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刚到达茅草屋的苏小花根本不知道自个被惦记上了,她招赘婿的事一直没动静,是因为她根本没花心思给自个找,她是要考大学,离开驻山屯的,才不着急结婚。
苏小花和宋向明一块把缝纫机抬进里屋,侧头就发现,里屋已经摆了一台,应该是宋二叔家的。
宋向明往外屋走,随意解释道:“秀儿和我那俩闺女也会用缝纫机,这段时间都让她们过来帮忙,我看看还能不能借到缝纫机,衣服咱越早做出来越放心。”
秀婶要帮忙做衣服,苏小花当然欢迎,就算宋向明不提,她也得说,但“二叔,大丽和二丽,该上学上学,放学了或放假了过来帮忙,我当然欢迎,但咱可不能逼着孩子请假啊。”
宋向明笑了,“咱俩合作,我这边多俩人帮忙,又不要工钱,你还不乐意了,说啥孩子,都十七了,也就比你小一岁。你都能独当一面了,她俩也该帮家里干点活了。”
“她们都是有爹的孩子,能多当一天孩子就享受一天,被逼着长大又不是啥好事。”苏小花跟着二叔一块往外走,语气很轻松。
宋向明心一酸,不再和苏小花争大丽二丽请假的事。
小花这话,换个人说,宋向明肯定骂矫情。
但小花是经历者,宋向明只有心疼。
是啊,大丽二丽还有他这棵大树能靠,就听小花的,让孩子在学校多撒欢段时间,等一毕业,就得穿上劳动服,不得不当大人了。
宋向明用手电筒一照,看清手表上的时间,“小花,差不多了,咱去小树林。”
苏小花点头,俩人很有默契地从各自口袋里掏出一布包,交换数钱,确认金额无误后,宋向明把自个手里的大团结塞小花手里,俩沓摞到一起,包一块布里,苏小花重新塞进口袋。俩人对视后,并肩出屋,推着院里停的木板车出院。
十五卷布,自行车载不了,俩个白天就商量好了,用木板车,宋向明负责借。
幸好小树林和茅草屋在同一方向,距离不算远。
靠近后,苏小花让宋向明推着木板车找个地藏,她一个人拿着手电筒继续往前走。
宋向明追上去,塞给小花一把带套的刀。
苏小花笑了,从自个裤子口袋里掏出裁布用的长剪子,虽然用布包着剪子头,但月光下,不失震慑力。
“你行啊!”宋向明语调上调,还有点飘,把自个的短刀抢回来,他白担心了。
苏小花得意笑笑,把剪子塞回裤子口袋,用脚踢着,往前走,这样不容易摔倒。
进入小树林后,苏小花开始学猫叫,中间穿插几声鸟叫声。
“小花这里,小花……”
苏小花一听,再听,江舅舅的声音。
“江舅舅?”苏小花边循着声音靠近,边尝试确认。江舅舅不愧是路厂长的助理,这种见不光的买卖,江舅舅来接头,合情合理。
“哎,小花,看见亮了没。”江大川正使劲晃手电筒。
“江舅舅,我看见了。”苏小花喊出来后,觉得有点傻。
傻就傻吧,用这笨办法,苏小花很快和江大川汇合。
苏小花看见旁边较大的空地上,平铺着油纸布,上面摞着一卷卷的布,苏小花用手电筒照着,数了数,是十五卷,又走过去,一卷卷上手摸了摸,没问题。
江大川见小花这样,像来真的,不由劝道,“小花啊,不是我说你,那十卷毛呢布是我们厂的老大难,你花钱买这干嘛。”知道不关自个的事,但江大川从姐姐那听过小花家里的事,知道这孩子不容易。
要是小花现在反悔,他绝不多啰嗦,等天亮,他就通知路厂长这事没成。至于路厂长会如何暴怒,只要小花没交钱,这事就有回转的余地。
“江舅舅,我钱都带来了,我给你打手电筒,你点点。”苏小花不想和江舅舅多解释。
从口袋里掏出布包,让江大川手里一塞,这就是决心。
江大川边点钱边叹气。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完毕,江大川问:“帮你搬不?”
