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书房。
檀香的烟气都压不住空气里那股子阴谋味儿。
黄子澄向前一步,声音压得跟蚊子哼哼似的,却透着蛇一般的阴冷。
“殿下,不能再等了!”
“皇爷龙体一天不如一天,昨天在奉天殿,连奏折都快看不清了。万一……诸王可都羽翼丰满了,特别是北平那位,手握重兵,到时候再想动手,就晚啦!”
朱允炆坐在案后,慢条斯理地摩挲着一枚玉佩,脸上看不出半点情绪。
他没看黄子澄,目光落在窗外那棵光秃秃的梧桐树上。
“孤,不想落个杀叔的骂名。”
黄子澄心里那叫一个急,差点骂出“妇人之仁”。
但他忍住了,换上一副苦口婆心的腔调:“殿下宅心仁厚,臣等佩服。可自古天家无亲情,狮子搏兔尚用全力!燕王不是兔子,是老虎!一头随时能把您撕了的猛虎!”
朱允炆的手指停了下来。
虎?
他脑子里闪过四叔朱棣那双鹰一样的眼睛,心脏猛地缩了一下。
“皇爷爷的刀,还悬在孤的头上。”朱允炆声音很轻,却异常冷静,“现在就动刀,只会让天下人觉得孤刻薄寡恩,吃相难看。”
他抬起眼,扫过黄子澄和齐泰。
“不过,先生们说得对,不能再等了。”
“传孤的旨意。”
“以户部核查天下边军粮饷亏空为名,派人进驻各藩王封地,给孤……好好探一探他们的老底!”
朱允炆的嘴角,勾起一抹文人特有的算计。
“先礼后兵。孤要让天下人都看看,是他们这些做叔叔的,给脸不要脸,逼着孤这个侄儿动手!”
半个月后,北平。
一纸盖着玉玺的圣旨,像块冰坨子,直接砸进了刚缓口气没几天的燕王府。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户部侍郎李文清,奉旨核查北平三卫及饕餮卫粮饷账目,尔等需全力配合,不得有误,钦此!”
“砰!”
朱棣一脚踹翻面前的火盆,烧红的炭火滚了一地,把名贵的地毯烫出十几个窟窿。
“欺人太甚!”
“这是查账?这是把刀架在老子脖子上!”
朱棣像头被惹**的狮子,在书房里来回兜圈,地板被他踩得咯吱作响。
“王爷息怒!”张英和朱能赶紧劝。
“息怒?老子怎么息怒!”朱棣指着门口,破口大骂,“这帮读圣贤书读到狗肚子里的酸儒!真当老子的狼牙棒是烧火棍!”
就在这时,一个沉稳的声音响起。
“爹,还是忍忍吧!。”
朱高炽从门外走进来。他瘦了一圈,但眼神却像藏着刀的深井,内敛又危险。
他平静地看着暴怒的父亲。
“皇爷爷还没闭眼,您现在发火,就是把‘谋反’俩字往自己脑门上贴。”
朱棣的胸膛剧烈起伏,喘气声跟拉风箱似的。
(我儿说得对,但老子就是气!)
过了好半天,他才从牙缝里挤出俩字。
“怎么忍?”
朱高炽的脸上,露出一抹与他憨厚外表截然不符的笑,甚至有点狡猾。
“爹,您忘了范叔那句话吗?”
“要想骗过所有人,就得先把自己都骗了。咱们得演,演到自己都信了,才叫专业!这就叫——扮猪吃虎!”
“他要查账,就给他查。他要看兵,就让他看。”
“咱们,陪他好好演一出戏。”
三日后。
户部侍郎李文清带着大批手下,前呼后拥地进了北平城。
这李文清是黄子澄的得意门生,标准的文人做派,眼高于顶,看谁都像没开化的野人。
燕王府派来迎接的,是世子朱高炽。
李文清看着眼前这个胖乎乎、一脸和气的年轻人,那眼神,跟看乡下土财主没两样。
这就是燕王嫡长子?
看着跟个富家翁似的,半点威严都没有。
燕王府,果然是外强中干。
接下来的几天,李文清把“作威作福”四个字演绎到了极致。
他先查账。
朱高炽递上的,是一本天衣无缝的假账。账面上,饕餮卫的开销大得吓人,占了北平军费七成,但兵员名册上却用红笔划掉大片名字,后面写着“逃亡”、“病故”。
整本账册,完美塑造出一个“家底耗空、入不敷出、军心涣散”的燕王府。
李文清看得直冷笑,这燕王,果然是被那支饕餮卫给拖垮了。
接着,他要去“视察”军营。
校场上,迎接他的,是一群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的“饕餮卫”。
他们蔫头耷脑地靠墙根晒太阳,眼神麻木,手里的兵器锈迹斑斑,身上的铠甲破破烂烂,哪是精锐,分明是一群叫花子。
李文清甚至还“无意”中撞见,几个老兵正偷偷摸摸典当自己的腰牌,就为换几个窝头。
“不堪一击!简直是不堪一击!”
李文清得意洋洋,感觉自己已经把燕王府的老底看了个精光。
这天,他喝得醉醺醺,带几个随从在北平街头闲逛,正好看见一个饕餮卫老兵蹲在街角,用破碗喝着稀得能照见人影的米汤。
这老兵是跟着朱棣从漠北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断了一条胳膊,脸上还有道狰狞的刀疤。
李文清酒劲儿上头,存心要再羞辱一番。
他晃悠悠走过去,一脚踢翻了老兵的饭碗。
稀粥混着口水,溅了一地,那只破碗滚出老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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