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舒循着镯子显示的方向追过去后没有发现小魔头的身影,地上仅残余一滩尚未被雨水冲刷干净的黑红血液与一道戛然而止的拖拽痕迹,银镯则孤零零丢在处脏乱角落里。
抖了抖被雨水打湿的毛发,小雀仔细观察周遭,终于从潮湿空气中闻出一股混杂在陌生气息里颇为熟悉的大魔气息。
蓝瞳冰冷,显露出人性化的杀意。
望舒叼起那只镯子,将之收回随身空间,继而挥出灵力保存空中残存的魔气,依术法追踪魔气消失的方向,立刻展翅飞去。
饶是崔扶仙这样的人,心下都不禁暗骂,此时不顾月云行阻拦,强行中断妖丹炼化、收回体内的妖力与灵力,撑着地面连续吐出几口血,境界破碎,修为瞬间自合体巅峰跌至合体中期。
实在劝不动,这只凤凰的脾性纵然磨上千万年也依旧固执。
月云行见女人要起身,连忙伸手搀扶:“你别太担忧,小鬼才跑出去没一会儿,应当不会出事。”
借力站稳,崔扶仙抬手抹去嘴角不住溢出的血液,眉间氤氲怒意:“如何不担忧?我先前曾为她做了件护身法器,如今法器离身,以她那点功夫,还不够大魔吃上两口。”
灵力未被触动,是崔满自己摘下镯子扔掉的。
她着实想不通小魔为何要这样做。
但现在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女人眸上浮现层薄薄蓝雾,透过望舒的眼睛打量周边环境。几年未出,外头比她们当初进来时还要肃静压抑,时常有身披盔甲的巡逻修士在街上走过。
小雀掩藏身形,越飞越远,灵力包裹住的魔气指引它向城外冲去。即将出城的前一刻望舒蓦然顿了下,脑袋微歪,敏锐闻见股极淡的在月云行秘境中闻到的花粉味。
有人在危急之际将花粉尽数撒出。
原来她还晓得怕。
崔扶仙紧攥腰间长剑,心下冷笑,操纵望舒调转方向、沿着残余的花粉味继续寻找。
挥袖撤去秘境结界,月云行见她这副神色,忍不住出声:“你总是这样……就这么喜欢那小鬼?”
莫名其妙听了这句,崔扶仙对女妖还算坦诚:“不是喜欢不喜欢的问题。她与我的命绑在一块儿,她如果死了,我也活不下去。”
凤凰涅槃还差最后一步没完成,崔满不能死。
不知为何,听完这番解释后月云行的表情没有丝毫好转,越发恨铁不成钢,头一回在她面前摔了袖子,没好气道:“行了行了,谁还不知道你是个大情种似的。快走吧,省得再晚点儿你的宝贝被哪个不长眼的嚼成肉泥。”
崔扶仙:?
望舒最终停于黑锋城城主府门口,在它眼睛里,整座城主府被强大魔气笼罩,透过结界都能隐约听见里头热闹非凡的鼓乐声。
门口守卫重重,仅凭它一只鸟闯不进去,小雀用喙啄了啄城主府外以魔气凝结而成的结界,又抬起翅膀拍碎一角魔气,随即维持隐身状态、拢起翅膀落在一座石雕上,焦急等待本体到来。
“确定在城主府里?”
崔扶仙到得很快,静立于城主府不远处,右手一直按在剑柄上蓄势待发:“大概在里边。”
仰头看向城主府牌匾,月云行摇了摇头,轻声告知:“我实则并未入魔,能逗留魔域数百年是与苍欢做过交易。她给了我一块令牌帮我伪装魔气,亦让我发天道誓在此期间不可杀害魔族魔修。”
否则大乘期妖君混在魔域,任谁看了都得怀疑是妖族阴谋。
崔扶仙侧眸:“荒唐,若有魔族或魔修主动招惹你怎么办?”
不甚自在地移开视线,月云行嘟哝:“……我有我的法子。既然已经遇到你了,我打算过段时日就回妖域,届时想杀就杀、想打就打,再不受天道誓限制。”
“我的意思是,我可以把苍欢的令牌给你,帮你进城主府。但如果打起来的话,我恐怕只能辅助你、带你们逃跑。”
她已相助良多,崔扶仙本就不将希望寄托于旁人身上,闻言后颔首:“多谢,这就够了。如果小满真在里边,过会儿我找机会将她丢给你,你先带她跑。”
并不拖沓,月云行将令牌递去,见她拿着令牌就不管不顾地往前走,不由得嘱咐:“你伤势太重,当心点儿。”
前头的人明明方吐了一堆血,脸色苍白,丹田洞府里应是疼痛难忍,但此刻按着长剑挺直背脊,头也不回地丢下两个字。
“知道。”
苍欢是焱州北境的领主,她的令牌在黑锋城中自然畅通无阻。崔扶仙面不改色地捏着令牌在城主府守卫面前晃过、令他们打开结界,随后于恭敬弯腰的守卫眼皮子底下径直走了进去。
月云行化作原型落至她肩上。
结界一开,里头被屏蔽的各种气味与鼓乐声便再也藏不住。
崔扶仙足下不停,眸色愈发冷厉,在其中闻见浓厚血腥味、花粉香与属于小魔的气息。
府中侍仆众多,见她手中令牌后皆低头行礼。
天色暗去,城主府各处都挂着奢靡明珠点缀照亮。
庭中正在举宴,崔扶仙到时已坐满魔族。为首者正是当初那只大魔,左下方面藏厌恶之色的是曾经见过的黑锋城主。其余魔族依次列席,修为大多在元婴之上。
而那被打断四肢丢在中央、狼狈不堪者,赫然是她养在膝下的小魔。
握着剑柄的手不觉用力,指骨泛白。
强按捺下心中戾气,崔扶仙垂眸扫视小魔扭曲的手腕与脚腕,没有错过她腿上被挖出来的血窟窿。身下倒没有什么血,只因她被挖去的皮肉与流出的血尽数落在白玉碗中,又被分作几份,置于其余魔族跟前。
自大魔至城主,再至大魔和城主的手下,尊卑等级不同,分得的血肉数量也不同。
早知有人入府,大魔显出人形,安然坐于主座,见到女人后丝毫不慌,反而咧开了沾满黑红血液的嘴:“许久不见,才晓得你竟是大名鼎鼎的孤月仙君。仙君可要分一碗肉羹?”