苏小花摇头,“一会儿有人过来帮忙,江舅舅快回家睡觉吧,麻烦你了。”
江大川也识趣,转身就走。
弄这么多布,干的肯定是投机倒把的买卖。
他不好多掺和。
江大川一走,苏小花就开始学狗叫。
很快,宋向明就循着声音找来了,板车太宽,只能就近停在小树林外。宋向明力气大,扛起一卷布就往外走。
苏小花提议俩人抬着轻松点。
宋向明摆手,“你在旁边照亮就行。”
力量不对等,俩人抬着,更费劲。
有宋向明当劳力,布料很快上车,半小时后,又被扛进茅草屋的炕上。
茅草屋共俩间,里屋有炕,房顶之前宋向明上去修过,外屋有塌了一半的灶台,房顶也缺了个大洞。
宋向明提前带过来了两套被褥,此刻就在炕角堆着。
幸好这炕够大,放了布料,旁边也够睡俩人。
“小花啊,我现在推着木板车回去,换你婶子过来和你搭伴啊,你先别着急睡,警醒着点。”宋向明说着,就往外走。
把自行车放到板车上,很快就出院,转头看向苏小花,“我走了啊,记得把门插好,我让你婶学猫叫,你听准了再开门。”
这天太晚,宋向明不好让小花自个走夜路,还不如让小花在茅草屋等着。
“叔,我知道了,你路上小心点,今个晚上可真把您累着了。”今个晚上的力气活,全是宋二叔干的,苏小花赶紧在语言上表示客气,接着保证道:“二叔放心,不让您白累,咱这波肯定能挣大钱。”
肩膀开始泛疼的宋向明一听到挣钱,立马来了精神,“我不怕累,挣钱就行。”朝后摆摆手,示意小花快回去,脚步轻快地推着木板车,跟玩似的,小跑着,肩膀一抖一抖,像打着节拍谱曲。
苏小花很快收回目光,把门插好。回屋提前把炕被褥铺好。
后半夜很宁静。
也就秀婶来了后,学了俩声猫叫,就被苏小花拉进门,拉上炕,俩人往被窝里一钻,眼一闭,再睁眼,黑夜褪去,光明普照。
苏小花醒来时,秀婶正摸着毛呢布细细打量。
“秀婶,您觉得这布咋样?”
苏秀眼睛没离布,轻轻点头,语气悠悠道:“要不是黑的就好了。”
“婶,外面好多喜欢黑褂子的,就说中山装,也就咱县用墨蓝或深灰的布做,出了咱县,外边领导们穿的中山装好多都是黑色。”苏小花边随口宽慰秀婶,边掀开被子下炕,时间紧,任务重,得在两天内保质保量完成三件样衣。
苏秀见苏小花开始忙活了,也赶紧从炕上下来,把被褥卷好,留出裁布的地。
等真正见到苏小花裁布,苏秀站在一边,忍不住不停倒吸气。
这么贵的毛呢料,小花也不画条线,用尺子比划几下,就下剪子,表情是那么随意。苏秀生怕小花来一句,哎呀,剪错了。
听见院门外有猫叫声,苏秀抖了一下,想来来,应该是闺女来送饭了。
等娘俩一块回屋,往旁边一战,就变成了并排的,两张提心吊胆紧张脸。
大丽挪动脚步想凑过去问娘,是不是做衣服的熟手,都如此毫不犹豫就裁布。可没等靠近,就被娘轻推到一边,“别乱动,吓着你小花姐,剪子一抖,都是钱!”苏秀把声音压到最低,说完还不忘瞪一眼没眼力劲的大闺女。
这时苏小花已裁完最后一刀,把这话听进耳里,裹着笑打趣道,“秀婶,我没那么胆小,再说了,我才多大,就开始手抖。我是十八,不是八十。”
说着便放下剪刀,走到缝纫机旁准备吃饭。
昨晚忙活一通,今早一起来就开始忙,没看见饭还好,这看见了,五脏六腑都在催。
苏小花历来不是个客气的主,大丽送来的饭,苏小花却端过来递苏秀手里,劝秀婶快吃。
苏秀不问清楚,没心思吃饭。
端着饭盒,看着炕上卷起来的三堆,问道:“这是裁成了,还是裁废了?”
