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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6k营养液加更)
从休眠仓出来的楚祖身体状况依旧不能算好。
他醒来的时间比原定要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当西德尼听到动静去到暗室,楚祖已经掀翻了休眠仓口摔倒在地上喘气。
几个月没睁眼,暗室骤然出现的微弱光亮也刺得男人眼睛不适。
西德尼费力把男人扶上准备好的轮椅,楚祖浑身冷汗问:“时间……”
西德尼知道楚祖指的是什么,捂住他的眼睛说:“对,是今天。”
牛头不对马嘴的问答出现在这对父子间,偏偏他们都能明白对方的意思。
楚祖适应了会儿让西德尼避开所有人推他去墓地看看。
“墓地只有唐崎在。”尽管西德尼照做了,但还是劝阻道,“雨很大,爸爸。”
楚祖语调不变嗓音是刚苏醒不久的沙哑:“那就多带把伞。”
西德尼多带的那把伞最后到了楚祖手里。
他举了很久西德尼盯着男人颤抖的手臂到最后因为麻木而僵直,视线放到地上尸体上时,眼神中暖和的关切在瞬间消失。
雨一直不停,西德尼最后给拉扎尔发去信息。
「大选结束几个月至今没人记得议会有哪些人
拉扎尔很快回复:「怎么了?」
「卢锡安诺·埃斯波西托死了,他在墓区,我也在墓区。」
拉扎尔没再回复,天很快放晴。
乌云散开,西德尼帮楚祖收了伞,推着轮椅慢慢往外走。
为了安全考虑轮椅没有设置任何机械辅助功能。
西德尼发过誓他要照顾好爸爸几个月的锻炼虽然没让他拥有楚祖当初那样的体格天赋倒也能推着颇重的轮椅在下了雨后凹凸不平的地面往前走。
轮椅在路上留下两道辙痕最终消失于平整沥青路。
这次出行还是给楚祖造成了身体负担。
原本对男人几乎陌生的医学词汇被陈列到他面前密密麻麻地一片。
赛博格的免疫排斥倒是能用药剂和各种手段压制住副作用也很明显头晕、头痛、嗜睡、胃部不适、恶心、心悸、眩晕和呕吐
。
以及
对于楚祖而言最难忍受的应该是疼痛才对。
就连被拉扎尔特意从检察控制部里挖出来的医生——之前给楚祖做手术的那位——他也说楚祖先生现在需要承受的疼痛恐怕就像是普通人不打麻药直接开脑做神经迁移。
可楚祖没什么反应他的适应能力比任何人预料的都强。
普通人花二十九年也未必拥有的疼痛耐受在他身上只用了几个月就融会贯通西德尼再也没听到他口中发出过曾经那样虚弱的气声。
养病的日子也不单调阴谋与倾轧是不请自来的调味剂。
楚祖每天会起很早西德尼也因此养成了早起的习惯。
哪怕戴熙安的家已经成了淤泥虬结的深渊每天都有数不清的人拿着电子文件往这儿钻西德尼还是雷打不动推着男人吃早餐又去窗边晒太阳。
拉扎尔:“什么时候公布卢锡安诺的死?”
戴熙安:“尽快赶在唐崎之前。”
西德尼问楚祖:“要来点牛奶吗?”
楚祖摇头:“你长个子喝两杯。”
“……我长高了不少爸爸。”西德尼皱眉。
“三杯。”
“哦!”
拉扎尔:“我们需要一出政治秀刚好让楚祖先生走上舞台……”
戴熙安:“他还在养病!你看看他的样子随便来个谁都能把他和西德尼一起打包塞进焚尸间!”
西德尼又对楚祖说:“最近十几天都没雨社区也被‘清理’干净了等会儿出去走走嘛。”
楚祖还是摇头:“你要是实在有使不完的劲我看你跑步五圈。”
“我晨跑过了。”
“十圈。”
“干什么啊爸爸!”
戴熙安和拉扎尔陷入了僵局一旁察言观色的人急匆匆递来主意:
“楚祖先生不用做任何事!安排一个和卢锡安诺一样的仿生人在向大众解释楚祖先生已经被救回的直播期间遭遇狙击怎么样?我们在直播中断后马上插播新闻同时发布对唐崎的通缉令。”
没等戴熙安和拉扎尔说什么这段时间完全不参与他们讨论的楚祖突然插话了。
“你比生化人更像
卢锡。”
剩下后半句不用说听的人自然懂。
——你比生化人更像卢锡安诺要不然你套上全息投影去挨狙击试试?
