犹豫地点出真相,如利刃般,割伤了自己,也割伤了程遥青。

伤敌一千,自损百八。

不亏的买卖。

顾况心里隐隐有些快意。

程遥青确实如他所愿,不再答话。

她指了指山脚下的京城,示意顾况和自己回去。

*

京城南门外,京畿营的士兵已经撤下了。

也是,章瑛虽然被刘公子糊弄了一时,却不能被糊弄一世。

作为一个年纪轻轻就执掌京城要卫的军官,章瑛有两分能力在身上。此时找不到顾况,定是将刘公子的献计献策打成了花言巧语,因此撤去了一切守卫。

顾况和程遥青扮作平民,顺利地从南安门进城。

京城的南坊,乃是乐坊妓寮,鱼龙混杂的去处。

走在路上,不一会就能看到一个露着半边脯子的女子,或是面若敷粉、与客人拉拉扯扯的小倌。

顾况从没来过这种地方,他不由自主贴近了程遥青,却又不去碰到她。

两人之间好似隔了一层薄薄的帷幕,空开一段令人安心的距离。

但是倘若从天上看下来,顾况与程遥青,却如同人海里的两尾游鱼,虽碰不到一起,但是行进的方向却是不约而同地逆流而上。

顾况时刻警惕周边的人群,不一会就感到有些眼花缭乱。

忽然,他好似在亭台楼阁上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一身白衣,装得如同浊世佳公子,内心却阴毒泥泞不堪。

正是他几日前,在将军府火场看见的玉郎。

一桩桩一件件仇怨浮上心头。

间接害死阿喜,往水中投掷长矛险些命中顾况,火烧将军府。

顾况知道,玉郎只是个马前卒。

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一见到那个熟悉的身影,眼睛便如淬了毒一般,心头燃烧着仇恨的火焰。

身体的每一寸血肉都在鼓吹、叫嚣——

杀了他!顾况,杀了他!

顾况脚步一顿,周围人群攘攘,下一秒程遥青的背影就隐没在人海中。

他拔出挂在腰间的虎贲匕首,冷冽的寒芒在暗处一闪,快步走向玉郎所在的楼台。

*

南乐坊内,丝竹曼曼,银笙调香。

靡靡之音不由分说地灌入了顾况的耳朵,他皱着眉头,走过一扇扇雕花木门。

长廊的尽头,门内传来一声轻叹。

顾况的耳朵敏锐地在一片丝竹管弦之中捕捉到了人声,不用费力辨认,就是玉郎的声音。

玉郎,阿叵苏,刘公子,石文镜。

他们的声音日日在顾况耳畔回响,就算在午夜梦回的时候,依旧能清晰地在梦中听闻。

他决计不会认错人。

顾况趁着小厮端茶倒水的间隙,从半开的木门中闪身进去。

室内一股异香,帷幔繁复,层层叠叠,像是进了什么盘丝妖精洞。

隔着纱帘,顾况看到,玉郎把手指尖浸入一泓清泉模样的小池子里,泠泠地往手背上泼着水。

他身旁是一尊黄杨木雕的攲斜的鹤像,像旁放着一张瑶琴。

顾况在心中嗤之以鼻,这人参与将军府纵火案,分明心狠手辣,是刘公子座下一只走狗。房内又是琴又是鹤,真真是德不配位,焚琴煮鹤,大杀风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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