苏小花努努下巴,鼓着腮帮子,示意秀婶先吃饭。
“你先回答我。”苏秀坚持。
“当然是成了,我是谁,苏小花哎,当然是心里有谱,下剪有神,您就瞧好吧,可以吃饭了吗?”长辈不先动筷,她这晚辈,端着饭盒,光闻味,越闻越饿啊。
听到满意答案,秀婶端着饭盒,往炕沿一靠,动作豪气地翻开铝饭盒,用筷子一叉,举着馒头往嘴里送,刚嚼两口便夸道:“今个的馒头真香。”
苏小花随后低头下筷吃饭,再也没抬头,一口油渣炒白菜一口馒头,吃得喷香。
宋大丽真怕小花姐会噎到,边说边忙活,“小花姐,你吃慢点,我帮你泡杯麦乳精。”
她可是带来了一整壶热水,和一整桶还没开盖的麦乳精。
苏小花呜呜点头,丝毫没放缓进食速度。
宋大丽先泡好一杯,放小花姐旁边的炕沿上,又帮娘泡了一杯。
苏秀没苏小花那么狼吞虎咽,接过搪瓷缸后,就打发大丽快去上学,重点强调这机会可是小花帮她们争取的。要不是苏小花帮着说话,孩她爹就让俩孩子休病假帮忙做衣服了。
宋大丽边听边点头,等娘一说完,她就小跑到苏小花跟前,毫无预兆地深鞠一躬,用平生最大声音,保证道:“谢谢小花姐,我这辈子记得小花姐恩情。”
正疯狂进食的苏小花被这么一吓,差点被噎住,赶紧喝两口热乎的麦乳精,压压惊。
大丽想伸手帮小花姐顺背,又怕越帮越忙,脸上满是慌张和歉意,眼眶逐渐蓄起泪。
苏小花伸手帮大丽抹掉脸上的咸味水渍,“我没事,快去上学,在学习好好读书,天天向上,就是对我最好的感激,懂不?”苏小花这话说得老气横秋。
大丽听得感动万分,心里暗暗发誓,她一定要考上大学有出息,变得更有能力报答小花姐。
苏小花低头接着吃饭。
大丽转头冲出屋子,那气势,像听到战报,立马要赶赴战场的将军。
苏秀惊诧得盯着大闺女的背影瞧,她是第一次在软塌塌的大闺女身上看到这种谁也拦不住我的冲劲。
苏秀转回头,问小花:“大丽这是怎么了?”从鞠躬开始,就很怪。
苏小花嘴里嚼着馒头,说得很是含糊,“有只田鼠一直活跃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里,突然有机会去个完全不同的地方,接触到不同的动物,听到不同的故事,成为一只更厉害的田鼠。那只田鼠当然兴奋。”
苏秀大概知道小花在暗示什么,她心里也有了猜测,所以直接问道,“大丽是不是她托你给她介绍市里或省城的对象,她想通过嫁人去大城市长见识?”
苏小花没点头也没摇头,忙着吃饭,假装没听见。
见小花这样,苏秀就知道自个猜错了,想到小花不会害大丽,苏秀就懒得再猜。大闺女的变化,她喜闻乐见。
俩人很快吃完饭,又开始忙碌起来。
毛呢大衣,做工复杂,大部分可以用缝纫机走线,但不少地方需要手缝,。
最后还要加里衬。
忙活到中午,才做成半件中山装。
苏小花和苏秀皆意识到,要在两天内做完三件,不熬夜是不可能,甚至得通宵。
中午,是二丽过来的送饭。
苏小花让她帮忙把自行车骑到县医院门卫那。
二丽帮忙缝了会儿,才离开。
傍黑,李宝珍没等到闺女,按照闺女的嘱咐,去门卫处领车。
小闺女坐前面,福慧坐后面,刚进屯,就在大槐树旁遇到了周成昊。都是一个屯的,虽然大闺女嘱咐过少搭理周家人,但小伙子目光紧盯着她,她至少得打个招呼,“成昊啊,吃了没?”