边说着,他端起碗给女人展示:“你这小徒肉质甚是鲜美。”
本了无动静伏在地上的小魔听见孤月二字后陡然动了动,意识似是不太清醒,挣扎着偏过些头,模糊视线里闯入女人面容的那一刻,疼得麻木的心尚未反应过来,眼眶中的泪先行涌出。
崔扶仙对大魔的话恍若未闻,目光一直凝于崔满身上。如今对上小魔视线,见小魔头大半张脸都被凌乱发丝遮掩、无声地哭,比许多年前将她从田野里捡回来时还要凄惨数倍,下意识往前走去一步。
仅是一步,却令小魔被上头袭来的魔气锁住咽喉、刹那间拖至大魔手边。
许是没力气说话,崔满半点声音都没发,地上仅余一道拖出来的血痕。
除大魔外,城主与席中魔族尽数站起,庭中的守卫手持刀刃、对准崔扶仙,鼓乐声骤停。
绿毛鹦鹉展翅而飞,在旁边化作人形,皱眉看过崔满惨状后目光直直投向黑锋城城主:“苍晏,让他们放下刀。”
“……你怎么在这儿?”
从刚才恶心到现在,碗中的东西一点没碰。苍晏看见月云行的那一刻眸光微闪,竟当真抬手示意,庭中属于黑锋城主府之魔令行禁止,随之放下刀刃。
察觉旁边那只越界闯入黑锋的大魔目光不善,苍晏摸着桌边长戟,忽而吐出一口气,玩味笑了下:“别看我啊,这是我家小姑的心肝,谁碰杀谁,我不敢不听她的话。”
她小姑乃是此地领主,苍欢将军。
大乘后期的魔族。
话罢,苍晏复而大刀阔斧坐下,显然不打算插手。
被外来魔族闯入黑锋,又被‘借用’城主府,若非这是个大乘期大魔、亦是魔君宠信的长老,她早就将他的头颅砍成两半。
帮他?
想得美。
苍欢的名头确实好用,大魔不满,却暂且没找她的麻烦,瞥了女妖一眼后掐着崔满的脖子重新看向崔扶仙:“仙君悠着点儿,若再上前几步,她可要没命了。”
利爪刺入皮肉,小魔的脖子霎时冒出血色。
如他所愿,崔扶仙定在原地:“你要怎样才肯放过她?”
“放过她?”
仅剩一颗眼珠的大魔做思索样,几瞬后森然而笑:“你当年斩下我两只手、一颗眼珠,还毁了我的界域,如今想求我放过你这小徒倒是不难——仙君姿容昳丽,便在此处自废修为,与我回去做个侍奴罢。”
奄奄一息的残魂暴怒:【放肆!】
月云行的脸色全然阴冷下去。
说完,大魔侧头询问,语气嘲弄:“苍欢将军应当不会包庇人族吧?”
苍晏把玩杯盏,漠然道:“姑姑是魔域领主,怎会包庇人族?”
相较于其他人,被讨论的当事人倒是镇定,仍注视着大魔手中的小魔头,直到与崔满再次对视上之后才平静开口:“好。”
崔扶仙慢慢松开剑柄:“你与我立天道誓。若我废去功法、给你做侍奴,你就放了我徒儿。”
侍奴二字自她唇中道出时轻得像一阵烟,原本极力睁大双目的小魔脸颊不受控制地抖了下,下一瞬紧紧阖上眼睛。
大魔叹息:“你好像弄错了一件事,现在是你在求我。”
“我数五个数,你若再不动手自废修为,我便将她杀了。”
暴力揪住崔满头发,大魔挂着狰狞笑容将她生生从地上扯起来,迫使她露出面容,好叫崔扶仙看个清楚。
“五。”
“四。”
白玉碗底仅存几滴黑红血珠,不知为何,大魔在某一瞬间隐约感觉到几许思绪上的迟钝,筋脉中流淌着的血液若有若无地暖和起来。
可这会儿正值兴奋,他残酷吐露出又一个数字,并未当回事:“三。”
“二。”
舌头落下时好似僵了片刻。
无一处不疼,小魔兀然睁开双目,脸颊上覆着的纹路极快游动了瞬,黝黑瞳孔中丝毫旁的情绪也没有,唯有暴虐。
一直看着她的女人垂下眼睫,抬手抵住眉心,仿佛已经认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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