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箭盯着泛着冷白光的屏幕,哑然了很久很久。
直到一通电话打来,他才吞吞吐吐道。
“喂……方哥啊……嗯……我、我没睡……”
“哦、哦……你说刚才啊……我、我上厕所呢……”
蹩脚地找了个理由解释,电话那头的声音却传出冷哼。
“张箭,劝你现在最好跟我讲实话,否则,你知道我方启的做事风格。”
方启什么做事风格?
张箭喉头滚了又滚,回想起高中三年方启为了追孟春雅,用尽了各种手段,说是死缠烂打都不为过。
其中有好几次差点强迫了孟春雅。
而每当事后提起这件事,方启都一脸的遗憾。
“那么好的身材,不尝一下太可惜了。”
“张箭,你说在毕业晚会那天弄她怎么样?地点我都想好了,就在博学湖旁边的廊桥上,水上运动,绝对够刺激!”
“你问被发现怎么办?呵呵,我爸是干什么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算了,看你也挺馋的,那天我也给你弄个女的吧,学生妹,保证清纯。”
……
说实话,那时候的他确实馋。
但馋的不是方启嘴里所谓的“学生妹”,而是那大到可以在A市只手遮天的地位和权力。
只要有权,就什么都能做。
哪怕做出大众认为出格的事,手握重权的人也能轻易摆平。
不过,学生时代的他到底还是没答应方启。
他是行事冲动,但又不傻。
方启有他爹,当然做什么都不怕。
可他有啥?
一个普普通通工薪家庭长大的娃,家里没钱没权没背景的,他要是犯了事,谁给兜底?
思绪就这么随着方启的电话而展开,而电话那头的人见他迟迟没回应,冷冷吐出俩字。
“张箭。”
张箭倏然收回思绪:“呃……我、我在方哥。”
知道今天晚上自己干了件蠢事,而且这件蠢事还不能像当年高中那样拒绝,张箭一边骂自己傻逼,手怎么就那么贱呢,一边大脑飞速旋转,开始想合理的解释。
片刻后,他小心翼翼开口。
“方哥,我没骗你,那天晚上我翻墙回来,真没看到别人。”
电话那头:“那为什么那个人发帖提到5年前的事?”
张箭翻了个白眼,心说我特么哪里知道?
但他明面上还是卑敬。
“或许是这个人想给自己引流呢?”他说,“你也知道的方哥,最近几年网络发展得快,多少网红想趁此捞一笔,不排除这个人也是这么想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
“嗯,你说的有道理,不过保险起见,今晚你还是探一探口风,如果发帖人只是单纯给自己制造热度,直接找管理员举报删帖就行。如果不是,”那头刻意顿了顿,“那得把这个家伙揪出来,以绝后患。”
张箭连连点头:“好的没问题方哥!我这就去打听!”
干出这么件傻逼事,张箭知道方启能跟他好好说话已经算是他的万幸,所以他不敢再多说一个字,赶紧先点头答应了再谈别的。
挂掉电话,张箭仰头靠在椅背上,觉得自己魂都快吓没了。
缓了好一会儿,感觉自己终于活过来之后,这才赶紧打开手机,准备私戳发帖人。
但刚戳进去,忽然想到自己用的是大号,且刚才还在人家底下喷他,想了想,觉得不妥,于是切换到小号。
【J:兄弟,看你挺难受的,如果想找个人倾诉,可以跟我说,我正好闲得无聊】
他不敢说自己也是市六中毕业,怕对面人防备,所以只能先以倾听者的身份联系,等对方打开话匣,他再一步步套话。
焦灼地等了几分钟,不知道刷新了几次后台聊天,终于,张箭等来了发帖人的回复。
【匿名:你好,你是校友吗?】
【J:不是,就是个路过的网友】
【匿名:好吧】
【J:必须是校友?】
【匿名:我也不知道……我现在脑子里很乱】
感受到对方并不抵触自己,张箭连忙聊下去。
【J:没关系,反正咱俩谁也不认识谁,你随便说,就当我是你今晚的树洞】
【匿名:谢谢】
【匿名:我爸妈去世了,车祸,人没救过来】
【匿名:上周才办完葬礼,来了不少亲戚,怎么说呢,他们人都挺好的,但我真的……很难不去多想】
张箭眯了眯眼:【多想什么?你家亲戚说闲话了吗?】
【匿名:不是闲话,就是很正常的对话,可我就是觉得他们在暗示我】
【J:暗示你啥?】
【匿名:我爸妈很善良,是好人,可是好人没好报,你说,他们死是不是因为我?】
张箭:?
什么跟什么啊!
他拧起眉头,把这几句话看了又看,愣是没看出个前因后果来。
不是说爸妈的死跟5年前的市六中有关吗?他还以为指的就是孟春雅那件事呢,结果就这?一场车祸?
这家伙恐怕真是个神经病!
心中骂了好几句,但发出去的文字却“体贴”又“善良”。
【J:朋友别自责,车祸这种事谁都预测不到,节哀,祝你早日回归生活!】
发完这句话,张箭打算不再跟这神经病浪费时间。
然而正要退出,对面忽然回复。
【匿名:呵呵,怎么可能回归到正常生活?我可是杀人犯,你打算让我回归后继续杀人吗?(笑.jpg)】
看着最后那张笑的表情包,他心脏陡然一缩!
【J:朋友你别激动,咱们好好说。什么时候的事?5年前吗?】
【匿名:对啊,我帖子不是说了么?我杀过人,老天想惩罚我,所以安排车祸把我爸妈撞死了。哈哈你说这是不是对我的报应啊?(笑.jpg)】
张箭很想说,哥们儿你别发最后那个表情包了行不行?大半夜看着瘆得慌。
不过,思绪从表情包上收回来,他忽然觉得,发帖人恐怕真有什么隐情。
原本放下的心又悬起来,张箭连忙弯腰,拉开桌子最底下的抽屉。
这里存着他学生时代的所有物件。
在里面翻找了一会儿,果然,他在一个小铁盒子里找到了市六中的校牌。
只是牌子有两张,一张是他的,另外一张,则属于洪冬。
他把洪冬的校牌捏在手里,摸了又摸。
“不会真的是他吧?”
张箭婆娑着,整个人越想越焦虑。
如果发帖人真是洪冬,那那天晚上自己干的事,岂不被洪冬看得一清二楚?
妈的,真特么倒霉!
将手里的校牌用力扔到墙上,张箭咬着牙,只觉得自己运气实在是衰。
那事都过去5年了,当初在发生后没多久就被方启他爸找关系搞定,而且校方也出于声誉考虑,把案件大力按压下来,所以根本不应该有后续!
就算有,也只可能是孟春雅的家人来讨要说法,比如为了索要一笔赔偿金之类的。
可这个假设根本不成立。
原因在于,一,孟春雅是孤儿,家人早死了,这事全班都知道;二,发帖人的立场跟孟春雅家人完全不搭边。
那么问题来了,既然不是孟春雅的家人,也不是为了给自己捞好处,发帖人为什么顶着被判案的风险自曝?
“洪冬没这么傻逼吧?”
张箭回忆着,回忆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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