后车座的王福慧当然也看见周成昊了,但自家闺女说过周家小子坏话,她家鸡可被周家小子霍霍过。她家和周家小子算是有过节。但她并不怨周家小子,是她家闺女那嘴贱,爱挑事。
“宝珍婶,俺吃了,您吃了没?”周成昊小跑着追上自行车。
这可把李宝珍吓着了,她没说过这小子坏话啊?难道是屯里有人造谣她说了啥,故意给她使绊子,见她不上工却天天往城里跑,犯眼红病了,就撺掇着周成昊来她家用石头子打鸡,死倒是死不了,就是母鸡被吓后,好几天不爱吃食,当然也下不出蛋。
李宝珍越想越觉得自己猜对了。周成昊大冷天的,专门等在槐树边,看见她时,那眼神,在放光。
猎人看到好欺负的兔子,就是那眼神。
李宝珍侧头,看向与她视线齐平的周成昊,大声解释道:“成昊,我没说你坏话,你们家的事,俺也从没和别人瞎叨叨乱比划。”李宝珍就差把放过俺家鸡直接说出来了。
后车座的王福慧和李宝珍想一块去了,也不管曾经那点过节了,连忙出声劝道:“周家小子啊,你宝珍婶真的没说过你啥,你不能听别人说啥就是啥,咱得自个耳朵听见了才能当真。”
周成昊听到这,总算明白了,他那坏名声啊,这会儿起作用了。
“宝珍婶,福婶,俺没要去你们家和母鸡玩,俺是想问,想问……”周成昊重复了两遍,还是没说出口,小花这名字在心里默念了无数遍,却好几年没喊出口,到嘴边了,竟有些难以启齿。
李宝珍听完周成昊前半句后,高高提起的心落地,对后半句周家小子想问啥,不敢兴趣。
只要不霍霍她家母鸡就行。
兰兰突然出声打断周成昊的结巴,“周家小子,你脸红了,是不是害臊了,羞羞脸。”她可是看了好久,才确认这周家小子的脸,黑红黑红的,不是太阳晒的,太阳已经下工了。
李宝珍刚安放的心又提起来,慌忙纠正道:“兰兰,叫成昊哥。你姐教过你的,见到比你大的,要叫哥哥姐姐。成昊啊,兰兰还小,就喜欢学大人说话。”
几乎是话刚落地,周成昊就接上,“宝珍婶,没事,兰兰随便叫,叫啥都行。”
王福慧和李宝珍齐齐盯住周成昊,这小子转性了,这么好说话。
周成昊虽然一直在跑,却丝毫没气喘,假咳两声,缓解尴尬,咧嘴一笑,觉得自己非常亲和讨喜,“都是自己人,不是啥大事。”
王福慧和李宝珍浑身一抖,这土匪,还是绷着脸,看得惯,别露牙,笑得太僵,有点假。
童言无忌,苏小兰瘪嘴,皱眉,小手指着周成昊的大白牙说道:“成昊哥哥,不是咧嘴就是笑,笑起来要像我这样。”
苏小兰给周成昊做了个示范。
周成昊没因兰兰的话,生气,还真跟着兰兰学起来。
“嘴要弯弯,眼睛也要眯起来,哥哥,你戳戳自己的脸,是不是脸蛋鼓鼓的,我姐姐最喜欢在我笑的时候,揪我脸上的肉肉。”苏小兰一点点帮周成昊纠正。
李宝珍忍不住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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