发言者当即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手脚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
在楚祖假死期间埃斯波西托内部早早有过数次讨论。
为了劝说楚祖躺进休眠仓他们连同戴熙安编造出不算谎言的谎言。
谁也预料不到唐崎会真的动手而他们原本就难以处理愈发复杂的失态只能在风雨颠簸之际竭尽所能。
他们是得对卢锡安诺的死负责但主责还是在唐崎身上。
问题只在于如果楚祖真的不在乎其他不在乎小孩也不在乎戴熙安执意要当独行侠去复仇呢?
那时卢锡安诺还没死拉扎尔每次看到他都心不在焉不断设想楚祖的反应。
大多数人认为男人会变成比之前更加恐怖的生物。
只要他能抵抗疼痛在不考虑身体恶化程度的前提下半个身体是赛博格的楚祖无疑是当今世界最无解的杀手。
可他杀不了唐崎唐崎有手里有赛博格后门的密码——处理唐崎的整个过程都会变得漫长。
事情没有他们想的那样糟。
卢锡安诺死了楚祖醒来。
得到消息的男人反应平平
他低声问拉扎尔:“谁做的?”
戴熙安插话:“唐崎。”
楚祖抬了抬下巴表示自己已经知情。
事情比他们想的还要难以预测。
楚祖变得……
原本需要用逻辑和收益来对抗的交流在男人开口的瞬间平等性荡然无存。
他不享受凌驾看到的只有屈从他不需要咄咄逼人同时厌烦咄咄逼人的冗余和消耗他碾碎了交互。
正沐浴在阳光下的男人没有半点之前的凶性他像被拔掉爪牙的动物连恶兽都算不上只能安静的被动的在阳光下耷拉着眼。
可人们依旧不会觉得他的状态算松弛也不会将他和几秒前还和西德尼惬意聊天的普通父亲联系起来。
原本蜿蜒缠绕彼此呼应的溪流代表男人的那条突然凝滞成
了死潭或深或浅的水压逐渐弥漫到头顶用压力来肢解不得不面对他的可怜人。
对现在的楚祖让人联想到的已经不是无解的暴力了而是只能用枯燥语言与符号来堆砌的深压。
而楚祖完全具备资格西德尼能用一条短信换掉用人工降雨制止人们行走街头的议会那楚祖的权限只会在他之上。
楚祖的权限只会远超于他那是所有人共同缔造的奇迹。
当意识到这一切哪怕是拉扎尔也不得不斟酌字句。
唯二对此无动于衷的只有戴熙安和西德尼。
“你们先回去。”戴熙安揉着眉心送客。
送走了“客人”戴熙安坐到窗台边。
“你挡住阳光了。”西德尼很不满。
“跑你的步去十圈我帮楚祖数。”
西德尼开始呲牙。
“我和戴熙安谈谈。”楚祖把男孩往外推了推他没什么力道西德尼却故意喊着痛踉跄了一大步。
“别演。”戴熙安“啧”了声“你爸爸知道你是什么德行赶紧滚吧。”
西德尼滚了。
十二岁的男孩长得快手长脚长在人工草地上做着伸展运动眼神还贼兮兮地向房子窗口瞥。
戴熙安的背影居然能把楚祖档得严严实实。
西德尼嘟囔了两句开始小跑起来。
“我分辨不出你说的是谎言
楚祖抬起胳膊为了避免神经负担他基本不会使用被改造的半身金属掌心略显生疏搭上戴熙安的手背指节一点点收紧。
“你不舒服?”戴熙安眉头皱得比之前还紧出手去探楚祖额头温度。
“我会找地方腾个办公区出来所有想知道的直接问我你别参与了就在家陪你的傻儿子玩。”
“别挡我视线。”楚祖似乎是终于能控制好力道把戴熙安往边上拉开了点位置终于能看清西德尼从小跑开始加速逐渐演变成撒泼狂奔的快乐小狗模样。
戴熙安:“……”
女人也受不了他的态度了干脆霍然起身向外走去。
“戴熙安,我不知道你们在紧张什么。
她没料到楚祖会叫住他,回头望去,楚祖的目光依旧放在奔跑的西德尼身上,阳光下的红瞳清澈。
“下层人很吵,上层也一样,卢锡就是太在意那些嘈杂的声音,其实压根不重要。
“下层随时会冲破铁幕,你不把上层的话语权掌握在手里,只会腹背受敌。卢锡安诺就是担心这个,才会拐着弯拉来舆论支持。
“我不要话语权。楚祖说,“我只用下定义。
戴熙安眼皮一抖,似乎想通了什么,表情也发生了无形的变化,由困惑费解转为怔惊。
“就像数据解放日。男人在戴熙安噤若寒蝉的目光中平静道,“只有反抗者懂要怎么对付反抗者,只有下层人知道怎么约束下层人。
“你见过下面那些为了二手太阳倾家荡产的人吗?
