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十四日,国际数学节,也是殷灿言的生日。
上海的冬天,似乎还未走远。天空阴沉,飘着冰冷的雨丝。
王琴安静地躺在病床上,各种仪器的「滴滴」声,像一场永不停歇的、单调的雨。她还没有醒过来,但生命体征,在烧掉了天文数字的费用之后,总算,暂时稳住了,
殷灿言就坐在病床边,削着一个苹果。
她的动作,很慢,很稳。她将苹果皮,削成一整条,不断裂。长长的、红色的果皮,像一条脆弱的生命线,垂落在她干净的指间。
最终,「啪」的一声,断裂,掉落在地。
她看着母亲那张因病痛而显得陌生的、苍老的脸,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闪回了另一个,同样是在病床前,却充满了「希望」与「争吵」的下午。
那是她本科毕业那年。
母亲因为胆囊炎,做了个小手术,住在医院里。
她记得,她当时,也是这样,坐在病床边,为母亲削着一个苹果。
「言言!」母亲当时,靠在床头,精神还好,眼睛里,闪烁着一种她熟悉的、充满了「算计」与「期盼」的光,「我听你爸说了,你那个……叫乔珩的小男朋友,家里条件,很不错?」
她当时削苹果的手,顿了一下。
「还行。他爸妈,都是北京的大学教授……」她平静地回答。
「那好呀!」母亲的眼睛,瞬间就亮了,「教授好!有文化,有地位!还稳定!比你爸那个搞工程的,天天在外面风吹日晒,强多了!」
她顿了顿,又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我听你爸说……你们,准备一起,出国留学了?」
「嗯。」她点了点头,「学校都申请好了。普林斯顿,我念金融数学,他念天体物理。」
「那……学费呢?生活费呢?」母亲问出了她最关心的问题,「他家里,全包了?」
「不是。」她摇了摇头,「我们都拿了全额奖学金。」
「奖学金?」母亲的眉头,皱了起来,那份刚刚燃起的兴奋,瞬间熄灭了一半,「奖学金才几个钱?够你们在那边买房吗?够你们以后结婚生孩子吗?」
「妈,」她当时,试图解释,「我们出去,是为了做学问,不是为了……」
「做学问?!」母亲打断了她,声调陡然拔高,充满了恨铁不成钢的失望,「做学问能当饭吃吗?!言言,你听妈说,你这么聪明,这么漂亮,不能白白浪费了!那个乔珩,家里条件这么好,你要抓住机会!让他爸妈,在北京,先给你们把房子买了!写你的名字!」
「你看隔壁你张阿姨的女儿,高中毕业就没读了,却嫁了个香港老板。上个月刚生了个儿子,人家老公,直接送了一套黄浦江边的房子!你要是嫁得比她还不如,不是浪费了吗!」
「灿言啊……」母亲看着她,那眼神,像在看一件估价错误的、不值钱的古董,「你什么时候,才能让妈妈,也过上那样的日子?」
「妈!」她终于,忍不住了,「您能不能,不要把所有的事情,都算计得这么清楚?!」
她记得,她当时,因为愤怒,失手,削断了那根一直没断的苹果皮。
「啪嗒。」
一滴冰冷的液体,砸在了她削了一半的苹果上。
殷灿言回过神,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
她看着眼前,这个昏迷不醒的、再也不会对她提出任何「要求」的母亲。
病房的门,被轻轻推开。
梁景轩穿着一身黑色的风衣,走了进来。他的头发上,还沾着室外的、冰冷的雨滴。
他的手里,没有蛋糕,也没有礼物。
只有一个薄薄的、深蓝色的文件夹。
他走到她的面前,将那个文件夹,轻轻放在了床头柜上,推到了她的手边。
「灿言……」他开口,声音沙哑,「生日快乐。」
殷灿言没有看他,只是继续削着手中那只已经快要不成形的苹果。
「我妈说得对……」他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自言自语,「你的家庭,是个无底洞。」
殷灿言削苹果的手,停顿了一下。
「但她说错了一点……」他抬起头,看着她,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混合着「疯狂」、「笃定」与「豪赌」的火焰,「我梁景轩,玩得起。」
他伸出手,点了点那个文件夹。
「我投资的,不是你的家庭。是你这个人。」
「这里面,是我签好字的婚前协议。」
殷灿言终于抬起头,看向了他。
「协议的条款,很苛刻。」梁景轩自嘲地笑了笑,「它会把你,和我,和恒景这艘正在下沉的破船,彻底地、在法律上,绑死在一起。你会成为我所有个人无限责任债务的共同承担者。」
他顿了顿。
「但是,我也在最后,加了一条——」
「恒景未来所有的收益,我们,一人一半。」
他看着她那双因震惊而微微睁大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出了他最后的「赌局」。
「这是一份合同,也是我的答案。殷灿言,你敢签吗?」
曾经同样是在病房里,她也曾被问过一个同样是关于「未来」的,却截然不同的问题。
那是在拉斯维加斯,她硕士毕业旅行时。
她因为兴奋和疲惫,突发急性肠胃炎,被送进了急诊。
乔珩,在病床边,守了她一夜。
第二天清晨,当她醒来时,第一眼看到的,不是医院苍白的天花板。
而是乔珩那双布满了血丝、却亮得惊人的眼睛。
和……他摊开的手心。
他的手心里,没有钻戒。
只有一枚,用一张一美元纸币,笨拙地、扭成了一个「莫比乌斯环」形状的、可笑的「戒指」。
「灿言……」他当时的声音,沙哑,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郑重,「我昨晚想了一夜。」
「我承认,我无法用一个模型,去计算出我们的未来。它充满了太多的随机变量。」
「但是……」他看着她,眼神里,是那种理科生独有的、毫无保留的真诚,「……我想,用我的下半辈子,来做样本,和你一起,去拟合出一条,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收益曲线。」
「我不知道,这条曲线的尽头,是收敛还是发散。」
「我只知道,它的起点,必须是你。」
他将那枚筹码做的「戒指」,轻轻地,举到了她的面前。
「所以……你愿意,成为我这个混沌系统里,那个唯一的、确定的初始条件吗?」
她用那莫比乌斯环的一美元,在拉斯维加斯的赌场,赢下了他们未来一年在美国的房租钱。
殷灿言的思绪,被拉回到了眼前。
她看着面前,梁景轩那张充满了「交易」与「豪赌」意味的脸。
又想起了,当年,乔珩那张充满了「笨拙」与「真诚」的脸。
她缓缓地,闭上了眼。
当她再次睁开眼时,眼神里,只剩下一片……冰冷的、属于「交易员」的清明。
第二天,质心咨询的办公室。
上海的雨,下了一夜,还未停歇。天空是铅灰色的,像一张被浸湿的、巨大的宣纸。
殷灿言静静地坐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窗外陆家嘴那片在雨幕中,显得模糊而又不真实的钢铁森林。
她的面前,放着两份文件。
一份,是梁景轩的那份婚前协议。墨水已经干透,梁景轩的签名,龙飞凤舞,像一头被困在纸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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