“如果我把他们定义为上层人,给他们向上攀附的机会,又给他们向下管制的权利,你觉得他们会怎么做?
房子里死一般的寂静,男人一心二用数着西德尼奔跑的圈数,觉得差不多了就朝他挥手。
西德尼像是身上长满眼睛,立刻从对面穿过人工草坪向他狂奔而来,跑近了之后随便擦擦脸上的汗,扒拉在窗口外边。
西德尼不管他们在谈什么:“爸爸,我跑完十圈了。
“九圈半。楚祖冷酷无情戳破了小孩的偷懒,“去洗个澡,我们出门一趟。
“好!西德尼喜出望外,从窗口下去直接进入房子往浴室冲。
浴室水声响起,楚祖双手叠在一起,垂在膝盖。
房间里到处堆着文件,资料扔得遍地都是,投影定时开了又关,所有人在这些月做的谋划都好像失去了意义。
戴熙安这才逐渐找回了语言。
“他们……会替你建立新的秩序,很粗糙,劣质,经不起推敲,但唯独在下层行得通。
“没了下层冲击后,上层人的支持反对也就无足轻重,你有拉扎尔这位出色的人事专家帮你规训一切——你还有基因库钥匙,西德尼。
“别扯上西德尼。
楚祖说,“我有的是时间,和耐心。就像我能从十二岁等到二十九岁,我有大把的时间等上层人自己
忘记。”
“之前我对唐崎说,奴隶不觉得自己是奴隶,他们觉得自己是监狱的主人,他们对锁链谈不上热爱,但他们觉得失去锁链后将一无所有——上层也没什么区别。”
“甚至不用等太久,一周?一个月?半年?”
戴熙安艰难道:“不会超过半年。”
事实上,上层的阶级固化比下层更严重。
随着社会分工体系的细化,科技的跃进,各个行业体系的壁垒鸿沟越来越大。
你做不到被安排好的工作,那你就一事无成。当你从睡梦中惊醒,你和生活间已经产生了天堑。
资本的介入加速了这类固化,上层人说白了也是巨型机械运转下的齿轮,被磨损到干涩、生锈。唯独机器日夜不停地咆哮,运转,为它的主人榨干一切能榨取的价值。
可上层人不会觉得有问题,毕竟在数百年前,资本就预料到了一切。
他们为什么要留下下层区,还开放去往下层的列车,而不是对所谓污染源赶尽杀绝?
因为他们得让上层人看到,瞧,还有这么多真正不幸的人,你们已经很幸福了。
既然都这么幸福美满,那还有什么好抗争的呢?
即便有不满,隐隐觉得被侵|犯,被压榨……忘掉吧,我们提供了如此多的娱乐方式,如此多的精神毒|品,忘掉那些不愉快的事情。
“所以我从来不要话语权,那很可笑。”
楚祖说了太多话,像是累了,轻轻闭上眼,心不在焉道,“被限制的权力算什么最好的东西?当我拥有它,那它就只能被我劳役,我的心跳才是它的心跳,我的呼吸才是它的呼吸。”
而当他缓缓睁开眼,就像是沉眠后的苏醒,或是褪去暴力标签的复生。
房间限制了他的视野,身体和轮椅限制了他的行动,他无法再如过去二十九年那样自由,但他却能将整个世界溺入红色的深瞳里。
楚祖问出了之前向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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